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赴宴
小和尚生的好看，瞧着十六七岁的样子。
平日里与妖魔鬼怪打交道，忽然遇见个清秀可人的和尚，我甚是喜欢，有人能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可惜这和尚腼腆又呆板，他在我的秘境中翻阅莫如意留下来的古籍经书，等我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时，已经过去三天了，急忙进去找他，但见他伏案苦读，如痴如醉，浑然忘记了此间身外事。
我怀疑他根本不是个人。
我对他笑，小和尚的耳朵红的能掐出血来。
可我随手拈一段经文，请他解惑，他能滔滔不绝讲一个时辰，整个人温柔又强大，慈悲且从容。
就像初次相见，我与老虎搏斗，不想害它性命，只是将它驱走，无意中教它咬了一口。
小和尚看到我胳膊上血淋淋的伤口，面色一惊，虽说男女有别，还是细心的为我包扎好了伤口。
皮肉伤，并无大碍，小和尚满心愧疚，念诵着佛号，甚至落下泪来。
我忍俊不禁，看着他笑，小和尚羞得脸颊通红，包扎好了，连忙转过身去。
小和尚法名释三觉。
我不懂，问他：“小师父，三觉为哪三觉？”
小和尚说：“自觉，觉他，觉行圆满。”
我支着头，笑吟吟道：“何为自觉，觉他，觉行圆满？”
小和尚正襟危坐，与我释义。
西沉的日色落在他的肩头，他周身上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一瞬间，我仿佛真的看见了佛陀。
后来，释三觉为我连诵七日经文。
待第八日清晨，他从秘境中走出，先请他落座，命人备了些素斋，又奉上一杯茶，我问：“三觉师父，你看，我是否灾祸全消了？”
他沉默许久，却说：“赏春宴，去不得。”
我抬眸，饶有兴致的问：“此话怎讲？”
小和尚第一次敢直视我的目光，他神情严肃：“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见我还在没心没肺的笑，小和尚皱起眉头，迟疑的问：“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漫不经心转移了话题，起身要走：“三觉师父这几日辛苦了，用了斋饭，我命人送你下山。”
释三觉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你不能去。”
被他阻拦，我停住步伐，默默叹了口气：“有的事，迟早都要面对。”
小和尚问：“路途凶险，也要去吗？”
我说：“要去。”
“九死一生，也要去吗？”
“要去。”
“身败名裂，还要去吗？”
“去。”
释三觉哑口无言，两人对峙半晌，他双手合十，后退一步：“既如此，小僧愿为女施主日日诵经，求菩萨保佑你平安归来。若女施主平安归来，小僧自当离去。”
他言辞恳切，虔诚至极。
我实在不忍心拒绝，答应了他的请求。
三月三，春色烂漫。
我思虑许久，还是决定，独自一人去往龙吟山。
何必让无辜的人浪费生命。
我一个人，足矣。
云头上，依稀见得龙吟山山脉蜿蜒曲折，峰峦层叠。
待降身而下，前来迎我的人，正是一生之夙敌。
彼此皆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无支祁，可真是，好久不见。
她精神抖擞，朝我伸来的手倍显亲切温柔，好似她与我之间从不曾有什么深仇大恨，二人姐妹情深。
她笑容满面：“小金花夫人，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拂去她冰凉虚假的好意，见她脖颈雪白，毫无受伤的痕迹，冷冷勾唇：“换了旁人，我还真抽不出这个空。通天大圣初次相邀，我怎好拒绝。”
来往宾客众多，莺莺燕燕，比殿前簇拥生长的奇珍异卉更加热闹好看。
无支祁一边同来往的姐妹打着招呼，一边引我来到殿中，于案前落座，案上依次摆了些糕点水果，另有佳酿一壶，案角缀着一盆鲜艳的山茶花，芳香扑鼻。
无支祁道；“夫人，你请自便，手下若是招待不周，还请夫人海涵，尚有宾客未至，我还需迎接远客，晚些时候，我与夫人一醉方休。”
我问；“通天大圣呢，今日他做东，怎么教你招待？”
无支祁神秘一笑；“他在备一份大礼，稍后你自会见到。”
她走后，我自斟自饮，正酣畅，忽然一个五六岁小女娃探头探脑的走过来，她伏在我的案前，问；“姐姐，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
我看她娇憨可爱，左右无事，拿起一块糕点送给她，小女娃眼睛一亮，想吃，又连连摇头；“哥哥不让我吃甜食，会变成无牙怪。”
我浅然一笑；“你悄悄吃一块，不会被发现的。”
小女孩终究抵抗不了甜点的诱惑，乐不可支接了过去，她说；“谢谢姐姐。”
摸了摸她的头，问；“你是哪家的小孩，叫什么名字？你的父亲母亲呢？”
小女孩一边吃着，回；“我叫伏悦，没有父母，我和哥哥住在一起。”
我又问；“你哥哥是谁？”
小女孩鼓起嘴巴；“哥哥坏，不喜欢哥哥。”
她吃完了点心，一口水也没喝，央着我；“姐姐，我的小兔子生病了，哥哥说它活不了多久，让我扔掉，姐姐，我舍不得，你能帮我救活小兔子吗？”
想起自己的小兔子，伏悦眼眶里盛满了泪。
我于心不忍，问；“你家在哪里，等晚些时候，我和你回家救小兔子。”
她拉住我的衣袖，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姐姐，我的小兔子就在外面，哥哥不许我带进来，你去救它，好不好？”
我思索着环视周遭，恐怕误事，本打算拒绝，面对小女孩眼中热切的期盼，到底心软。
牵过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好，现在去救。”
伏悦开心极了，一路带我出了大殿，去寻找她的兔子。
小伏悦乖巧的仰头看着我；“姐姐，谢谢你，我找了好多人，他们都不愿意救我的小兔子，还想吃掉我的兔子。”
我伸出手指，一刮她的鼻梁；“所以我来了。”
我说；“放心吧，姐姐一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兔子。”
伏悦蹦蹦跳跳，随她一路穿过羊肠小道，来到一处六角攒尖的凉亭，那只小兔子就在凉亭旁边的树洞里。
树洞不算大，不过为一只兔子遮风挡雨，也足够了。
小兔子发着蔫，身子软绵绵的。
伏悦摸着小兔子的头，正要将它抱出，身后冷不丁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阿悦。”
吓得伏悦一个哆嗦，转过身，将小兔子挡在身后。
她讪讪的开口；“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