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会发光
周一晚自习前，景和带着明若春去吃烤肉，陈宇烨和梁柯也跟着来，陈宇烨拽着梁柯叫嚷：“我俩不白吃啊！我俩自费！结账我们三你们二好吧！”
明若春看看景和，景和点头，“那行。”
课余时间吃烤肉对经济来源完全依附于父母的学生来说过于奢侈，但景和除了爸妈给的生活费，还到处接私活赚钱，她的钱包是小高中生想象不到的富裕。
新开张的烤肉店里学生不少，但基本都是奔着舒适的装修氛围和拌饭饮料来的。
陈宇烨进门，大手一挥，挑了个四人位。
“我们吃这个是不是有点奢侈了？”明若春小声问。
陈宇烨勾着梁柯的脖子，笑眯眯地说：“有压岁钱，别怕。”
景和拍了拍明若春的背，扫完码跟明若春一起点餐，明若春的口味景和已经了然于心，不爱吃葱姜蒜但喜欢葱姜蒜的味道，能吃肉但热爱素菜。
景和一直给明若春夹素菜，两个男生甚至不满：“你老给她吃草干啥？你虐待同学是吧。”
明若春匆忙地吃着景和给她源源不断夹过来的吃的，腮帮子嚼得酸。
“不是，”明若春在进食的空档解释：“素菜解腻。”
景和拿起手机回消息，“小明同学才是会吃的。”
“我俩属于能吃的。”陈宇烨接话。
明若春看了一会梁柯，问：“你怎么过完年变沉默了？”
陈宇烨笑了笑，说：“这叫成熟了。”
景和喝了口果汁，“老徐说……”
“说什么？”
“让我这学期参与校报出版，给校报提供摄影素菜……”景和犹豫着说。
明若春给景和烤她爱吃的小牛排。
陈宇烨叫起来：“同意同意快同意！你这得加多少班级分！”
景和鄙夷地看着他。
“以后你就是十班的功臣！”陈宇烨举起杯子招呼大家碰一个。
明若春亮着眼睛看景和，端起杯子和两个男生的碰在一起，景和犹豫了一下，也碰了。
自从景和接了校报的活，大小课间就很难见到她了，不是在跟学生会商量拍摄计划，就是背着相机到处拍照。
春天伊始，这座城市的春日景致也复苏了，明若春偶尔看见窗外的梧桐树挂上了一点毛茸茸的灰绿色，灰绿色的枝头慢慢绽出嫩芽。
陈宇烨有一天兴冲冲地拿着一叠报纸跑进来，给每个组都发了一份。
明若春细细看了，要闻版面，学习版面，景色诗歌……几乎每张照片都有景和的参与。
明若春摸着照片下方的一行小字，拍摄：景和（高一十班），笑了笑，把报纸叠好收进试卷夹里，翻开笔记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徐敬上课路过十班，进来发了一则通知：“下个星期学校开展博物馆＋自然景观研学活动，为期两天。”
“细则我会发在班群里，全员参与啊。”
徐敬临走特意嘱咐陈宇烨和梁柯：“你们两个带好队，负责班级秩序和同学们的安全。”
“女生由潘蕊负责。”
潘蕊是团支。
明若春给景和发消息：要春游了哎。
景和赶回来上课，在走廊边走边回消息：学生会通知过了，我又得拍照。
明若春看着聊天框，突然有点淡淡的失落。
景和继续打字：累死我了，要我当牛做马又不给发工资。
几十秒后上课铃响，景和窜进教室在座位上坐定。
自己上节课的课本笔记已经被收起来了，这节课的课本正摊开在新章节的页码，明若春一脸从容地看着物理课的笔记。
景和小幅度喘了几口气，陈宇烨喊起立之后，景和声音混在班级里鞠躬说“老师好”。
物理老师进来，对学生鞠躬后说“同学们请坐”，然后翻开书宣布开始上课。
景和小声跟明若春道谢。
明若春看着她笑了一下，在她手心塞了颗柠檬糖。
上课十几分钟后，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推导公式。
物理老师是个很讲究的人，喜欢用老式的黑板的，粉笔写字要戴白手套，三七分的背头梳得一丝不苟，常年也是正装上课，领带上甚至配了合适的领带夹。
景和拉了拉明若春的袖子。
明若春停笔问她怎么了。
“有点酸。“景和吐出舌头给她看躺在舌尖的细碎糖渣，”给我口水喝。“
景和没有带杯子的习惯，渴了直接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纯净水，明若春的保温杯里有自制的果茶茶包，接教室里饮水机的开水冲泡。
明若春给了她自己的杯子。
春游第一天是研学，全体学生轮着班级排着队去博物馆参观，高二有别的地点，高三忙着刷题根本没时间。
景和只在集合的时候站在自己班队伍里，集合结束就跟学生会的同学一起背着相机拍照去了。
中途嫌热，把自己的包和外套交给明若春拿着。
梁柯从队伍后面挤过来，帮明若春分担一些重量，陈宇烨见了，没说什么。
在博物馆门口候场的时候，外卖小哥拎着一兜子奶茶跑过来，大喊着高一十班明若春的名字，明若春跳出来举手示意，小哥给了三杯果茶，都是草莓味的。
明若春分了两杯给陈宇烨和梁柯。
陈宇烨拿着粉色的杯子叹气，“我一个大男人喝这么粉嫩的，景和真是不够体贴。”
奶茶是凉的，明若春插进吸管慢慢地喝，博物馆的安保人员过来叮嘱了一句：“尽量在外面喝完，里面不能喝东西。”
景和跟学生会的同学三三两两站在很远的地方拍照，看到十班的队伍，景和吹了声口哨，明若春看过去，景和给她招了招手。
明若春也对她招手，景和端着相机按下快门，然后笑眯眯地走了。
陈宇烨站到明若春旁边，说，“她像是过来调戏了你一把。”
明若春有些莫名其妙，又背着包回了队伍里面。
明若春只有小时候来过博物馆，在爸妈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管她和明致远的那些年，明致远平时跟他朋友鬼混，偶尔想起她的时候，会带她去博物馆或者公园。
但多半是带来了也不管她，明致远去跟女朋友约会，明若春脖子上挂个水壶，跟在他们身后，一边注意着明致远的背影怕跟丢，一边四处张望着观看那些承载历史的器具。
这次研学，明若春在手机里拍了不少文物准备回去当素材，耳朵一点没闲着听讲解员介绍，从几千年前的人类遗址到光辉灿烂的历史文化。
不少同学在熙攘的人群里说，小时候早就跟爸妈来过无数次了，明若春举着手机在人群里有一瞬间的心酸。
明若春举着手机拍的时候，梁柯跟在身后给她拿水杯书包和衣服，有同学过来撞他的肩膀冲他挤眉弄眼地笑。
明若春没注意到，梁柯只是笑得很腼腆。
快结束的时候，景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给十班拍集体照，她包里装着三脚架。
景和架好三脚架，在找明若春的位置，找到之后顺理成章地从明若春手里接过自己的衣服，站在明若春身边，而梁柯站在她们身后，目光看着明若春露出来的耳朵。
“要不要拍几张单人照？”设置好的快门按下的瞬间，景和侧过头在明若春耳边问。
不知道为什么，明若春觉得景和最近太匆忙了，她摇了摇头，心底里流过一种隐秘的失落。
景和好像过完年又长高了，她略微低头，看到明若春微微皱起的眉头。
“行吧。”景和设置了三连拍，她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回程的车上，明若春坐在床边戴上耳机开始睡觉，景和还没上车，跟在后面拍收尾照片。
明若春把包放在旁边给景和占了位置，梁柯犹豫了一下，还是被陈宇烨拽着坐在前排清点人数维持秩序。
景和上车后看了眼后面，没看到困得睡着歪倒在窗边的明若春，司机催她坐好，景和只好就近挑了个空位。
明若春旁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她中途醒来，看到前排跟别人聊得正欢的景和。
下沉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照得她心里空落落的。
到了学校，学生基本都回家了，景和去学生会交接工作内容，给明若春发了消息：等我。
明若春突然没了学习的心思，随便掏了本书在比较空白的纸张上画画。
景和回教室的时候，明若春正埋头画画，景和把一个奖牌放在明若春桌子上。
明若春抬头。
“送给你了。”景和说。
明若春拿起来看，奖牌形状，但并不是奖牌，中间是透明夹层，可以放照片，中间已经放好了明若春的照片，是参观图书馆之前她对景和招手的时候拍的。
“学生会给你的吗？”明若春感觉下午那点失落有慢慢消弭了，“ 那你呢？”
“学生会办公室有多的，我顺一个。”景和拿起奖牌挂到明若春脖子上。“你杯子还有水吗？我渴了。”
“有，果茶。”明若春把杯子递过去。
窗外的夕阳缓缓落幕，夜色在缓慢候场，微弱的夕阳的光从窗户挤进来，落在景和细碎的刘海，纤长的睫毛垂下阴影。
景和垂下的眼睫下，淡淡的目光看着明若春明亮的眼睛，她的刘海盛放了一些细碎的光，眼睛里也是碎光，圆润小巧的鼻头也有一点点光，嘴巴也亮晶晶的，手里的笔尖也反射了一点阳光。
她怎么没在车上找到她呢？景和想，明明她是到处都会发光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