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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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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还是在沈行之的吩咐下,仆人飞奔去寻兽医。

    纯稚看着不远处被人抬着的小梅花鹿,声音低低的:“谢谢……”是对沈行之说的。

    低头见她温良乖顺的样子,沈行之心里一阵烦躁。

    这女人不过表面上做如此娇柔羞怯的姿态……脑海中闪过她在马背上纵横的英姿,与尚澜调笑时戏谑的双眸,与此刻眼前过分乖巧的人重合起来,竟是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压下心中这抹情绪,他稳住自己的心神,抬手替她掀起了帘子:“小姐先上马车吧。”

    纯稚点头,下意识地就扶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这般亲密至极的举动,竟是二人都没发现有何不对。倒是不远处跟着的一位派给纯稚的贴身女婢习仪,没忍住悄悄地偷笑起来。

    沈行之跨上马,一路护送着纯稚和小鹿回到了丞相府。兽医和仆人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小鹿送到,立马就跟着进了府邸。沈行之本不想多留,可纯稚却在看他,鬼使神差地,便跟着一起进去了。

    纯稚这也才收回了目光,走在他身前一点,注意力全然地又放回了小鹿身上。

    兽医绕着小鹿,仔细看了两圈它的伤口,转头向纯稚回复道:“孟小姐,小鹿并未伤到内脏,只是箭头上有倒钩,我必须要切开伤口处才好取出箭头。”

    纯稚看向小鹿已经少了许多生气的大眼睛,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它的痛楚一般,不忍地别过眼,嗯了一声。

    沈行之瞧见她这副模样,定然是见不得小鹿开刀的,干脆便将她带出了屋内,自己陪她一同在门口守着。

    屋内很快传来了小鹿吃痛的鸣叫,纯稚听得心疼,下意识地合掌替它祈祷,这般虔诚,落在沈行之眼底,却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她戏谑地看向尚澜时的神情。

    不动声色地转回眼眸,那一抹异样的思绪被他压在了眼底,屋内鸣声渐弱,半个时辰过后,终于是止住了动静。

    屋门打开,纯稚关心地上前询问,兽医嘱咐她道:“接下来就要看它自己挺不挺得住了,这几日孟小姐要让人看着点,不要让它撕扯到伤口。”

    纯稚认真地记下,万分感谢兽医。

    沈行之见她也只是感谢,丝毫没有待人处事的经验,便上前去掏出荷包替她打赏了不少银子,兽医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地感谢小姐,更加卖力地嘱托一些细节,最后道:“若小姐实在不放心,我每日来府上一趟也行,小姐尽管放心,只要不出意外,这伤口没有发脓感染,用不了多久,小鹿一定会活蹦乱跳的。”

    纯稚感激道:“那便劳烦大夫了。”

    兽医连忙摆手:“哪里的事……既然府上已经没有别的事,那小人便先告退了”

    徐管家适时地站了出来差人送了兽医回去。

    其实徐管家早就得到了消息赶来纯稚这边,纯稚不擅待人接物,但每当他想替小姐出面时,沈大人都先他一步代劳了,他也只能知趣地守在一边,直到此刻才有了表现的机会。

    徐管家吩咐府上的人在花园内留一处给小鹿养伤歇息用,沈行之本想借此机会告辞,他却是微笑着道:“沈大人,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不如留下吃顿饭再走吧,丞相也很快就会回来的。”

    虽然纯稚自己不知道,但是望在沈行之眼里,她的眼神就是“充满了期待地望着他”,到底是答应了。

    纯稚忍不住地窃喜,却也还对他有些别扭,恰这时孟丞相回了府,笑眯眯地看向她,调笑道:“依凡啊,听徐管家说,今日行之为你猎了一只梅花小鹿回来?”

    纯稚红着脸,慌忙解释:“不……不是为我猎的……”

    孟丞相哈哈大笑,还是沈行之替她解了围:“是孟小姐心善,救了这梅花鹿一命。”

    孟丞相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缠好绷带的小鹿,赞叹道:“是只颇具灵气的小东西啊,让它在府里好好养着吧。”

    不一会,下人准备好了晚饭,孟丞相带着纯稚和沈行之一同落座。丞相府的下人虽多,亲人却极少。丞相十五年来不曾续娶,此刻加上了沈行之,也才三人一起用饭。偌大的厅堂,众多的菜色,却是掩不住的空旷。

    孟丞相为纯稚夹了一叠菜,虽然高兴,却也无不叹息地道:“何日我家稚儿才能为我新添几口人啊。”

    “爹……”纯稚有些埋怨他如此开玩笑。

    孟丞相笑一笑,还是决定不为难自己女儿了,转头去问沈行之:“行之,听说这一个月来,公主对你可是上心了啊,不知你是做何打算?”

    纯稚心中一紧,他们回京城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多月,没想到公主和沈行之已经牵扯了这么久……她咬着筷子,认真地听着那边的谈话。

    “没什么打算。”沈行之道。

    孟丞相调侃:“我见公主如今可是才貌双绝,早就不是当初缠着你的小女孩了,当真没有半点心动?”

    沈行之不为所动:“可怜行之目光短浅,看不到公主的好。”

    孟丞相摇摇头:“可她毕竟是天家之女,听说陛下已经有替公主赐婚的想法了,你可有所准备?”

    纯稚一下把筷子捏的死紧,悄悄抬头望向沈行之,他在桌子的另一边哂笑着不说话。

    纯稚忍不住问:“皇上还会强迫臣子的婚配吗……”

    孟丞相温和地为她解释:“下嫁公主可不能叫强迫,是天家的恩赐,谁又敢拒绝呢?”

    纯稚想到白天那个艳如骄阳,爽朗热情的公主,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天家的恩赐”,也很少有人能拒绝吧。

    纯稚又看向沈行之,他说他不喜欢公主,是真的吗……

    “不过如今圣意尚未下达,还是有几分回旋的余地的。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自己考虑吧。”孟丞相又补充道。

    沈行之没有答话。

    晚饭过后,沈行之就告辞回府了,孟丞相带着纯稚一起在后花园中欣赏荷塘月色。此时还不是荷花绽放的日子,只有高高低低的荷叶错落在池水之中,点缀着清波辉映月色,还有晚风徐徐地送来闲适。纯稚主动去接过仆人手中的提灯,来到荷池边,念出了今日尚澜的那句诗。

    “游水花鉴月,清风影照人。再过几日莲花也盛开,就真的应了诗中的景了。”

    “游水花鉴月,清风影照人。倒确实有几分意境,不知全诗如何?”孟丞相道。

    遥望着满池的月影清辉,纯稚缓缓地背出全诗:

    游水花鉴月,

    清风影照人。

    粼粼波声里,

    寒星待夜明。

    她转过头,对着孟丞相道:“这首诗是我在一本残册上看到的,那残册无名,作者也没有署名。写的是一些寄情山水的故事,却没有结尾。是当初一位求佛的商旅给我的,听他说这只是草稿,是一位公子所遗弃。他见那公子有些才气,日后发达了说不定会想寻回,就没扔了它,后来就送给我了。”

    “这残册里的故事我都很喜欢,充满了闲适悠然。我一直很遗憾里面的世界没有个完结……不过今日我却在尚学士的口中听到了书中的诗,我想他肯定就是这些诗句和故事的主人了!”说到最后,连纯稚自己都觉得是惊喜。

    孟丞相随她一起站在满池的荷叶旁:“尚澜确实是有才气的人。不过我听说他家境贫寒,幼时的经历坎坷,虽然能欣赏山水的美妙,却定然不是你这般心境。”

    他望着满池的夜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何时能见到花鉴水中月,月照岸边人的场景?他流浪夜宿在河水之畔,饥寒交迫之时,听着耳边水波荡漾,真正等待夜明的是他自己啊。”

    “尚澜是个有才华有野心的人,他如今不过二十一岁,再给他一些光阴,成就不会比任何人差的。那些闲适悠然的故事,恐怕不是你想要的结局啊,依凡。”

    眼前池水皱面,纯稚没有想过如此优美的诗句里,还会隐藏有如父亲所言的流浪情景。

    夜里池边还是有些凉了,孟丞相让纯稚进亭子里坐下,纯稚将提灯放在桌上,又想起了沈行之。

    “是不是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像父亲和师傅的遗憾,像尚学士未能完成的残册,像……沈行之和公主。”

    孟丞相遥望着夜色,语气里藏满了他所历经的沧桑。

    “依凡,这世间是有很多身不由己,可你说的这些却都不是。这些不过是人生中一些小小的选择罢了。我和你母亲的遗憾,是我们在面对两难的境况时,自己的选择;尚澜的残册,是他面对名利和山水时,自己的选择;沈行之和公主,现在也在你们自己的选择中。”

    “真正的身不由己,是从出生时就注定的。就像你是我的女儿,这才是你的身不由己。”

    这番话意味深长,纯稚现在并听不懂,只是隐约能察觉到其中的情绪有几丝黯然。纯稚不想让父亲伤心,真诚地道:“能做您的女儿我很开心。”

    孟丞相笑着,转头对她道:“我看得出来,行之对你也是有意的,只是你们毕竟年轻,很多时候可能连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若是没有陛下插手,我是希望你们能够更多的了解一下彼此的。只是现在,留给你们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啊。”

    纯稚心中一动,“父亲的意思是……”她问。

    孟丞相笑着:“你若是同意,你们的亲事我便去提点行之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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