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lose
许是这仙石所牵的孽障缘线罢，强行缔结的姻缘，让杨子希的道心中有了他人的身影，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坚定执着。与天岚雪相好之时，他曾试探过两者关系是否有达到另一个层面，结果自然是无需多言的，加上之后的赠剑望君之举，如今再想起此人，也仅仅剩余淡淡的惆怅。
再到与罗雾结缘之时，和天岚雪之间的情丝了了，才明白过往以为的情深，不过是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他其实想的也很明白，自己心中莫名流淌的爱恋之情，都搞不好是虚造的，怎能再去强求别人对他有什么青睐，根本就是荒唐至极。
如果没有道念之境的遭遇，或许他也会觉得这仙石不过如此。屈居人下，肉体上的情热与纠葛，并不会让他有太多的凡尘情痴。况且此前在天岚雪那儿已经跌过一次，他怎么会愚蠢地再在罗雾前再输一次？
事实是，他错了……
原来真正的心动是这种感觉。道念之境里的呆萌小罗，和他没有太多亲密之举，但是杨子希偏偏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与青年更近一点、再近一点。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太短暂了，他都没有告诉过青年自己真正的想法，这个世界就被他最终的决定彻底摧毁。未言之语，不必再道。那个小家伙的存在，如烟，似雾，消失不见。
到了尽头，只剩下杨子希本人的记忆里，还有他的身影，别处是再也寻不着、看不见了。在现实中再见罗雾本尊，白发青年依旧冷漠，只有杨子希像是被囚禁在了名为妄想的囚笼之中，发了狂地感知到这份失去有多么的疼痛与不舍。
要将自己血淋淋的内心破开，看见里面住着的小小青年，他才能够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噢，我还记得你，你在我的心里。
杨子希叙事的语气很平静，却叫小雨听得入了迷，中途一度觉得若不是此处并非茶楼酒馆，他都想要把手掌鼓烂了给大叔打call。不过当听到故事结尾，主角为了追求通天大道，山巅纵身一跃，小雨才意识到，我擦这是个烂尾的故事！他怒了，搞半天前面那些时而搞笑时而装b的日常，其实都是在给这个烂结局做铺垫是罢！
正当他愤怒至极，想要找烂尾带说书人大叔本人讨个说法的时候，却看到男人表情很奇怪。他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够精确地描绘那样的神情，只是觉得，有点儿说不出来的难过，心上像下了点雨。
杨子希说完结局之后，就一言不发地望着小雨，这个与呆萌小罗神似的小家伙。要如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把深埋的伤口裂开，闻到里面快要腐烂的臭味，又不敢再进一步处理，害怕会招致更严重的后果。
小雨的反应他也看得很清楚，同情。真是有够搞笑的，他堂堂修士，居然会沦落到被一介凡人同情的地步。但是他的心却颤抖着，好像是道念之境的那人，在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下一刻，杨子希闭上了眼睛，吻上了年轻人的唇瓣。他亲吻的动作很认真，像是对待无上至宝。曾经被我错过的小宝贝啊，就让我犯错一次，把他当作你，好么？
被大叔突然袭击的小雨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都忘记了要避开。但很快他就发现大叔的不对劲，男人的身体正在轻轻颤抖着，好像很冷的样子。又想到之前所言的故事，就算小雨再蠢笨，也明了故事的主角是谁人。
小雨心中轻叹一声，心道一声痴情之人困于情，再生不出躲开的念头。他伸手回抱住杨子希，双手环绕着男人的腰部，主动加深了这个亲吻。
火堆还在劈里啪啦地燃烧，橘色火光将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投影在山洞墙壁上。却是有一个瞬间，受外力作用，火焰之花的曼妙舞动有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停滞，接着又自由地舞蹈起来。
小雨毕竟是凡人之躯，亲吻了一会就有点喘不过气来，意识到这点，杨子希也及时地松开，两人之间又保持了一些距离。大叔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神色不定。小雨则是尴尬地红着脸，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尚有涎液残留的嘴角，心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被什么山野精怪魇住了，怎么会想到要和大叔亲一嘴的。
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小雨内心简直要哀嚎，自己这一晚上都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先是被大叔劫掠，又被迫听故事，怎么还有亲嘴环节的！好吧，最后一个要是细说，其实还是给个满分好评的咳咳。
杨子希品尝到小雨口中剩余的酒香，想到一醉方休的办法，来对抗思念之苦。不过他并非凡体，若不是灵酒，灵气略一运作，醉意自然去除，想要喝醉对他来说几乎不存在。而灵酒，之前和天岚雪那般情热之举过后，他就再也没购置过。当然还有另一个方法，暂时封住体内灵气运转，他也就成了个普通之人，可以任性地喝醉。
在此之前，先把这个小家伙处理了罢。杨子希抬眸望了一眼小雨，发现此子不知为何一直悄咪咪地看着他的嘴唇，让他感觉些许怪诞。小雨也是看见大叔望了过来，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心想自己只是好奇为什么大叔的嘴唇有点q，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啊啊啊。
这下子希上仙怕是要一掌拍死自己了罢，坏了啊。正当他内心无比担忧杨子希的报复之举时，男人却伸手搭在他的腰上，下一瞬间二人出现在某处山野之间，再下一瞬间则是回到城市之中。
已是子时，除了深夜才营业的特殊场所，大多数人都陷入沉睡之中，街道上冷冷清清。大叔和小雨瞬间移动出现在此地，也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小雨看了看周围场景，都不用抬头看杨子希的表情，也是知晓二人应是到了分别之时。
他的眉毛皱了皱，嘴巴撅了起来，脸上露出些许落寞。说来大叔仙人也没有让他很讨厌，那个故事与之后意外的亲吻，像极了梦中的情节。或许，他一直心念念要等的仙女，就是这位看起来有点凶的大叔罢。
杨子希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目光扫了眼，看到小家伙这副委屈作态，也是略微一怔，片刻后才觉得自己还有件事情要做。他伸出手，落在小雨的头发上，摸了摸少年柔顺的青丝。小雨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今夜之事，自己肆意而为，将一个凡人牵扯进来，确实是亏待了这个小家伙了。杨子希这般想着，手下放出一团光芒，施展了记忆消除的法术，将其中不该有的全部清空。接着移开手掌，看到小雨面露空白，也是暗叹一声，再一指少年，灵力涌出，将其身体从上到下都洗刷了一遍。凡人之躯经过这般灵力清洗，会更为健康，也算是他的补偿。
送走了小雨之后，杨子希的身影瞬移离开。出现之时，是在一酒家仓库之中，拿走数瓶酿造之酒后，留下了些许来自苍玲储物袋中女子装饰的配饰之物作为酒钱。最终回到先前所在的山洞之中，火堆还在燃烧。
将酒瓶摆在面前，杨子希伸手在身体上连点数下，体内自发运转的灵气陡然凝滞，所停留的经脉有一种肿胀之感，颇为疼痛。但他却不在乎，而是哈哈大笑一声，就拿过酒瓶打开封嘴，昂头喝了个痛快。
一瓶，两瓶，三瓶……最终所有的酒都被他喝完了，但是他却一点没有醉意，连星点昏沉的感觉都没有。要么是这个封灵之法能喝醉是个谎言，要么就是他自己不愿意喝醉，不愿停止对罗雾的思念。
好了，对自己的痴情程度也有了新的认知，杨子希笑了笑。其实他刚才对小雨施展失忆之术的时候，就明白过来，最好的处理方法便是忘记。只要一个小小术法，他就能够从这段让他沉眠至今的美梦中醒来。只是随之而来的遗忘，会让他再也无法想起来，曾经是如何真正去爱一个人。
忘了也好……总好过他一个人还记得，还会为此心痛，好上千倍百倍。杨子希惨然一笑，最终还是一指点在自己眉心。灵力束缚自动打开，他与道念之境中罗雾的所有记忆，全全部部，化为破碎飞灰，消失不见。
因为是修道者，记忆消除的过程比普通人要漫长，且痛苦数倍。他痛得将身体蜷缩，在火光舞动之中无言地承受着。最后记忆删除完毕，那种深入骨髓的苦痛停了下来，他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抬手抚在胸膛前，静静地感知着那儿一颗撕裂的心，默默地陷入沉睡。
看着地上躺着的中年男子意识不再清醒，隐藏了身形的罗雾也是解除隐身法术，出现在此地。他感觉到血契对象杨子希似乎情绪波动极为明显，想着是否是有什么好戏上场，从画舫那边便一路跟来，听到男人口述的故事，最终看到杨子希对自己施展了消除记忆的法术，来忘掉罗雾自己都不知道的道念之境中的“罗雾”。感到一丝滑稽的同时，竟然还有些别的。
白发青年低头望着他，好似第一次认识杨子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