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打草惊蛇
“就没听说过谁家父亲只问女儿有多少家财，却从不关心她的身体，这十年来过得如何的。”甘阿婆嘲讽。
“她欠了很多债，如今给我做事，我这里刚刚开业，也只能管她温饱，主簿大人，不准备接济一下你的女儿吗？”
“十两不嫌多，一两不嫌少，这么多年不见，大人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吧？”
甘阿婆将赵主簿架在那里，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如果他再凑不到钱，就要变卖家产了，现在还哪有银子接济赵离？
“那李家欺人太甚，怎么能拿你的银子补朝堂抄家的银子！我去找他们说理去！”赵主簿不接甘阿婆的话，说完就要走。
“等等！”方旬此时也忍不住跳出来，“赵姐，你的东西我给你收拾好了，你跟主簿回去住吧，不管怎么说，赵府吃穿用度要比茶铺好多了！”
方旬还真就十分贴心地拿了一个包裹出来递给赵离。
赵主簿……“你的房间你母亲还没收拾出来，等她收拾好了，再来接你。”
“我还有事，先走了。”
“啧啧……”方旬和甘阿婆不等赵主簿离开，就开始说起“悄悄话”。
“什么人啊，自己女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走！”
“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赵主簿脚步稍稍停顿片刻，然后疾走出去，像是要甩开什么坏东西似的。
“行啦，你也别难过，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就别指望他什么了。”甘阿婆劝赵离。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就谈不上难过，只是个路人而已，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女，还能希望一个路人对自己好不成？
方旬其实懂赵离的难过，那种不能宣之于口的难过。
赵主簿从进门到离开，没有问候过赵离一句，她明晃晃的白发在太阳下那么刺眼，可赵主簿就是看不见。
只是这种难过别人安慰不得，需要她自己消化，想清楚，断干净。
……
方旬在茶馆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崔阁老向皇帝发起第二轮攻击。
崔阁老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打听出李显被关在什么地方，他有些慌。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关新开狱呢，那样他还能有个目标。崔阁老信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弱点，有弱点，他就能成事！
可现在，李显从新开狱挪出来后，不在大理寺，也不在刑部，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而且，这几日皇帝的心思根本不在乐成侯的案子上，他找了一些工匠在修缮楼宇。
崔阁老觉得，自己有必要来提醒一下这位年轻的皇帝，皇帝可不是这么当的。
于是，在他的鼓动下，言官们不断上奏问皇帝，乐成侯到底犯了何事，导致被抄家。
因为朝廷没有圣旨，直接抄家，所以京城的百姓人心惶惶，请皇帝给个说法安抚一下百姓。
朝廷上，皇帝正襟危坐，“你们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朕给个说法，为什么要抄李显的家。”
“皇上，实在是无缘无故抄家，引起百姓的惶恐。”朱呈显回答。
“哪个人惶恐，你带他过来，朕亲自给他解释！”皇帝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不爽。
朱呈显……这……
“登闻鼓三响，皆和乐成侯府有关，你现在跟我说百姓惶恐？”
“被李显霸占田产的百姓惶恐吗？”
“含冤十年的赵离惶恐吗？”
“朕也想问问，到底是百姓惶恐，还是你们惶恐？”
所有刚刚替李显说过话的人此时全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崔阁老见形势不对，御史言官被皇帝威严所压不敢辩驳，便挺身而出。
“皇上，御史台的大人们说话可能片面了些，但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若只是霸占农田，按律，达不到抄家的刑罚。”
“更何况，那赵离是李索的妻子，这是后宅之事，怎能拿到朝廷上来说？”
崔阁老一副皇上你还年轻，处理这些事没有经验的态度一出，皇上藏在龙袍里的手握了又握，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霸占农田，只是崔阁老知道的，大理寺在李显的书房还查出一些别的东西，只不过案件正在审理中，不能对外透露而已。”宋川也站出来替皇上解围。
皇帝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宋川也，他不是急性子，今日是怎么了。
他这么说，不是打草惊蛇吗？如此，这个老东西肯定有所防备，后面的证据更不好查了。
崔阁老的手微抖，“宋少卿说的是什么案子？”
宋川也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崔阁老，“阁老要插手我大理寺的事？”
崔阁老慌忙摇头，知道自己急了，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再说话。
宋川也朝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现在可以说了。
皇帝略一沉吟，便想明白宋川也的想法，看样子，他就是要惊一惊蛇！
“还有一件事”皇帝开口，“自即日起，成立推事院，掌京城特大刑狱案件，或是朕钦定的案件。”
皇帝的话一落，大臣们不淡定了，这不就是新开狱吗？换了个名字的新开狱啊。
“推事院的院长为宋川也”皇帝不给言官说话的机会：“由你来组建推事院的官员班底。”
“既然成立了推事院，那李显就作为推事院的第一个案子，你要给朕好好地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保证他咬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皇帝的话一落，崔阁老的脑子嗡嗡的，后面大臣说了什么，皇帝又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见了。
什么叫他咬出来的人？难道，李显供出他了？
不应该啊，敲登闻鼓是因为他霸占农田，查这个案子，他没事往其他事情上说什么？
除非……
崔阁老此时心里一惊，除非，登闻鼓是幌子！在这之前皇上就已经查出来李显和自己的交易！
想到这里，崔宗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世界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再睁开眼，崔阁老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发妻坐在床边暗自垂泪。
“别哭了，快，让管家来见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