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别来无恙
显然那两人掐准了时机，好整以暇的守株待兔。
我心中踌躇，思考着是否要趁他不备，逃之夭夭。犹豫间，忽然暗处一道光影闪过，一把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未曾防备，险些惊叫出声，如此悄无声息，且迅捷如电，会是何人。
还未回头，来人从身后捂住我的口唇，他贴在耳边，松香味儿冷冽扑鼻，我眉头一皱，听得他低声回应；“别怕，是我，孙悟空。”
侧目一看，正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他双目炯然，微不可察的迅速将我扫视一周，疼惜道；“公主，你受苦了。”
他说；“我带你走。相信我。”
我别过头，想挣开他的束缚，奈何孙悟空不肯放手。
抗拒不得，只得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是我欠你的。”他近乎讨好的语气，凑近了我，“公主，是我欠你的。”
我沉默不语，而他变本加厉，搂住我的腰肢。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真心，他在溃败的边缘挣扎。
可他又担心会吓到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思念，他说；“公主，先离开这里。”
我恓惶笑着，问他；“我杀死了你的妹妹，你不恨我吗？”
孙悟空表情一僵。
恨吗。
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心上人。
或许，他谁都不恨。
他在苦海中浮沉挣扎；“死在你手上，老孙无话可说。她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我笑的更开心了，捏住他的下巴，问；“真的吗？”
孙悟空点点头。
古来情字，最杀人。
我问；“你还爱我吗？”
他牵住我的手，放在胸口；“这里，从始至终，都属于公主一个人。”
“可我听说，齐天大圣身边美人如云，日子快活似神仙。”
孙悟空忙不迭澄清：“老孙绝没有做过对不起公主的事，是哪个腌臜夯货在背后造谣，我非得拔了他的舌头。”
他说的信誓旦旦，神情坦荡，但我心里泛不起丝毫感动，甚至怀疑他别有用心。
适时抽回手，道：“你不必烦恼，清者自清。”
孙悟空目光灼灼：“那，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我只想离开这里。”
孙悟空颇是沮丧，见我态度坚决，他不敢继续强求，说；“好，我先带你离开。”
通天大圣与耍耍三郎躲在暗处，悄无声息的等待我自投罗网，黎明时分，天色尚且昏暗，结界出口异常平静，就像一张会随时吞噬掉猎物的血盆大口。
本以为孙悟空会略施小计，掩护我逃离此地，谁曾想，他竟堂而皇之的牵住我的手，正大光明从山路向下走去。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心中不安，他从前就出卖过我，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一如既往的信赖他。
何况，通天大圣也是他的哥哥。
他会帮我一个外人吗？
孙悟空洞穿我的心思，他说：“老孙就是要正大光明的带你离开，谁也别想阻拦。”
他意图明确，就差指名道姓了。
听他此言，是有备而来，我问：“万一动起手来，你有把握打赢吗？”
孙悟空身随心动，一回首，笑眯眯问：“公主可是在关心老孙？”
我觑他一眼：“万一你被他打死，我的处境岂不是更加险恶。”
孙悟空哈哈笑着；“我死之前，一定先护公主出去。”
臭猴子。
油腔滑调。
我不再说话，乖乖跟在他身后，他掌心温热，我的手也不冷了。
恰逢朝阳初起，天光乍破，远处云海波澜壮阔，孙悟空走在万丈霞光之中，连发梢都透着快活恣意。
恍惚间，我以为，我们又回到了从前。
可惜，覆水难收，往事不可追。
不出所料，孙悟空迎面撞上了通天大圣及耍耍三郎。
他不疾不徐唱个喏，道；“大哥，两百年不见，别来无恙？”
孙悟空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轻轻一笑；“这就是那只小鹿吗？你将她养的很好。”
伏悦拽了拽通天大圣的衣袖，好奇又有些害怕；“哥哥，他是谁？”
通天大圣神色明暗不定，盯着孙悟空，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
俄而，只吐出一句；“你不是发誓再也不踏足龙吟山么，二弟，你食言了。”
孙悟空满不在乎，金目微微眯起，与他针锋相对；“你将我夫人强行掳走，老孙岂能坐视不管。”
通天大圣骤然看向我，眸中掠过一抹震惊，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挪开目光。
“夫人？”伏悦将心思都写在脸上，她不敢相信，上前一步，急切的高声质疑；“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原来，姐姐已经和别人成亲了。”
伏悦以为我背叛了通天大圣，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替自家哥哥鸣不平；“那你为什么说喜欢哥哥，为什么要亲哥哥。”
通天大圣一声低斥；“伏悦，休得胡言！回来。”
伏悦越哭越凶，抹一把眼泪，朝山上跑去；“我再也不要理姐姐了，姐姐就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事已至此，解释再多都是徒劳。
通天大圣目送着伏悦离去，等到看不见身影了，才将视线转移到孙悟空身上。
他问；“你何时娶妻，为何也不通知一下为兄。”
孙悟空不以为然；“请你，你来吗？”
通天大圣淡淡一笑；“你请，我自然去。”
孙悟空冷笑着；“休再多言，放我夫人离去。”
通天大圣正色；“她走不得。”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锋芒毕露，互不相让。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这方齐天大圣从耳朵里掏出一根神针，晃一晃，丈二长短，碗来粗细。那边通天大圣挥袖划破虚空，握住一根红缨长枪。
通天大圣徐徐开口，一字一顿，充满了挑衅孤傲；“能打赢我，就放你们走。”
正中孙悟空下怀，可他不急着迎战，反倒一回眸，低声与我嘱托；“你可趁机逃脱，不必管我。”
通天大圣似有所感，念一个口诀，结界裂缝处光芒渐退，最终合为一体。
他提前关闭了出口，道；“打不赢，一个都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