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谢我?
“父帅所言极是,这帕子正是从其中一个蛮兵身上搜到的!”陆景桓点头道。
“父帅,我曾无意间听母亲和云卿聊起过,像这种规制的手帕,乃是禁宫独有之物。
就连母亲那条,尚且是太后去年赏赐的,又怎会揣在一个蛮兵的怀里?”
陆骁寒眸色一沉,低声叹气,“若果真如此,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父子沉默片刻,陆景桓凝眸道,“父帅,我已留了心腹在城中,尚未打草惊蛇,你我且静观其变。”
陆骁寒点了点头,“只好如此了。”
讨论过军机大事,陆景桓才有时间正式提出那个藏在心中的问题。
“父帅,我见到二叔了!”
陆骁寒闻言,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波澜,他微微一笑,“你二叔可好?”
陆景桓顾不上回答父亲的问题,只一个劲儿地追问当年的真相。
“是时候告诉你了”
原来,当年陆骁凌随兄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前途一片光明。
可他却在新朝初立,封侯拜相之时,选择在一场平叛战斗中死遁。
究其缘由,他只道是宦海沉浮苦,不如逍遥自在去。
陆骁寒苦笑一声,“谁都知道,你二叔是个情种,当年凤鸣山一战,他失去了此生挚爱,这是他内心深处三生三世都解不开的死结。“
“如此,你二叔才选择在那山上修炼心性,看似逍遥自在,实则是无人渡我我自渡哇。”
陆景桓听完,不禁怅然道,“原来是这样二叔选择死遁,而不是光明正大地辞掉圣上赐的爵位,也是为了我们陆家吧?”
陆骁寒踱着步子,“圣意难测,也许只有死人,才不会对皇权造成任何可能的威胁。”
言至此处,父子二人再次默然对视,目光中满是无奈。
陆景桓又何尝不明白,有人选择逍遥自在,就要有人留下来承担一切。
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已为朝廷奔劳半生,在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不得不面对皇权和南蛮的双面夹击。
无论如何,击退蛮兵乃是重中之重。
至于其它,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父子二人即刻召集众将,商讨军机要事,力图找出破敌之法。
而此时的益州北境,欧阳仲怀正率人寻找着沐婷的影子。
从昨夜的密信可以看出,橙儿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不辞而别的傻丫头,到底去哪儿了呢?
大雨滂沱,却丝毫浇不灭欧阳仲怀内心的担忧。
他找遍了方圆五十里的地界,又带人一路向北寻去。
渐渐地,雨停了。
这雨来得急,去的也快,只下了两个时辰,便将山间的大小水道灌满。
“哗啦~哗啦~”
随着耳边传来一阵水车转动的声音,沐婷醉意全消,缓缓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宽敞的溶洞之中——全然不是那处避雨的小山洞。
这里是?
她撑起身子,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只见溶洞内石笋密布,而在正中央,却有一块宽阔平整的空地,空地旁有一架水车,正随着水流缓缓转动。
“姑娘醒了?”
闻言望去,见一位瘦削长髯的道士迎面走来。
沐婷从石床上下来,因疼痛而下意识地看了看右臂,这才发现骨折处早已被重新包扎固定过。
沐婷打着手语,屈膝致谢,却又惊觉这山洞里的空气好生冰冷。
那道士轻甩拂尘,踱步到沐婷面前,“姑娘不必言谢,是我该谢你才对。”
沐婷惊异抬眸,“谢我为何?”
道士笑而不语,只引沐婷绕过水车,来到另一处空地上,“姑娘请看,他且活得好好的呢!”
沐婷顺着道士的指尖望去,见石床上正安静地躺着一名男子。
她不禁上前两步,依稀看清了他的模样——怎么会是他???!!!
沐婷心头一颤,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她不知此刻该是什么情绪,只知道自己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
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不想却在此刻便重逢了!
不过,不管是冤家路窄还是造化弄人,他总是无辜的,能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且慢这道长怎知是我救了他?
还没待她问,道长却先开了口,“姑娘妙手,请问师承何人呢?”
沐婷本不想承认,但见对方如此笃定,只好摆手自谦,只用左手比划道,“道长过奖,小女没有师承,只是自小跟娘亲认过几样草药罢了。”
这道长貌似对手语颇为精通,他目光灼灼,拂须笑言,“哦?那姑娘真可谓是天生奇才!”
他正欲再说什么时,却好似于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随即颔首解释道,“姑娘,贫道道号逍遥子,乃是这洞外玉虚观的道士,见你在洞内昏迷不醒,且有伤在身,方才冒昧搭救。”
“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沐婷勾唇浅笑,“道长大恩,小女没齿难忘,哪敢心生责怪”
“只是”
“姑娘请讲!”
沐婷凝眸,手语道,“小女尚有要事,需即刻启程北行,道长的慈悲,沐婷定会知恩图报。”
逍遥子紧了紧眉,关切问道,“可是姑娘,你手臂伤势未愈,不宜长途奔波啊!”
“不瞒道长,小女此行是为搭救母亲,所以万不敢有半分耽搁。”
沐婷此时已经完全无暇顾及任何形式的委婉拒绝,她将自己北上救母的事情如实相告,好让自己能够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远离那个躺在石床上的男人。
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沐婷不由自主地朝着陆景辰那边看了一眼,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就立刻把视线收了回来。
对于沐婷来说,除了那一晚所遭受的羞辱之外,陆景辰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不想被当成他的救命恩人,更不愿意这样近距离地跟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