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章 故人到访
老人摩挲过后，又将竹扇交还给裴莫弈，笑着说道：“看来，公子定是顾公子心中至关重要的存在。”苍老的声音传入裴莫弈耳中，让原本想要离开的裴莫弈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驻足在老人摊子前面。
裴莫弈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问道：“老人家为何会如此笃定？难道就是因为区区一把竹扇？”说着，裴莫弈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看了一眼竹扇扇面上绽放的莲花，一把合上扇子。
“不是。顾公子曾说过，要寻一人，无论富贵贫贱，只要能够诊治他心灵的创伤，便是医治他的药，就是他的全世界。当时老夫还觉得顾公子的话太过儿戏，不过如今看来，顾公子定然找到了。”
裴莫弈听完老人的话，不禁扪心自问道：“医他的药？如果我是，那现在的他为何不愿回来呢？”
老人家听着裴莫弈略显呆傻的话，笑着回应道：“公子这话，也是忒痴了。老夫虽然不知顾公子如今身在何处，但他是否不愿回来，是需要用眼睛亲眼看见方为真的。若只是听闻他人以讹传讹的话，便信了，那才是断了与他之间的情谊。”
说着，老人家摸索着从身边的竹篓中掏出一件竹条编织的莲花递给裴莫弈，笑着说道：“上次多亏顾公子，方解了我家燃眉之急。这便当作老头子的谢礼了。还望公子告知他。”
裴莫弈伸手接过，笑着应下了。“老人家，若真是见了，却是要一别两宽，又该当如何呢？”
老人低头认真研磨手上的颜料，犹如看破红尘一般说道：“那就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生而为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到有始有终。”
“思翰，给老人家一锭银子，感谢他一番话，让我领悟。”裴莫弈站起身，又默默向前方走去。
待回到将军府已经傍晚，王福焦急的跑出来，接过裴莫弈手中用油纸包裹的糕点，说道：“将军，三皇子和一位贵客在偏厅等您。”
“贵客？谁啊？”
王福摇了摇头，只道是三皇子带来的，自己也不知是谁。裴莫弈有些好奇，大步朝着偏厅走去。
“萧逸，听说你带来一位贵客，谁啊？！”裴莫弈风风火火的走进偏厅，还未等到萧逸开口，便看到那一身黑袍的男人。
“这是？”
裴莫弈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萧逸一把扯到一旁，悄声说道：“今日刚刚到的京都。”
“那你带他来我这里干嘛啊？！”
“这不是他要求的嘛！”萧逸摊了摊手，表示非常无奈。
“我现在要求你带他走，可以吗？”
“你觉得呢？”萧逸反问向裴莫弈，明摆着是想将他扔在这里了。
黑袍男人看着二人蛐蛐咕咕的说话，不耐烦的将头上的黑袍拿了下来，“你们俩，还有完没完啊？！”
“哎呦，我的小祖宗，赶紧戴上。”说着，萧逸急忙跑到屋门口，警惕环顾四周，关上房门。
裴莫弈看着堂堂夏朝皇子，在自家门前如同做贼的动作，觉得好笑。转而看向黑袍男人，说道：“完颜兀，你擅自从草原跑到京都，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完颜兀看到了裴莫弈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急忙躲到萧逸背后，微微探出头，说道：“小莫莫，你不会那么狠心吧？！”
“堂堂野厥太子，难道只会扮猪吃老虎吗？”裴莫弈看了一眼躲在萧逸背后的完颜兀，冷笑道。
完颜兀听了此话，也不再躲避了，从容淡定的坐到裴莫弈的对面，一把抢过裴莫弈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裴将军，你连年征战沙场，攻打我野厥部队，你就不担心握下毒暗害你？”
“哼！”萧逸冷哼一声，毫不手软的揪住了完颜兀的耳朵，训斥道：“兔崽子，胆肥了。”
“疼，疼，疼，表哥轻点。”完颜兀求饶道。
萧逸松开手，对裴莫弈说道：“此次偷偷过来，没有恶意。只是想找回他们的军师。”
一提到军师，裴莫弈脑海中闪现出那熬战般痛苦的生活，铜墙铁壁的阵法让裴莫弈如今想起来，仍是记忆深刻。“可是那位提供阵法的军师？”
完颜兀闻言十分惊喜，“表哥，我说什么来着，莫弈哥定是知道的。那他在哪？”
裴莫弈慵懒的抬了抬眼皮，看着完颜兀如此单纯的脸庞，心中不忍心的毫不犹豫戳穿了，“我说过我知道吗？没有吧？！”萧逸赞同的点了点头。
裴莫弈狡黠的笑了笑，“完颜殿下，你们自家的事，让一个外朝人都知道，你不觉得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大表哥定是会帮我找到军师的。”完颜兀无比自信的看向萧逸。
萧逸急忙转头看向裴莫弈，就当完颜兀如同飞虫一般看待，坚决不理。问道：“你回来之前，我去拜访过司徒兄，也听说了雨花阁的事情。你有何打算？”
“自是要去一趟的。无论如何，我是要听到顾漫辰亲口告知我，他的想法。”裴莫弈眼眸微垂，左手不断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完颜兀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忽然想到曾经听说过关于雨花阁的事情，便急忙打断二人的谈话，“哥，你要去雨花阁，定要带上我。”
“完颜兀，莫要捣乱！”萧逸训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裴莫弈生生打断，“为何？”
“我曾经听军师提到过雨花阁。既然没有线索，我想去雨花阁碰碰运气。你放心，我野厥的事情，我自己承担，定是不会坏了规矩。”
裴莫弈看向萧逸，见人家兄长并未阻拦，心中暗暗放心，果断的答应下来。“我答应你。现在，小殿下可以出去玩玩，我还有事与你兄长商量。”
完颜兀笑嘻嘻的看着眼前二人，脸上露出一股不可名昧的笑容，转身跑了出去。
“孩子心性。”裴莫弈看着跑远的完颜兀，仿佛看到那抹俏皮的身影在眼前浮现。“今日，朝中如何了？”
萧逸放下手中的茶杯，“裴将军当真是搬到郊外，耳朵也不灵光了。自从上次进宫之后，我也一直称病在家。当下朝中，大皇子可谓是一家独大。”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那我们再等等，等我回来。”
“好。”萧逸爽快的应下了。
澧朝上下，文武百官全都哆哆嗦嗦的站立，一言不发。
司马徽懒洋洋的坐在龙椅上，眼皮抬了抬，手指把玩着腰间玉佩，沉声说道：“诸位爱卿，有何异议？”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如今，雨花阁阁主娶亲一事早已传遍了，若是您亲自前去，这让我朝颜面放在何地，又如何自处啊？！”
“陛下三思啊！”
浩浩荡荡的百官纷纷跪在地上振臂高呼的场景，真是壮观。司马徽内心讽刺的冷笑，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一人为先锋官，必有百人呼应。诸位爱卿，当真是团结啊！”
司马徽慢步走到这位先锋官的身前，大掌紧紧攥住脖颈，嘴角带着一抹嗜血的笑容，微微用力。“既然爱卿如此忠诚，不如去地下先向先皇进谏一番。”
“咔嚓！”还未等到那先锋官的话说完，清脆的断裂声响彻整个朝堂。司马徽漫步晃荡在每个官员身边，冷言说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吗？”
满朝文武，不发一言。司马徽浑身散发着嗜杀的气势，坐回龙椅上，轻蔑的环顾下方的人群。一旁的候公公机灵的甩了甩拂尘，尖声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御书房内，司马曜早就等候在门外。看到东边走过来的那抹明黄色，眼神乖乖的收敛，恭敬的候在旁边。
“下去吧！”司马徽屏退了众人，低垂着眼眸看着腰间的玉佩，脑海中都是那个人临死之前的模样。
“皇兄。”司马曜主动开口说道：“您真的想好了？”
“怎么？你也想阻拦我？”司马徽慵懒的瘫在龙椅上，凌厉的眼光却狠狠的划在司马曜身上，示意他说话谨慎些。
司马曜怎么也没想到，一贯爱恨分明的司马徽，竟然能在朝堂中作出如此狠辣的行径。“哥，我没想过阻拦你。只是，你现在的做法，也太过疯狂了。大哥二哥现在关在地牢中，被你施了人彘之刑。他们是罪有应得，那今日朝堂上的言官，是不是太过无辜？”
司马徽眼中迸发出猩红的火舌，直勾勾的瞪着司马曜，不容置喙的说道：“只要阻挠我的人，格杀勿论。”司马曜眼中闪过一丝怯懦，脚步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
“调查的如何？”司马徽十分满意司马曜的动作，慢慢收敛身边的锋芒，询问道。
“我亲自跟去的。应该没有大碍，大部分人马已经按照计划布置下去了。只是，有一点很疑惑？”
“何事？”
“雨花阁虽早早传出大婚的消息。但山下青城尚庄内，我乔装打扮的生活几日，发现雨花阁下山办事的人员中，并未开始筹备大婚一应事宜。”
“哦？这到底有意思了。”司马徽攥紧手中的玉佩，心中愈发好奇雨花阁这番操作的用意了。
顾漫辰哪里知道外面二位早已经为了此事费尽脑细胞的筹备自身计划的事情，只是苦恼的站在苏芮的房门外，一阵踟蹰。
苏芮从里面打开房门，便看到顾漫辰皱成包子的脸庞，苦恼的蹲在自己房门口。苏芮心中一惊，急忙蹲下身子将顾漫辰抱到屋内放在床上，“这是怎么了？为何衣着单薄的守在门外。？”
“哥。”顾漫辰闭着眼睛，右手却紧紧握住苏芮的手腕。此时他的内心十分纠结，双唇微启，说道：“大婚，这个主意能不能打消？”
苏芮将温好的暖炉放进被中，听到顾漫辰的话，愣住了。“你是想让我取消？”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份亲情罢了。”
“阿晨，”双眼如波，温柔的手指轻轻划过顾漫辰冰凉的脸颊，无奈的说道：“如今，不是我想不想了。而是我，可不可以了。”
“为什么？”顾漫辰托着肚子，艰难的坐起身子，询问道。
“青城尚庄内已经被司马徽布满了人马，还是司马曜亲自过来布置的。”
顾漫辰没想到消息传的如此快，担忧的问道：“那夏朝呢？”
苏芮苦笑道：“裴莫弈倒是没有如此做。只不过是派人在四周监视罢了。”见顾漫辰愣神的坐着，苏芮将书桌上的情报递给顾漫辰，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阿晨，雨花阁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怎能有能力与两朝权力抗衡呢！？”
顾漫辰听出了苏芮话中的悲凉。来之前心中的忐忑不安和组织好的一切语言，一时之间化为泡影。顾漫辰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攥成纸团的情报，木讷的说道：“哥，我答应你。”
“好。”苏芮看着失神的顾漫辰，淡淡的应了下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所谓关心则乱。顾漫辰在突如其来的亲情关怀，以及裴莫弈与司马徽对自己的所谓爱情面前，他还是站在了自小缺失的亲情一边。只是令顾漫辰没想到的，整件事的传出，如果没有雨花阁阁主的授意，又怎会如此顺利的传入两朝呢？
苏芮心中喜悦，叫来英泽，“英泽，传令下去。将司马徽与裴莫弈派来的人监视住，若发现任何端倪，格杀勿论。允许错杀但不能放过。”英泽苏芮看着眼前刚刚派人采摘过来的莲花，眼神清冷的一片片摘下那娇艳的花瓣，犹如斩断所有阻碍自己的障碍物。
“主子，明白。不过，若小主子婚前知道了，以他的性子，怕是会宁死不从的。”英泽仍是有些担忧的提醒道。
“阿晨那边被我哄住了。告诉荷羽，最近要守在阿晨身边，有关消息，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到阿晨耳朵里。”苏芮笑着揪完一整朵莲花，讽刺的说道：“裴莫弈，东施效颦，你也赢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