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背后说人坏话
尽管女服务员十分可恶，我还是露出绅士般的微笑，征求桃花的意见：“要不我们就来个官烧目鱼？”
此时此刻，我也是豁出去了，钱没了可以再挣，男人的尊严要是丢没了，估计很难挣回来。
“怎么这么贵！”
桃花从我手里抢过菜谱一瞧，也被上面的标价惊到了，只见她皱着眉道：“老灭，他们家的菜太贵了，咱们没必要当冤大头，换一家得了，要不买点面包矿泉水，凑合着垫垫肚子也行！”
说着她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去，丝毫不顾女服务员一脸鄙夷的样子。
我急忙把桃花按回座位，微笑道：“我已经饿得走不动道了，就在这吃吧，贵就贵点，我们偶尔吃一顿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桃花，除了官烧目鱼，你还想吃什么尽管点，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今天我请客！”
我硬着头皮把菜谱推到桃花面前，同时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明明心如刀绞，居然还能散发出一副挥金如土的豪横气概。
“好的老灭，既然你视死若归，本姑奶奶就成全你吧。”
桃花打开菜谱，目光落在那些菜品上，嘴里喃喃说道：“瞧我宰不死你！”
我顿时笑不出了，感觉额头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给我们来个醋溜土豆丝，再来个炝炒土豆丝，两碗米饭，嗯，就这么着吧！”
桃花说着把菜谱一丢。
“官烧目鱼也要的吧？”女服务员问。
桃花皱起眉头说道：“不要！我们两个人两个菜，够了！”
我和女服务员面面相觑，不由得都惊呆了。
虽然女服务员脸色垮掉的样子令人赏心悦目，但我还是觉得很不妥当，这种伙食标准太寒碜，甚至有辱东道主的人格，万一闹得满城风雨叫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桃花，你点的两个菜也太那啥了，再加个荤菜吧！”
我有些猜不透桃花的动机，她不会处心积虑想让我声败名裂吧。
“不加！”
桃花以教训的口吻说道：“老灭，别天天大鱼大肉的，你应该多跟苏东坡学习！”
我莫名其妙：“跟他学习什么？学习怎么吃东坡肘子东坡肉？那也是大鱼大肉好吗。”
桃花翻了个白眼，说道：“人家苏东坡也喜欢吃蔬菜野菜，‘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我讶然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一文学女青年，失敬！”
桃花有些不好意思了：“别介，我最讨厌看书了，就是特别喜欢苏东坡这首诗，才死记硬背下来。”
经过一番友好愉快的交流，我和桃花最终达成共识，要了一个炝炒土豆丝，一个醋溜大白菜，差点没把服务员气得七窍生烟。
饭菜上来后，我要了一瓶啤酒，慢慢的喝着，一边游目欣赏这一带的风景。
这家餐馆临池而筑，该池名为金鱼池，始建于清朝咸丰年间，原来是为灵光寺僧人放生所用，从我坐的位置看出去，可以把金鱼池附近的景物一览无余。
时值初秋，天地已然有些萧瑟，只见池内的子午莲毫无往昔风采，只是一些残枝败叶的枯荷罢了。令人眼前为之一亮的是，在这些枯荷的下面，有数十尾锦鲤游弋其间。只见它们或三五成群，或结对而嬉，悠然自得，似乎忘了季节，忘了世界，浑无“锦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的远大抱负。
正自瞧得神游物外，桃花不停地用筷子敲着我的酒杯，催我快点吃饭，否则山上的风景可能就看不全了。
我低头看去，只见两碟菜只动了一小半，而她却撂下碗筷，说已经吃饱了。
我提醒她必须吃饱一点，不然很可能爬到半山腰就爬不动了，桃花贼忒嬉嬉地说道：“你这人不怀好意，是不是想把我撑得走不动道，然后你来背我？灭狗屎，我说过，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她这番话说得很宏亮，尤其最后那个“屎”字，更是拖长了音调。
我平时被她蹂躏惯了，也没什么，只是邻桌两位淑女很不满地发出了异响，有一位还用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另一位很义愤填膺地说：“这人怎么这样！没看人正在吃饭吗，什么屎啊尿的，真没素质！”
说实话，我很担心桃花和她们吵起来，但她只是伸出舌头，对着我偷偷做了个鬼脸。
邻桌那位见桃花如此之怂，似乎觉得很无趣，也没得寸进尺继续斥骂。
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
我放心地埋头干饭，干掉两小碗米饭后，桃花已经如坐钍毡了，只是不好意思催我，鼻子里吭吭作响，大约是在抗议吧。
当我又要了一小碗饭，伸出筷子在菜盘里聚精会神打捞菜叶时，桃花实在看不去了，说道：“行了老灭，咱见好就收吧！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是最后的晚餐，你能悠着点儿别暴饮暴食吗，咱还赶着去爬山呢！”
我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咱们的传统教育，非得叫我们厉行节约，反对食品粮食，一点儿也不顾及我们胃囊的承受能力。”
“传统教育没打算撑死你吧？”桃花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了句“那倒没有”，然后把盘里的菜汤往碗里浇，桃花哼了一声，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
顾不上搭理她，我只是加大马力，三下五除二的把饭吃完。当我咽下最后一颗饭粒时，不由得伸了伸脖子，打了个饱嗝，慌忙倒了一杯茶水，仰脖子喝了。
正待离座，邻桌那位女子问我：“那女的是你什么人啊，怎么说话那么粗鲁？而且还不让你吃饱饭，真是太过分了！”
我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一边披上一对她们笑道：“你们别计较，那是我乡下的媳妇，这回进京寻夫，她向来粗鲁惯了，唉，如果不是看在孩子份上，真想一脚把她给踹了。”
我本来以为她们都会点头称是，帮忙一起谴责我的乡下媳妇，却见她们又低下头心无旁骛地吃饭了。
“不怕你们笑话，我那媳妇虽然长得水灵，但是脾气特别坏，特别野蛮粗暴，经常在精神上拉黑我，肉体上惩罚我，唉，咱也不知道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向她们大倒苦水，忽然发现，背后说人坏话也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令人不解的是，那两位女士刚才明显谈兴颇高，现在却似乎又聋又哑，只知道鬼鬼祟祟地低头吃饭。
“灭狗屎！”
身后蓦地响起一声怒喝，吓得我一激灵，手里外套直接掉到地上。
缓缓转过身后，果然看见桃花横眉立目站在那里。
完了，乐极生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