第44 章 宁玉开20-22
二十
我问宁玉开：“山上真有老虎？”
宁玉开神色不惊，慢条斯理给他的扇骨间隙补暗器银针，“有。”
除此之外这人就不肯再跟我说话，我坐他旁边，伸手想摸摸他的玉骨扇子，起初被他躲过去了。
宁玉开把扇子护在怀里，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我讪笑着道歉。
宁玉开多看了我两眼，平淡地问：“想摸一把？”
他说着话，就把扇子塞到我手里来，我推辞，但没拼过他的手劲，再装腔作势地推诿就不礼貌了。
精致，贵重，来不及细细感受掌心的冰凉触感冰凉，宁玉开绕到我身后，手心握住的手背，声音却有些颤抖：“这样，抬高一些，摸到这个扣儿，瞄准。”
在他的指导下，银针霎时飞出去迅猛地扎进木门里。
“乖乖，这扇子厉害！”我止不住夸赞，又好好瞧了几眼摸了几下，寻思着复刻一个给自己玩，“哪位师傅做的？我想请教请教。”
宁玉开一错不错地盯着我看，唇角逐步上扬，压不住得意之色，“我爱人做的。”
我这下巴就这么惊讶落地，眼睛睁得极圆。这人还真有地下情，保不齐孩子都一窝了，这消息传出去，天底下的姑娘至少得疯一半。
得意之色也就那么瞬息之间，宁玉开又变成了一块冰，冷漠地收回扇子，带着伤就出门。
“干嘛去呀！”我喊他，声音有些大，听着语气太凶。
“放龙火，要不要来开开眼？”宁玉开站定回头，盛情邀约，我拔腿就跟了上去。
二十一
天色阴沉，宁玉开指挥我在空地里堆了许多木头，他取出一袋粉末洒在木头上。
宁玉开吹燃了火折子，让我去点火。
“这有什么用？”我蹲身翻出一团杂草拢在一起，点燃，“给地施肥吗？”
宁玉开摇头，接着仰头望上天空，“不是，是祭天镇祟，把邪魔歪道压在地底下，不得翻身。”
话音落下，龙鸣声响彻天际，火星四处迸溅，金龙自火海中窜起直奔灰暗天空，天上亮起金色的闪电。
火星子落到地上，明灭两瞬彻底暗了下去。下雨了，起初是零星雨点，落到衣裳上留下深色的圆点，雨越下越大，我拉扯宁玉开找地方避雨，但他不肯动。
直到大雨浇灭了火堆，一地白烟蒸腾进雨水里，宁玉开才肯离开。
村长等着急了，见我们一进屋就赶紧给了毛巾擦头发，还预备了热水催促我们洗一下免得惹风寒。
村长家小，这几天我和宁玉开就睡一张床上，还好之前也睡过，两个熟人没啥好尴尬的。
宁玉开躺在床上，眼睛朝着天花板看，似乎在呢喃着梦话：“境内四百八十四座城，四百八十四条龙。”
“把龙都放出来，然后呢？”我也看着天花板，村长家房子有些破旧，顶上一片黑，黑的程度不一，任凭想象变成画面。
“然后，就到了诛仙台重启之日。”宁玉开微微转了个身，面朝着我这边。两个人的头发互相交错着，宁玉开挑起其中一捋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松开，合上眼睛准备睡了。
“诛仙台重启，然后呢？”我拿胳膊肘捅他，宁玉开不耐烦又翻了回去，声音沉闷闷的。
“重启之后，杀魔王祭天。”
这说辞就跟糊弄小孩村口有熊要吃人一样，没劲，我背对着他，也合上眼睛睡觉。
二十二
宁玉开的伤一直流血不止，得回宗门处理。他半是邀请半是胁迫我与他同路，我当然不同意，严词拒绝以后上马往逍遥宗去。
一路上总能听到关于火中金龙的传闻，都在传将有大事发生，群众心里隐隐不安。
逍遥宗紧接森严，我一路到了山下主城再无法靠近一步。
这个小时候发过的誓不一样，我和杨四茶发过誓，一人得道带另一个人升天，如今她大富大贵了，怎么能忘了我这个未婚的糟糠之夫呢。
此路不通，我就到处打听火龙升空的遗址，期盼能抓到杨四茶的尾巴，跟她哭诉一下我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得让她心里愧疚一番。
我总遇不到杨四茶，却总能遇到宁玉开，他奔走在第一线，总是由他点燃那堆木头，他仰头看着游龙钻进云层里，再被雨浇个湿透。
他收回视线越过众人看向我的方向，似笑非笑，“殊途同归这么多场，喝一杯？”
总不能太驳他的面子，我随宁玉开进了他的帐篷，他移到屏风后更衣，侍从送来美酒和菜肴，徐徐退下。
帐篷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空间狭小窸窣动静都被放大了几倍，我望着那盘白灼虾，一时无事可做，便开始剥虾。
虾仁填了半碗，宁玉开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身上不是往日那抹苍白，红衣华丽如熊熊燃烧的火焰，金线刺绣映衬着光。
“少见，好看，挺适合你。”就像北风呜咽满地霜雪太长时间，终于回春开出鲜艳的花。
宁玉开落座斟酒，提筷前眼睛一直盯着碗里的虾：“替我剥的？”
我点头，宁玉开开心地尝了一个又一个。
他喜欢吃虾，毫不遮掩。
我念着他还有个妻子，顺带过问寒暄一番，“你天天在外跑，弟妹不着急不担忧？”
宁玉开动作一顿，放下筷子，喝完一盏酒，“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亲手植矣，如今亭亭如盖矣。”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笑了一下，也仰头喝了一盏，酒盏才落桌，就听到宁玉开轻飘飘的声音。
他说：“我也有一棵枇杷树……”
还没多说几句话，帘子被人掀起一角，那人进帐附在宁玉开耳边窃窃私语。
我模糊听了个大概，西南地又有妖物作祟，需要宁玉开去生龙火。
宁玉开解了腰间的玉佩赠予我，让我拿着此信物登门拜访逍遥宗。
信物太过贵重，我自然不敢收，宁玉开让我用完以后送回桃村即可。
话一说完，他穿上白色披风就很了出去，外面依旧风雨飘零，我坐在火盆边上，摩挲手中的温润玉佩，发了会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