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往事如风
“你答应了?”司马曜震惊的问道。他是知道朝中那些人对司马徽的阴险算计,可是没想到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下狠手,还将军中兵卒算计到里面,真真是丧心病狂。
司马徽摇了摇头。‘我那时虽然感激瑞坦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仍旧将自己的使命视为天职的。我拒绝了族长,脑海中晃过瑞坦那纯真是眼眸看向我,我却有了一丝丝心软。我告诉族长,我会竭尽全力劝说父皇的,只要他们愿意归依我朝,还是能保一方平安的,还是可以开心生活在那一片土地上的。族长听闻我的话,心下喜悦,当即表示愿意归顺。我感觉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成功。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我天真了。’
当时掌管攻打异族的将军乃是二皇子的嫡亲舅舅,在我伤好之后回到军营,便立马写信上书父皇,可每封奏折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但是我并没有放弃,仍然派了亲信回京,希望面见父皇将奏折递上去。可哪知二皇子暗中拦截了所有信件以及我派出去的所有人,暗中让人夜袭异族营地,一举灭了。
巨大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夜晚,我急忙驾马赶去异族营地,在途中碰到了逃出来的瑞坦和族长。奈何族长身受毒箭,已经奄奄一息,离去时便将瑞坦交付给我。就算是我偿还他们的救命之恩。
司马曜内心感叹夺位之争的残酷,对于司马徽的做法也是表示赞同的。可是随着时光一天天的度过,司马曜出入府邸所看到的仿佛超出了他所认知的一切。
司马徽将瑞坦事事待在身边,那关注程度就差将瑞坦绑在自己身上。生活的点点滴滴,二人可谓是形影不离,就像是粘在一起的双面胶,而让司马曜吃惊的是,司马徽一点都不感到厌烦,反而脸上出现了更多的笑容。甚至因为瑞坦不懂澧朝语言,便让司马曜亲自去教导瑞坦学习澧朝知识。司马曜一开始是抗拒的,但是每每看到瑞坦那纯真的眼神,每每和瑞坦交流,司马曜不禁对这个大自己两岁的男孩有了亲近感。
“曜,你可以帮我吗?”瑞坦乞求的望着司马曜。“我想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我。”一身白衣站在廊下,望着窗外的白雪,显得孤寂悲凉。
“为什么?难道我们对你不好吗?”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原因,因为这里并不适合我,而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瑞坦伸出手将一片即将飘落的雪花接住,在手上还未观察清楚便化作水滴融化在手上。内心的凄凉蔓延,语气淡然的说道:“这或许便是我的命运吧!!你帮我离开这里,便是帮助你哥哥更好的登上那个位置。”
司马曜闻言,激动的抓住瑞坦的肩膀,质问道:“瑞坦,你是知道我哥哥对你的感情的。而你这些时间的相处,你不也是对他有那方面的感情,不是吗?既然你心里有他,那为何还要离开这里,他会伤心的。难道,难道你是因为灭族而怨恨他吗?”司马曜猜测着,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司马曜在内心直接否定了这个不成立的想法。
瑞坦的眼神微暗,低垂着头摇了摇。“那是为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瑞坦内心真的是将司马曜当做了自己的朋友看待的。也很清楚司马曜的脾气。“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帮助我离开吗?”
“那要看你说的内容了。”司马曜放开紧紧抓住瑞坦的双手,缓步走到茶桌前,为瑞坦倒了一杯茶。瑞坦摇了摇头,“虽然挺久了,但是我还是不习惯喝茶。”
“我昨天晚上去找徽,听到了一些消息。”瑞坦星眸一般的眼睛望向地面,长长的睫毛将眼眸遮盖住。“你知道的,自从我来到这个城市,我与外界的联系几乎为零。我感谢徽能够给予我保护,我知道那灭族之战并非他的意愿,我也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曜,他想要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不是吗?”
司马曜点了点头,将刚刚煮好的牛乳茶递给了瑞坦,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昨天,我听到了他与别人点争吵。而内容便是让我离开。虽然司马徽是反对的,但我从里面的只字片语中也知道,如果没有了我,他获得那个位置就容易多了。所以,曜,你一定要帮我离开这里。也就相当于帮你哥哥在成功路上更近一步。”
瑞坦紧紧抓住司马曜的手,将知道的事情告知了他。司马曜从瑞坦眼神中读出了他对司马徽的爱。司马曜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三日后,瑞坦望着正对坐在自己面前的司马徽,拿起酒壶亲手为他斟满了一杯酒,满含爱意的递给了司马徽,“徽,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多日对我的照顾,我感激你。还有 ,异族虽然被灭了,但是我不怪你。这是我父亲临终告诉我的,我也知道凶手不是你。但是答应我,莫要让杀心蒙蔽了你的心智。”
瑞坦眼神中默默涌动的柔波安抚了司马徽躁动的心。“瑞坦,我答应你。”司马徽毫不犹豫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望着瑞坦的眼神夜充满了爱意,“瑞坦,我听你的。”
瑞坦笑了,轻轻伸手摸了摸那几日未曾触碰到的脸颊。棱角分明的侧颜,每每看到还是会让瑞坦心动不已。“徽,或许当初你救下我,便是一个错误。你让我沉沦了。”说着,红润的嘴唇贴在了那冷峻的侧脸上。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的动作让司马徽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这是多日以来瑞坦第一次对自己表明心迹,“小妖精,你 ”司马徽还未说完,头脑中一阵阵晕眩感袭来,看向怀中的人慢慢起身,眼神中对自己的爱怜不是假的。这是司马徽晕倒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瑞坦看着倒在桌子上的男人,“徽,就当是我对你的报答。”说罢,瑞坦在司马徽额间落下轻轻一个吻,转身拿出早已藏好的行囊,按照之前与司马曜商量好的路线,趁着侍卫换班的空挡,骑马离开了王府。
京郊,司马曜一身黑色劲装坐在亭中。马蹄声由远及近,浅灰色的身影穿过层层风雪,奔向凉亭。司马曜放下手中的短萧,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瑞坦。“办好了?”
瑞坦点了点头,看向桌上的玉箫,思索了一会,从怀中套出一枚玉佩递给司马曜。“他明日早上便会醒过来的。若他问起来,便说我心中怨恨,不愿留在他身边,便央求你放我离开的。若发怒波及到你,便将这玉佩交给他。”
司马曜低头看了一眼玉佩,不是顶级的玉石打造的。杂乱无章的纹理,透着点点翠绿,但上面绘刻的并蒂莲图案却是经过精细雕琢的,一笔一划都表明绘刻者的用心至深。司马曜在风雪中等待了许久,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那温热的玉石,明白这应当是瑞坦心爱之物了。
司马曜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袋鼓鼓的钱袋扔到了瑞坦怀中。“你不必为我当心。哥哥不会对我怎样的。倒是你,只身一人,要是去哪里?”
瑞坦颠了颠银袋的重量,笑道:“谢了。不过,若是只能在你们国家流通的货币,那我便不要了。”
明朗调笑的笑容刺痛了司马曜,“早知道你会这么说,里面是些碎金子,不管你去到哪里,花着都方便。”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但愿君日日安好。”瑞坦生疏的向司马曜行了一个离别礼,决绝的上马调转方向向官道行去。
“瑞坦,你什么时候回来?”司马曜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玉佩,大声喊道。一声马叫划破寂静的夜空,瑞坦勒紧缰绳,笑着回应道:“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司马曜笑了,忽然他明白了瑞坦的抉择。
不出所料,司马徽第二天醒来见不到瑞坦,便直接去找到司马曜询问瑞坦的去向。司马曜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表明意思。“你告诉我,他到底去了哪里?”司马徽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司马曜,质问道。三天,仅仅三天,司马徽一方面将手中的暗卫全部派了出去寻找瑞坦的去向,而另一方面司马徽以雷霆手段将二皇子一党强制打压下去,就连兴武帝的劝说,也丝毫没能动摇司马徽的心。
“哥,收手吧!”司马曜劝慰道。望着那双猩红的双眼,司马曜心痛的望着司马徽,“瑞坦,他不希望你这样。”
“哼”司马徽冷笑一声,嘲讽但更多是是赌气道:“如果他不希望我如此,便出来亲自和我说,劝我啊!你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嗯?”司马徽猩红的眼睛直直盯着这个从小护在羽翼下的弟弟,双手用力揪住司马曜的衣领,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亲手将自己心爱之人送走,真是有能耐了。
“哥,你都知道了?!”司马曜低垂着头,小声点询问道。
“你说呢?如果不是你,瑞坦在这里能寻求谁的帮助呢?”司马徽讽刺的反问向这个弟弟。“曜,告诉我吧!”坚硬的语气忽而转软,无力的瘫坐在凳子上,暴躁的气息渐渐收敛,取之而来的是颓废,丧失斗志的模样。
自司马曜记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司马徽。“真是爱情能改变万物的!”司马曜蹲在司马徽身前,抬手轻轻安抚司马徽躁动的情绪,将那天瑞坦所说的一切告诉了他。“哥,这个,你留个念想吧!”
司马徽看着手中被塞过来的玉佩,手指不断的摩挲着上面的图案,“他心中是有我的,对吗?”自出生以来,司马徽第一次不自信了。
“对,所以他选择离开你。让你能够获得你想要的地位。”司马曜坦诚回答。“还有,他也希望你能够给他足够的自由。所以,哥,不要去找他了。将派在外面的人都传回来吧!”
司马曜的话,再一次刻在了司马徽的心里。从一个没落不受宠的皇子,司马徽一步步成为皇太子,但从未放弃找寻那个人。
司马曜眼角慢慢滑落出一滴泪水,死去的记忆又重新回到脑海中刺激那玻璃般的心脏。
“醒了?”司马徽淡淡的问道。
司马曜闻言,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慢慢拭去,起身看向自家哥哥,“哥,我忽然觉得,我做错了。”
“哦?为何如此说?”
“如果当初我不放瑞坦离开,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么痛苦。我,是不是做错了?”司马曜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检讨道。
放在嘴边的酒仿佛失去了原有的热辣,司马徽愣怔的在口腔中追寻那热辣麻醉的快感,换来的却是平淡无味。
“没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当初你选择帮他离开,也是满足他的愿望不是吗?!所以,不要乱想了。”司马徽劝慰道,晃了晃手中的酒袋,出了门。
司马徽关上房门急忙跑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那扇门后,司马徽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哭了出来。司马曜不知道的是,瑞坦躲躲藏藏了十几年,其实一直生活在澧朝国都内。司马徽从一个皇子,成为皇太子,直至澧朝的皇上。每一次都变化,瑞坦都是看在眼里的,从心里替他开心的。
而在司马徽登基的第二年,上山祭天。隆重的仪式无不彰显着帝王的威严,澧朝的强盛。但偏偏是这一日,二皇子一党的余孽却伺机隐藏在山上,准备刺杀司马徽。
瑞坦开的小酒馆中,隐约间听到了二人的交谈,便做好伪装跟随二人提前上了山。望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瑞坦心中激动。但看到那直直射向司马徽的那支毒箭,瑞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飞身上前,以肉体挡住了毒箭。
四散而乱,司马徽望着怀中那不真实的人,流下了泪水。“别哭,今生,两不相欠了 ”
司马徽晃动着手中的酒袋,躺在了地上无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