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去父留子
“母亲，我…我自会处置。”
沐妍摸着自己被扇红的脸，谨小慎微地说道。
大娘子重新换上一副蔼然可亲的嘴脸，“你能处置最好，不过是一条贱命而已，只是切勿影响了为娘的大计！”
“是的，娘亲。”沐妍忙应和着。
聊完这个话题，大娘子审视沐妍一眼，目光缓缓下移。
她盯住女儿的肚子，冷漠问道，“怎么，你与那贱奴的孩子呢，小产了么？”
沐妍头也不敢抬，“是…是的。”
“还真是不争气！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废物点心…”
大娘子指着沐妍，冷言冷语，丝毫不留情面。
沐妍忙跪下，“母亲，都是女儿不好…”
大娘子紧了紧眉，俯身将沐妍搀起，温声细语道，“也罢，掉了就掉了，免得到时候生下那野种来，让为娘的跟着你一起担惊受怕。”
沐妍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
大娘子紧了紧眉，低声道，“听说你那长嫂生了个男孩，嫡子嫡孙，往后这王府中，哪还有你什么事？”
随后，她双眸中射出一抹阴鸷狠辣的光芒，悠然转言道，“只不过这孩子养不养的大，尚且说不准呢！”
沐妍抬了抬眼，“娘亲，您的意思是…”
…
大娘子又嘱咐了诸多事项，方才在前厅宴饮结束前，安排沐妍出府。
回府邸的路上，陆景琛再次接到一纸密报。
他打开看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之色，随即便将那纸条放于手心中碾碎。
天子脚下，到处是朝廷的耳目，纵使他再狂傲不羁，也逐渐懂得了隐忍与克制。
镇南王府被圣上抬举到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陆家早已成为天子手心里的玩物。
如果天下大势皆成定局的话，这个风光一时的镇南王府，将会一直被按在京城，永无翻身之日。
可天无绝人之路，冬去春来之时，一道圣旨再次给陆家阖府带来了希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南王长子陆景桓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钦此。”
原来，当陆家率领军队向北进发之后，南蛮各部竟然完全没有按照原计划撤军并接受赏赐，反而出人意料地击败了由宦官监军统领的益州守军。
或许这位刚刚即位的新皇帝忽视了一个重要事实：南蛮各部数十年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其原因纯粹在于对陆家的畏惧之心。
然而，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地位，这位年轻的皇帝却一步错、步步错，恰好落入他人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那些来自蛮荒之地的野蛮人何曾见识过大梁朝如此繁华的景象呢？他们驱使着狼群，驾驭着战象，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沿途大肆烧杀抢掠。
眼看着益州全境即将被他们攻陷，甚至还有继续北上攻打洛阳城的趋势！
眼见局势逐渐失控，皇帝惊慌失措，急忙派遣了好几批使者前去与南蛮议和。
可惜这些使者出发时还完好无损，但归来时却只剩下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
&34;回去告诉赵硕，就说这皇帝的宝座，也该轮到我们来坐坐啦，哈哈哈哈！&34; 南蛮首领狂妄地叫嚣。
这是最后一位从敌国活着回来的使节带回来的消息。
皇帝听后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得双眼布满血丝，却只能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一般无能地怒吼，&34;这些可恶的蛮子，果然是背信弃义之徒，完全靠不住啊！&34;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想要议和吧，但敌方此时正值士气高昂、攻势凶猛之时，压根儿不会理会我方；若是开战呢，以目前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来看，我方胜算渺茫！
更何况，现如今整个大梁朝内已找不出一员猛将——除非动用陆家势力。
然而满朝官员都心知肚明，圣上早已下定决心要撤除陆家兵权，此次行动眼看早已到了收尾阶段，还有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赵硕端坐在龙椅之上，对着底下的众多臣子们破口大骂道，&34;一群饭桶！朝廷白养你们这么多年，关键时刻个个都派不上用场！&34;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充满了愤怒与失望。
满朝大臣面面相觑，大气儿都不敢喘。
只有一个小御史，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举荐了陆氏一族。
“圣上，微臣斗胆举荐陆家重掌兵权，待其重整旧部之后，定能驱除蛮夷，护我大梁江山！”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人心惶惶，生怕龙颜震怒，波及自身。
不想在许久的鸦雀无声之后， 皇上非但没有震怒，反倒缓缓开口，问沐修道，“沐卿家，你以为如何啊？”
沐修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抛出，“微臣以为，此时放陆家南征，无异于放虎归山，还请圣上明断！”
话音刚落，他抬眸偷瞄了皇上一眼，见龙目一闪，似是有些不耐烦之状。
沐修眼珠子微微一转，心中便已猜出皇上此番言论背后所隐藏的深意——眼下朝廷可用之人唯有那镇南王府，但皇上又拉不下脸面主动开口，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契机。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保持沉默片刻之后再度进言，“启奏圣上，陆家现今人才济济，共有三头猛虎。
但纵使猛虎再勇猛，也万不敢触犯天威，圣上不妨暂且囚禁其中两只，仅放出一只即可，如此这般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皇上眼见沐修如此懂得体察圣意，不禁龙颜大悦，立刻追问道，“那么依沐爱卿所见，究竟应该放走哪只老虎呢？”
“这……”
沐修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阴险狡诈的计谋，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生怕说得太多反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皇上见状，心知肚明沐修似有难言之处，遂当机立断宣布退朝，唯独将沐修一人单独留下。
“沐爱卿，此处并无他人，有何想法但说无妨！”皇上再次急切地追问。
此时此刻，沐修终于露出其凶狠残忍的一面，毫不掩饰地献计道，“微臣曾耳闻陆景桓近日喜得贵子，圣上完全可以派遣他率军出征。
待到平定叛乱功成名就之时，再弃父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