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灯下梨花
虫鸣鸟叫，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越过山涧，斜斜的洒落下来，投下一道道透明的光柱，照在山顶上，照在云淮城的每一个角落，静谧，温暖，美好。
黎源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简枳青正出神的望着这座被柔光笼罩的城市发呆。
他笑了笑，轻声说：“好看吧，每次只要一看到这样的景象，大概什么烦心事都能忘了。”
简枳青回神，淡淡的看了一眼黎源，低头嗯了一声。
黎源转过头，没再说什么。
简枳青却突然出了声：“你为什么会想认识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但确实是想知道为什么的，黎源这种人要身世有身世，要颜值有颜值，为什么偏偏要跟他做朋友，还表现得这么殷勤，这不合常理。
黎源闻言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转过身，靠在栏杆上，他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冷白色的皮肤在晨光的照耀和银色栏杆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白。
他盯着简枳青看了两秒，目光复杂，继而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还能为什么，你好看呗。”
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简枳青对这样一个毫无诚意的答案无言以对，黎源这个人果然轻浮，幼稚，毫不真诚。
但，他却同样的热烈，随性，自由，又极具吸引力，像这悠长的夏日一样神秘。
夏天，总是让人既期待，又讨厌的。
周日下午，云淮四中。
燥热的气息随着晚风散去，教室里却还是一番热闹景象。
作业没做完的在到处求爹求大爷，情报员“魏公公”就是其中一位，他央求着顾西：“大哥，班长，大爷，求求你了，韩姐要是再逮到我，会杀了我的。”
顾西看着他这可怜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可真的是有心无力，从他走进教室那刻，作业就被一帮“强盗”给瓜分了，不到最后一刻恐怕是回不到他手里的，他只得对着这个可怜孩子，一脸无辜：“唉，可惜啊，乖儿子你慢了一步。”
魏折被占了便宜，好处却没讨到，白了一眼：“顾西！你大爷！你他妈不早说，浪费我两分钟！”
说完，就赶紧麻溜的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简枳青从教室后门进来正好碰上路过的魏折，魏折看了看他，犹豫了两秒，哀嚎着叫了一声：“哥，作业写完了吗？”
简枳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愣是过了半晌，才把包递给了眼前的人：“别乱认人。”
魏折顿时觉得在他眼里简枳青简直就是宇宙第一帅，他感激涕零道：“青哥，你是我的神！”
简枳青本想开口反驳一下“青哥”这又土又二又非的称呼，然而一看魏折那二愣子的模样，估计说了也没用，于是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越过聚在最后一排正在抓紧时间享受最后快乐时光的游戏人，坐进了自己的位置。
江沿感受到身后的人坐了来，转过身跟简枳青打了个招呼：“看来，你肯定是个隐藏的大佬，一天就把老师发的七张试卷都写完了。”
简枳青没说话，其实那些试卷他只写了半天。
然而，他并不想刺激周围一帮还在苦苦奋战的人，只淡声说：“可能是卷子比较简单。”
江沿：“……”
众人：“……”
一班的卷子什么时候简单过？
简枳青丝毫不觉周围诡异的气氛，依旧一脸冷淡的看着江沿。
江沿尴尬的笑了笑，低声说：“一班的卷子一般都比其他班的难好几个度的，你这样说，会引起公愤的。”
简枳青：“……”
他哪儿知道难几个度的题就这样。
不过，鉴于怕自己真的引起公愤，他还是委婉的解释了一下：“大概是我以前做过类似的题吧。”
江沿笑了笑，他看得出来，简枳青最开始说的那句话才是真的，他道：“那你肯定不用担心明天的月考了，说不定你还能提前交卷去看艺术生的文艺汇演。”
简枳青疑惑：“文艺汇演？”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黎落凑到了简枳青旁边：“文艺汇演？你们也要去吗？太好了！我们一起吧！”
江沿有些不好意思：“啊，我就不去了，估计也赶不上。”
黎落凑过去：“别呀，反正每次月考最后都是考数学，最后的附加题会做的就没几个，咱班除了班长那变态，谁还会做啊，坐着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看表演呢，而且这次压轴的可是我堂哥，不去多可惜啊。”
简枳青微愣：“黎源？”
黎落笑了笑：“是啊，就是我那个横扫四中少女无敌手的黎大帅哥，这次汇演估计演播厅都要挤爆咯。”
说完，黎落盯着简枳青看了几秒，问到：“你要去吗？简大校草，正好过去挖挖墙角，我们学校好多都还不认识你呢，说不定以后你们的迷妹可以五五分。”
简枳青迟疑一下，才道：“再说吧。”
晚自习下课，简枳青还在犹豫要不要等黎源一起，黎源就给他发了消息——
【nightingale】：我待会儿有事，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简枳青：“……”
谁说要等你了。
等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简枳青洗了个澡后，坐在窗边吹风，对面的房间还是黑的，他不禁疑惑到，都快十一点了，还没回家吗？
最后，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给黎源发了条消息——
【青】：你还没回来？
大概只隔了两秒，对面就传来了回音——
【nightingale】：快了，到楼下了。
随后又追加了一条——
【nightingale】：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回来？
简枳青：“……”
他又不瞎。
不过，碍于面子，他也不能承认自己盯着人家的房间看，只好敷衍的答了一句，然后转移了话题——
【青】：猜的。你明天有文艺汇演？
【nightingale】：对，你要来看吗？
简枳青犹豫了一下，回复了过去——
【青】：明天有月考。
他也没说去不去，他只说明天有月考。
黎源看着那条消息笑了笑，把手机揣进兜里，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他打开灯朝对面望了一下，黑的，简枳青已经关灯了。
今夜，微妙的少年的心思被夹着凉意的夜风带走，没入街道，或许，已经细细密密的在这个夏天里生根发芽了。
第二天早上，公交车站，简枳青没有等到黎源。
黎源一大早就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事情先走了，让他不要等自己。
不知为何，简枳青突然莫名的觉得失落，像是心里某处被轻轻的拨了一下，无关痛痒，但就是突然很不好受。
云淮四中的月考都是速战速决，一天就会把所有的科目都考完，早上是语文和理综，下午是英语和数学。
一天下来，同学们身心俱疲，考完英语后纷纷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啊，终于要解放了！”
“解放个屁，数学才是重头戏，每次都虐得我想哭！”
“顾大神，快给我吸吸仙气儿！”
“……”
顾西笑了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我是怕你无福消受啊。”
众人：“……”
果然，任何数学好的，都！不！是！人！
最后一科数学，简枳青做得很快，提前一个小时左右就写完了，连同那道被一班人吐槽n次的附加题，然而这次他却没像上几科一样压着卷子没交，而是写完的瞬间就直接交卷离开了考场。
众人惊诧的抬头，看着黑板顶上还是五十四分钟的时钟陷入了沉思。
魏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卧槽，不会又来一个牲口吧！”
黎落踹了踹他的凳子：“你见过这么帅的牲口？”
魏折：“……”
那确实是没有。
但！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那位帅气的“牲口”居然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卷子写完了吗？！
顾西看着消失外门的背影也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抬笔开始写最后一题附加题。
一班绝大部分人都是勤奋且好学的，每个人心里都难免有些傲气，又对这个新转来的同学知之甚少，只得暗自的猜想了一番，大概是新同学心态好，不想在此浪费时间了，然后又纷纷低下头去，投入到各自的问题中去了。
简枳青出了教室后，直接往演播厅去了。
虽然他没有答应黎源说一定会去，但黎源一天都没找过他了，他还是有些自己担心扫了黎源的兴致，于是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过去了，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艺术楼演播厅里，灯光都是暗的，只有舞台上留着一片微亮，刚走进演播厅的简枳青，一抬眼就看见了舞台上的人。
他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朦胧，昏暗的环境里，有些情绪在疯长，悄无声息的沿着那抹微弱的光，全都落在了某人身上。
可惜，黑暗中的人不觉，简枳青不觉，黎源也不觉。
黎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面料光滑的绸缎白衬衫，还特意染了发，银白色，白色的灯光落下来，流过他的发梢，发出异样的光泽，又流进他的眼里，他的眼睛很亮，透亮清澈，像夏夜里的星光，清瘦的腰线在透光的白衬衫中若隐若现，欲盖弥彰，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像打上了一层水光，晶莹，夺目，迷人眼。
简枳青不觉的就看愣了，尽管他一直知道黎源很漂亮，但他还是被眼前的人，此时的黎源惊艳到了。
黎源就像是清朗的夜色下，被月光拢住的梨花，清冷，淡雅，却又不失妖冶，明媚。
台上的人不经意的抬眸望了一眼，像是有某种感应一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简枳青。
黎源以为他不会来的，但他来了。
他看着简枳青愣了两秒，突然拿着话筒，抵着鼻子低头笑了笑，台下瞬间掀起一阵浪潮，热烈的欢呼响彻会场。
那一瞬间，简枳青却突然觉得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了，周围的人声鼎沸也好像离自己而去了，一切剥离而去，那一刻，他只看到了黎源，意气风发的少年，干净，纯粹，美好，像极了炽热的阳光，也像温和的月光。
简枳青终于知道，黎源不是矛盾的，他只是恰好热烈而又温和。
一曲完，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如梦似幻的场景里，黎源笑着鞠了个躬，温声道：“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了，晚安啦各位。”
灯光乍亮，简枳青被晃得移开了目光，其实，晃眼的不止灯光而已。
手机震动了两下，简枳青拿出来一看，是黎源给他发的消息——
【nightingale】：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他望着那条消息愣了很久，才回复了过去——
【青】：好。
他想，今晚月色这么好，就等他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