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能唱出来的诗词
苏子瞻继续给学生们普及着乐天居士的精彩人生。
更为要命的是，小白同学写下了《轻肥》，“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用衢州惨案证明唐轩宗治下的大唐皇朝就是个人间炼狱。
从皇帝政德、财税政策、文化政策、干部政策乃至首都社会风尚，各个方面都被他喷了个遍，可以说小白同志一文钱都没有辜负朝廷的俸禄，将左拾遗的职权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而且小白同志还知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他不仅自己一个人对朝堂开喷，还组织了一个小团伙，将他的好友元稹、李绅等一众诗人都给拉了进来，参与进写讽喻诗挑刺的团队之中。
如此骚操作，自然招惹到朝堂百官的集体唾骂，虽然还不至于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在官场之中也绝对是最招人恨的那一小撮坏分子。
唐轩宗也被小白同志气的发昏，连连吐槽朕提拔你，给你发薪水，结果你正事儿没有，天天在这里骂领导玩儿，你这是要倒反天罡不成？
结果可想而知，元贞十年，唐轩宗让人随便找了几个理由打报告，皇帝也就顺水推舟的将小白同志贬为江州司马。
小白同志向来工作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一心为朝廷着想，结果却落了这样的一个下场，心中自然难免愤懑。
在浔阳江畔，他遇到了那位琵琶女，一名过气了的京城女明星。
一位是被贬江地的江州司马，一个是资深娱乐圈人士，你为我奏曲，我为你写词，真真是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句词道尽了多少人的失意与心酸。
讲到这里，苏子瞻又重新将那首《琵琶行》给拖到了正中央。
“同学们，这首词在艺术上的成功还在于运用了优美鲜明的、有音乐感的语言，用视觉的形象来表现听觉所得来的感受；萧瑟秋风的自然景色和离情别绪，使作品更加感人。”
“诗的开头写秋夜送客，忽闻琵琶声，于是寻声暗问，移船邀相见，经过千呼万唤，然后才完成了琵琶女半遮面地精彩亮相。”
“小白同志在这首诗中着力塑造了琵琶女的形象，通过她深刻的反映了封建社会中被侮辱、被损害的乐伎、艺人的悲惨命运，抒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
“这种回荡曲折的描写，就为天涯沦落的主题奠定了基石。接着以描写琵琶女弹奏乐曲来揭示她的内心世界。”
“先是未成曲调先有情，然后弦弦声声思，诉尽了生平不得志和心中无限事，展现了琵琶女起伏回荡的心潮。”
“进而写琵琶女自诉身世，当年技艺曾教善才服，容貌妆成每被秋娘妒，京都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然而，时光流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描写。”
“与上面她的弹水，暮去朝来颜色故，最终只好嫁作商人妇。”
“最后小白同志感情的波涛为琵琶女的命运所激动，发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叹，抒发了同病相怜，同声相应的情怀。”
讲到这里苏子瞻不由还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道：“同学们，看到了吗？”
“虽然文人以笔为刀，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你的诗词可以为民请命造福万民，不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你的诗词就只能借琵琶女的悲惨经历聊以慰怀。”
“正所谓一时喷人一时爽，一直喷人火葬场，乐天居士算是心胸豁达的，看开了宦海沉浮这才享了七十五岁的寿元，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即便是那些锦衣玉食的士大夫，平均寿命也不过五十二三，他的心态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在你们以后的工作与学习之中，千万要时刻谨记敬畏之心，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即便是贩夫走卒在某些层面上也有值得你们学习的长处。”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别人不是渊博的体现，最多只是对你们自大无知的佐证，除非有了万全的考虑和不吐不快的必要，不然只会贻笑大方。”
“这是我的一点拙见，与同学们共勉。”
有些学生们还沉醉在白居易喷子的一生和琵琶女这位京城过气明星相逢的意境之中不可自拔。
谁能想到苏老师在课上却给出了这一番警醒之语，思索了一阵之后，他们无不露出了古怪之色。
老师，您这是认真的吗？
我好像听懂了，您的这番话绝不是话中有话，指桑骂槐。
相对于这些学生的反应速度，直播间的一众网友瞬间就听明白了苏子瞻的意思，直播屏幕在刹那的空白之后，各种颜色的弹幕立刻满屏飞舞，热度瞬间爆表。
【苏老师请接受我的膜拜，从今日开始，俺愿拜您为阴阳宗师。】
【苏老师不开围脖原来是这个原因，原本以为他怂了，结果人家上课开喷，而且还是不许还嘴的那种，这不比什么网络骂战精彩十倍。】
【想骂我，老子没围脖，上课骂你，不许还嘴，这波操作在大气层。】
【这几句话对味儿了，抡起阴阳之道，还得苏老师这样的文化人来。】
【弱弱的问一句，以乐天居士引出水木那位，是不是有些太抬举他了？】
【那位教授呢？出来走两步，听到吱个声。】
一时间屏幕上直接将嘲讽拉满，也幸好那位教授这个时候正好有课看不了直播，如若不然的话，就这满屏的弹幕都能给他看出个颅内血管暴烈。
校长室中，王恩久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说的好，对于那些沽名钓誉的王八蛋就该这样骂，解气。”
当那篇引战的帖子发出来之后，他就通知了苏子瞻。
可苏子瞻说不用搭理，随他们怎么蹦跶就是了。
王恩久知道他虽然性格清冷了一些，但绝对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主儿，一般基本上都是报仇不过夜的。
听了他的答复之后，王恩久还一度以为这个小子改了性子，或者说是忌惮学校的名声才让他选择隐忍，念及此处还令他生了半天闷气。
要知道现在苏子瞻可是震旦大学的活招牌，明年的招生工作还指望着这位小爷呢，现在的表现却如此软弱，我震旦大学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原本他还想着找个机会劝一劝苏子瞻，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在课堂上公开处刑，只不过用乐天居士引出那些杂碎，他感觉有些侮辱古代圣贤了。
听出了苏老师话里浓浓的阴阳意味之后，学生们纷纷大声叫好道：“受教。”
“铭记于心。”
虽然声音喊的有些杂乱不齐，但每个人的声音却是极大，仿佛生怕水木的那位耳背听不到似的。
由于这堂课只安排了一首《琵琶行》赏析，因此剩下的就是讨论交流的时间。
在回答了几个如何用词才能将画面尽善尽美的展现在读者面前的问题之后，一名小姑娘开口问道：“苏老师，我听说古人的词都是可以唱出来的，可为何没有一首词牌的曲子流传下来。”
宋子嫣，被评为文学院的系花，一张甜妹儿的小脸再配上一个无比灵动的大眼睛，虽然开学时间不久，便收到了不少男同学的表白。
她的性格更是讨喜，开得起玩笑，待人也够真诚，再加上个古灵精怪的性子，走到哪里都属于是焦点的存在。
学习文学讲究的就是一个从心，思想的纯净与灵动更是不容破坏，对于这样一个有灵性的学生，各科老师都赋予了她极大的自由度。
上次就是这个小丫头鼓动苏子瞻唱歌，今天又来？
不错，勇气可嘉。
“古人唱词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你要知道，古代唱词的传唱场所大多在青楼，演唱者也是青楼中的姑娘和花魁。”
“宋代的士大夫虽然喜欢听唱词，到了他们自己最多只是吟诵，谁要是敢亲口唱出来的话，那比现在的大型社死现场还要严重得多，大约可用斯文扫地四字形容。”
“至于古代的那些大家闺秀礼教极苛，她们就连跳舞都觉得是下等人该做的娱人之事，就更别提那些楼子里的唱词了，那样的话估计能被大人给活活打死。”
“如此一来就失去了广为传唱的群众基础。”
“蒙元的入侵截断了大宋的文华，也有可能是唐宋的诗人也写尽了诗歌，没给后人留下多少活路，因此那时便以元杂剧和话本小说为主。”
“再加上元主文化水平有限，上行下效之下，便有了更接近于白话的元杂剧诞生，因此元明之时，大部分流行的是唱曲儿，也许正是因为那一百多年，才让唱词遗失殆尽。”
“反正我没在任何的史料和考古文献中看到宋代唱词的曲谱。”
“等到了清朝之后，徽班入京，京剧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也就没有谁会提起宋代的唱词了。”
苏子瞻这样的解释并没让宋子嫣这个小妮子满意，在听说今天讲琵琶行的时候，她就决定不能只当被欺负的小白兔。
在权衡有度的基础上，她吹响了向苏老师挑战的号角。
她满是遗憾的说道：“真不知道宋代的唱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曲调。”
虽然她口中说的满是遗憾，但神情却满是期待之色，所表达的意思无非是第一节课你弄了半首歌来恶心我们，有能耐你恢复一下宋代的唱词啊。
好在只有一个摄像头对着苏子瞻，如果让网友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妥妥得落下一个腹黑小萝莉的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