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保证
孙悟空不仅心思缜密，且十二万分的歹毒。
他明明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他。
若真要报仇，何必等到今日。
他有恃无恐的试探，看似低声下气的祈求我，无非就是算准了，我千疮百孔的心里，尚且有他一席之地。
但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已经放弃他了。
努力抽回手，决绝的，一把将短刀扔进河中。
后退一步，与他咫尺之间，好似相隔万里。
强撑着淡然开口：“你回去吧，别再找我了。”不等他回答，拂袖即走。
孙悟空追问着：“你要我回去哪里？”
“回你的花果山去，做你的美猴王去！”
他火急火燎地赶上前来，高叫：“不去，不去！除了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他阻拦在前，示弱道：“公主，别放弃我。”
他说：“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
可笑，荒唐。
抬起凉薄的眸：“孙悟空，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心里有你又能如何？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他拾起我的手往自己脸上扇，扇着扇着，倒变成我捧住了他的脸。
孙悟空按住我的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公主，我只能用一辈子来还债了。”
他面容恭肃，句句肺腑。
我心有余悸，并未将他的话当真。
可他信誓旦旦，没有给自己留下分毫后悔余地，他已下定决心守在我的身边。
转念一想，这段时间陪着释三觉，风餐露宿，着实困苦了些，若能再有个人搭把手，会不会好一些。
可孙悟空过惯了自由自在占山为王的日子，如果留他在身边，他又能否受的住一路的枯燥乏味。
姑且不论，横竖是他自己要求的。
抽回手，再三确认：“无论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么？”
孙悟空坚定的点点头：“万死不辞。”
我有所了悟，化出一只斗笠，戴在他头上：“好，你随我来。”
无量城中，我与孙悟空并排行走，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两边的小摊贩快活的吆喝着，十分热闹。
一路走来，将目前的计划一字不漏全告诉了他。
孙悟空细细听着，他停下脚步，吃惊的问：“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认了个师父？”
我不置可否：“怎么，你有意见？”
孙悟空嘿嘿一笑：“岂敢岂敢，公主的师父就是老孙的师父。”
他拍拍胸脯：“阿谖，你放心，老孙一定让他平安到达灵山。”
但愿，他能言出必行。
同孙悟空回到驿站，释三觉早早在房间等着了。
刚一进门，小师父迎上前来，问：“谖儿，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才回。”
大多时候，释三觉对我的依赖毫不自知。他只知道，一醒来就能看到我，想说话了，也有我陪着他，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总能化险为夷。
他就像我的弟弟，但凡与我分开的时间略久些，就忍不住的四处找寻。
孙悟空不甚喜欢他这副做派，将我拉去身后，挺胸抬头，横挡在释三觉面前，拿鼻孔看他。
孙悟空冷冷的开口：“小和尚，谖儿是你叫得的吗？”
孙悟空竖起了全身的刺，他解开斗笠，故意露出一副妖兽的凶相，惊的释三觉一个趔趄，好在他很快稳住心神，指着孙悟空：“你，你是哪里的猢狲？”
孙悟空回头，好似宣示主权，猛然搂住我的肩膀，带着几分得意与挑衅：“我乃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你徒儿的夫婿。”
我嫌恶的推开他：“你胡说什么。”
孙悟空看着我：“老孙哪里胡说了，你本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说：“你我拜了天地，饮了合卺酒，谢了来宾，就只差……”
“闭嘴。”
我低声呵斥。
“那不作数。”
“不作数？”孙悟空瞪大眼睛，“若你觉得少了一礼，不算圆满，只要你愿意，老孙可以随时补上。”
我顿时满面羞云，将他扯到身边：“此事容后再议，不许说了。”
孙悟空尚有千言万语，无奈，只能将满腹委屈一股脑儿咽了回去。
趁此间隙，我疾步走到小师父身边，安慰着他：“师父莫怕，他不是吃人的妖怪，他是发愿来此，保护你的。”
释三觉悄悄觑了孙悟空一眼，低声问：“他说是你夫婿，当真如此？”
我咬咬唇，犹豫再三，气息不足的承认道：“都是以前的事了。”
小师父一声比一声低：“为何，我从未见过他，也没听人提起过。”
我囫囵回应：“今日不是见到了。”
话锋一转，问释三觉：“师父，今日进宫，一切可还顺利？”
释三觉微微一笑：“尚且顺利，明日一早，就能出发了。”
我十分欢欣：“太好了。”
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不见得是好事。
安抚好释三觉的情绪，拉着孙悟空走了出去。
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偏房中，我正掩窗闭门，孙悟空突然从身后搂住我的腰：“阿谖，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我听得糊涂，反应过来后，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有正事和你说。”
他埋头抵在我的发间，深深嗅了一口：“你别说话，先别说话。”
哪怕一刻钟，胜似千年万年。
他很疲惫。
我在仇恨的苦海中浮沉，他又能睡得几个好觉呢。
尘世的恩怨将我们煎炸的面目全非。
能回去吗？
真的能回去吗？
他重新吻上我的脖颈，克制的爱细密绵软，一寸寸，落在心头，如同一声声惊雷，使我忍不住恐慌，想要逃脱。
孙悟空忽地将我拦腰抱起，小心的放在榻上。
他捧住我的脸颊，近乎恳求：“最后一次，阿谖，最后一次，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此生永不负你。”
天色渐暗，孙悟空一挥袖，熄灭了屋内几盏烛火。
他的眸子却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我问：“若有违背呢？”
他答：“若有违背，教我剥皮挫骨，永堕阎罗！”
我说：“不。”
继而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若有违背，你我生生世世不得相见，你将永失所爱，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