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章 似是故人来
英曙看着铜镜中的这张脸庞，陷入沉思。突然升起一股懊悔的感觉，抬手摸了摸这张陌生的面庞，喃喃自语“他还会不会识得我这张脸？”
顾漫辰恰好端着今晚的汤药进来，看到英曙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便猜到七八分。放下手中的汤药，笑着抢过英曙手中的铜镜，劝慰道：“既然作出决定，就莫要后悔。这是你说的。”
英曙沮丧的垂下头，心中五味杂陈，“我也不知道如此是对是错。”
“不管对与错，先把药喝了。”顾漫辰将汤药递了过去，眼看英曙喝完后，这才满意的关上房门离开。
一连三日，英曙都是那般沉闷。就连英泽听闻后特意从外面赶回来，脸上也无一丝喜悦。
“小主子。”英泽轻轻将门关上，心情不佳的转身欲要离开。
顾漫辰看着转身离开的英泽，主动喊道：“英泽，你在怪我？”
“属下不敢。”英泽停下脚步，看着顾漫辰，犹豫的张了张嘴，还是未说出来。
顾漫辰转头看向关上的房门，关切的说道：“英泽，他只是一时没有适应，你莫要过多担忧。”
英泽盯着顾漫辰，冷冷的说道：“我并没有过多担忧。只是，小主子可知道，夏朝来人了，大概明日便上山了。”
“谁？”顾漫辰听闻，呆愣的问道。
“仍不知是谁。不过，明日便知道了。”英泽眼睛停驻在顾漫辰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小主子如今身体，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顾漫辰凌厉的眼神射向英泽，冷冷的质问道：“这是苏芮的意思？”
“不是。”英泽转身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顾漫辰反应过来，急忙转身跑去找英曙，焦急的说道：“夏，夏朝来，来人了。呼。。”
“我知道。”英曙淡淡的点了点头，起身向顾漫辰施礼，“望小主子帮我？”
“帮什么？”
“明日，英曙希望以这张面庞去见夏朝的人，望小主子成全。”
“可是，你脸上的伤势还未好全。”
“我想要看看，他能不能认得出我？！”
顾漫辰有些为难，想到刚刚英泽看向自己小腹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惊。“我大概帮不了你。”英曙抬头不解的看向顾漫辰，抬手将其扶到榻上。顾漫辰感激的看向英曙，说道：“英泽刚刚的话，我觉得苏芮不会让我见到他们的。”
“你是说？！可是，”英曙失落的低头，想要说出口的话再次咽了下去。
这些天看惯了英曙失魂落魄的模样，顾漫辰有些不忍的下了决定，安抚道：“不过，我定能想到办法的。放心。”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轻轻唤醒顾漫辰的意识。躺在床上的顾漫辰迷茫的看向屋顶，眼神中愈发清澈，即便闭上眼睛再也无法入睡了。一想到今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顾漫辰心中惦念英曙，便起身、洗漱后匆匆忙跑向英曙的房间。
一室空荡寂静的可怕，顾漫辰跑到院落中，看到搭到房顶的竹梯，壮着胆子爬了上去。只见英曙拿着酒瓶喝的浑浑噩噩，眼底下的乌青犹如熊猫眼，双眼迷离的看向顾漫辰。
顾漫辰四肢着地，小心翼翼的攀附在房顶砖瓦上，慢悠悠的向英曙方向爬了过去。“你怎的跑到这里？你脸上的伤势不能见风的。”
英曙看着顾漫辰小心翼翼的向他爬行的动作，嘴角不禁牵起一抹笑意。心道他如此待我，这朋友我英曙交定了。英曙笑着起身，脚下微微用力，将顾漫辰带到了身边。
顾漫辰坐稳身子，抱怨道：“呼！你是不是想让我流产啊？一大早上爬到这里。”英曙没有回答，笑着指了指远方的天空，“你看，好不好看？”
顾漫辰顺着英曙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橙红色的光芒开始在东方逐渐扩散开来。云彩被染成了金黄色、淡紫色和粉红色。
“好美！”顾漫辰感叹道。
英曙望着天边愈发明丽的美景，感叹道：“是啊！雨花阁建在山间，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如此美景的。”
顾漫辰望着天边的日出，悠悠的说道：“英曙，如此美景，是简单而又壮丽的。你不觉得无论是昨天的烦恼还是明天的困扰，在这样美好的时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只有此刻的存在才真正重要。所以，不要再如此失魂落魄的活着，振作起来 ，好嘛？！”
“好！”英曙看着顾漫辰眼中坚定而又纯真的目光，答应道。
荷羽双手背过，施展轻功飞到二人中间，便闻到一阵浓厚的酒气扑鼻而来。荷羽皱着眉头，一把夺过英曙手中的酒瓶，恼怒的说道：“英曙，你真是昏了头。怎的敢将小师弟带到这里？”
英曙望着荷羽恼怒的表情，恍惚间与那张怒气冲冲的脸重合，露出一抹不属于杀手气质的傻笑。荷羽气急，一把抓住顾漫辰的衣领，“小师弟，真是不乖。走了，师姐带你下去。”
“师姐，我。。。”还未等顾漫辰有所解释，荷羽便带着顾漫辰落到地面上。“小师弟，主子叫你去前厅屏风后面稍作休息。”
“英曙，走了，去前厅。”顾漫辰抬头，朝着房顶上的人喊道。英曙本就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还未等到荷羽阻止，便落在顾漫辰身边，随之而去。
前厅
司徒登带着肆月正坐在茶桌前，细细品茗着雨花阁的特色茶点。上好的雨前龙井，精致的芙蓉糕，桂花糕，皆摆在中央。纤细的手指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真是不错。”
司徒登点了点头，示意肆月也试一试。肆月本就在糕点方面颇有研究，拿起一块芙蓉糕放入口中，却没有传统糕点的粗糙感，反而是外皮柔软细腻。肆月乌黑的眼眸中迸发光彩，这熟悉的味道，让肆月恍然间回到了那昏黄的下午，便是如此一块糕点，温暖了她冰冷的心脏。
“这，这，夫人。。”肆月激动的抓住司徒登的手不断摇晃，激动的语无伦次。司徒登见状，将肆月稳稳的按在凳子上，说道：“看来我的猜想并没有错。”
“这位便是裴将军派来的？不知二位如何称呼？”苏芮恰好走到了二人面前，看着肆月脸上尚未散去的激动神色，笑着坐到主位上。
司徒登微敛气息，抬头看向苏芮，熟悉的眼光直射在苏芮身上，令苏芮倍感不适。面具下的苏芮有些尴尬，赤裸裸的眼神毫不避讳的落在自己身上，数十年来，除了那个男人，他是第二个了。
肆月感受到二人之间巧妙的磁场变化，急忙起身自报家门。继而转身看向一旁的糕点，笑着说道：“阁主莫要见怪。小女子也是喜好烘焙糕点之人，今日有缘得尝雨花阁糕点深觉美味，不知可否见一下糕点师傅。”
苏芮笑了笑，挥手让荷羽去寻糕点师傅。可谁知一刻钟后，荷羽才匆匆赶回来，在苏芮身边耳语几句，苏芮眼神瞬间暗淡了。
“肆月姑娘，不好意思。这乃是小弟随意做的，若是合姑娘口味，我吩咐下人为姑娘带些。”
屏风后面的顾漫辰听到苏芮的话，看了一眼英曙，低声说道：“准备好了吗？”
“什么？”英曙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顾漫辰起身，故意提高分贝说道：“多谢姑娘赏识。忆晨偶感风寒，不易见人，还望姑娘涵寒。”
苏芮诧异的看向屏风后面，脸色阴沉的欲要出声制止。只听到司徒登嘴角含笑的说道：“小妹冒昧了。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顾漫辰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不禁低落。垂眸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股哀伤与自卑，久久没有回应。英曙呆愣在原地，率先反应过来，捅了捅顾漫辰的胳膊，示意他说话。
顾漫辰这才有所反应，“姑娘若是喜欢，这配方便赠予姑娘。”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到英曙的手中。英曙本能的拒绝，却被顾漫辰强硬的推了出去。无奈之下，英曙拿着手中纸条，冷冷的不去看旁边之人，将手中纸条递给肆月。
司徒登摇晃着羽扇，感受到来自身旁的偷瞄，转身看过去，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那炙热的眼神让人感到熟悉。“这位公子，我们是否认识？”
“不认识。”英曙冷冷的快速回应，脚下步伐不住加快的回到了屏风后面，径直坐到顾漫辰的对面，轻抚着快速跳动的心脏。
“胆小鬼。”顾漫辰嘲笑道。
“那你去啊！”
“我就不去。来的又不是他，我去什么？”
“我看你是不敢吧！”
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吵闹声响起，前厅的几位脸上都有些尴尬。司徒登看着脸色阴沉的苏芮，笑着道谢：“既然小公子如此美意，我们便收下了。听闻二人聊天，莫非与我京都有些渊源？我自幼喜欢云游，也会的些疑难杂症的诊疗方法，不如让我为小公子看上一看。”说着，司徒登起身快步向屏风后面走去。
苏芮没想到司徒登轻功还算了得，疾步上去却没有拦住司徒登带着动作。沉重的屏风被司徒登用力一堆，迅速闪身进去，让司徒登闪了眼。
顾漫辰眼神闪躲的躲到英曙都是身后，宽大的衣袍恰当好处的挡住了自己的身材。脸上的昆仑奴面具真真实实救了他一命。
“哥，这是怎么回事？”顾漫辰故作娇嗔的问道。随后跟进来的肆月合苏芮夜纷纷傻眼了。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刚才雨花阁二少是在换衣服吗？那还未遮挡的右肩，白乎乎的，真圆润。
司徒登注意力早已杯挡在顾漫辰身前的英曙吸引住了。眼神中散发的炙热，让司徒登不容忽视的想到了杨钰。可是眼前的容貌，却是与杨钰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
“司徒先生，这不太好吧！”苏芮走上前，示意英曙将顾漫辰带走，淡淡的质问道。
司徒登的眼神随着那相似的身姿慢慢远离。“阁主，冒昧来。只是这位，与之前的朋友，长的太过于相似了。一时之间失礼，望阁主恕罪。”
苏芮冷冷的看了一眼司徒登，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荷羽冷淡的看着这场闹剧，本就对夏朝没有好的印象，这下更加不喜眼前两人了。“二位跟我来。”
三人行走在廊下，司徒登文质彬彬的上前，阻挡住荷羽前进的脚步。“敢问姑娘，刚刚那位壮士，可否有兄弟？”
“兄弟？有啊！只不过近来公务繁忙，没有在阁中罢了。”
“那这二公子，为何也带着面具？”
荷羽笑着推开挡在身前的司徒登，径直领着二人向住处走去。“公子莫不知，这是雨花阁的规矩，不以真面目示人。”
拒而远之的态度，让司徒登乖乖的闭了嘴。荷羽冷冰冰的态度，充满着愤懑。肆月小跑到司徒登身边，小声说道：“这态度简直太差了吧！”司徒登摇了摇头，示意住嘴。将二人送到客房后，荷羽急忙转身离开这里。尘封在血液里的仇恨，怎能让荷羽心怀喜悦的待客呢？
“先生，那位叫忆晨的公子，是夫人吗？”肆月仔细查看一番，这才放心的问道。
司徒登将贴身收藏的一枚鳞片拿在手中抚摸了几遍，悠悠的开口说道：“我推开屏风的一刹那，看到了那人微微隆起的小腹。”
肆月惊讶的捂住嘴巴，“他是男子，怎能怀孕？”
“这或许也是苏芮隐藏他的真相。”司徒登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宣纸，慢慢描绘着记忆中的模样。
肆月痛苦的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追问道：“那他，到底是不是？”
“不重要。不过，他身边的侍卫，你有熟悉的感觉吗？”司徒登手下的动作不停，流畅的线条慢慢展现与纸上。
肆月回忆着那人，“具体长相是一点不像。不过从背影来看，却是十分相似的。”
肆月的话，敲定了司徒登脑海中那不确定的想法。手上的毛笔微微停滞，又重新描绘起脑海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