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血刀徒
大院外，上百个丐帮弟子手持齐眉棍严阵以待，围成一个半圆。
所有分舵的高层都来了，他们各有竹椅，坐在队伍中间。
坐在最中央的，当然是冯老瞎了。
“这帮家伙果然来了。”罩着的独眼上，看不出神情。
原来是天还没亮，冯老瞎就收到血刀谷斥候传信。
说血刀谷同意了他们的提议，但谷主另有要求。
丐帮的提议本是：为了消解仇怨，双方各派五十人进行一场混战，战斗不能使用利器，认输后不能追击，直到双方的五十人其中一方完全认输为止。
输的一方要给获胜的一方赔银钱一百两，还要鞠躬道歉。
此事之后无论谁胜谁负，双方再无纠葛。
血刀谷提了新要求，而且没有谈判的余地：“谷主听闻冯舵主有四个亲传弟子，于是也派出了四个弟子前来，意在混战前，八人先来个一对一单斗，而且双方允许使用利器。先说好，刀剑无眼，生死不论。如果活着，战败的一方需要鞠躬致意。至于混战，若是不用利器，血刀谷赖以生存的刀法则没法施展，那是大大的不公平，但谷主心善，只要求改为五十个血徒打四十个丐帮弟子即可。还有，赌银改为一千两，谷主说一百两太少了。”
冯老瞎本想谈判，奈何那斥候说自己只传口信，说完就走了。
再加上对方人马已经快来到了，根本不打算给他们谈判的空间，也只能作罢。
冯老瞎和几个堂主打了商量，认为这还算公平。
四十个手持齐眉棍的丐帮弟子，就算来八十个没有刀的血徒，他们也是有信心打赢的。
至于四个亲传弟子的单斗，冯老瞎不在意，大不了就认输，又不用赔钱，总比没命了要好。
当然，待会见面了，自谦的话该说还是得说，不然让对方提防了，反而更难办。
“师父。”
冯老瞎转过头，正见公羊春昂首走来。
公羊春双颊内陷，四肢细长，似很久没吃饱饭一般。
冯老瞎心中暗自打趣：几年过去了，这小子还是这么瘦，倒是做乞丐的好料。
“你来了。我许久没和你过招，不知你武艺到什么地步了？”
“已经将「陈滞手」习得差不多了。”
冯氏分舵拳掌总有六套功法，这「陈滞手」排在第二强，可说明公羊春的进度算得上快。
冯老瞎点了点头，又问：“棍法呢？”
公羊春尴尬一笑，“没学。”
冯老瞎叹了口气，他知道公羊春不善使棍，自己这一问也是多说，可是一对一单打，对方若使兵器，定会占据先机。
毕竟别人的刀肯定比他的手长。
但「陈滞手」算是丐帮掌法里比较精妙的一套，不必和刀硬碰硬，找准机会近身，说不定可把对方的兵器卸下。
当然这句话也不必说，公羊春必定知晓。
只是不知道血刀谷那四个高手是什么档次，是否能让他这么轻易近身了。
冯老瞎看向其他弟子。
大弟子傅同光擅使棍，已经练到了分舵里最顶层的棍法，只是还不熟悉。
二弟子盖茂典倒是特立独行，使的是一对短剑，可正握可反握，主打一个出其不意，但丐帮用剑的功法少且弱，冯老瞎也许久没和他过招，也不知他练的如何。
三弟子屠乐荣习得棍法、拳法、轻功三体均衡，但没有一个突出的，恐怕是最容易落下风的。
不多时，湖上驶来一黑点，渐渐靠近，是一艘大船，那大船涂得通体红漆，犹如一头凶恶巨兽在湖上航行。
这是血刀谷的船，按理说血刀谷总部在南边，他们也该是从南边来，不应该走船。
但他们从湖对岸来，那便是从北边来了。
也不知道是为何，但冯老瞎不在意。
冯老瞎没有起身，只是用眼神示意四个亲传弟子去接待。
傅同光带着众丐前往，将船上血徒们一一引下来。
也是约莫上百号人，都穿着红衣，背上都背着环首砍刀。
血徒的制式环首砍刀，约莫半掌宽，小腿长，握把却能容下三掌。
重，但又不那么重，快，但又不那么快。
比起南山派的拂尘、神农派的飞针、天机阁的机关，这武器算是十二大派中比较中规的。
为首的血徒和傅同光互抱了拳，便径直向着场地走来。
走近方才瞧清这人样貌：四十五六岁的年纪，长了一下巴的络腮胡子，但上唇却剃得干干净净，一头长发束成一个小球，立在头顶，剩余的头发则落在背后。
双眼细长，但透出的眼神倒显得颇为和气。
无需他自报姓名，凭借这头长发，冯老瞎也认得他。
此人叫连万晖，血刀谷建立之初，被官府讨伐，唐金潮的父亲是当时的谷主，唐老谷主命人分散三路逃跑，便是连万晖带领其中一路，逃了三个月，杀了三个月。
别人都嫌自己的头发碍事，纷纷割断，唯独他留着一头长发。
在战时不免头发染血，又因武功高强，让人害怕，便被官军许以“长发恶鬼”称号。
“长发恶鬼”连万晖对着冯老瞎抱拳，微微躬身，笑道：“冯舵主，久闻不如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冯老瞎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也抱了抱拳，“连长老亲自带队，也太给冯某面子了。”
连万晖脸上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过来，“不曾想连某丑名竟也传到了冯舵主耳里，真是受宠若惊。”
冯老瞎连连摆手，“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还敢问唐谷主擅改协议，也不与我等商量，是何意？”
连万晖差人搬来椅子和小圆桌，坐在十几步外，上百个血刀谷弟子绕着他围了个半圆，和丐帮弟子相对而立。
“谷主的意思很明白了，”连万晖翘起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冯舵主要是不答应，下次来的就是三千血徒。”
还不等冯老瞎回话，他又道：“冯舵主该知道，谷主的提议非常公平，舵主不用想在连某这占便宜。本长老敬重丐帮好汉，才和舵主好声说话，若是换作旁人，哼，连某早给他头拧下来了。”语气沉重，颇有威胁之意。
冯老瞎冷哼一声，思绪一阵，看向曹文狄，见他点头，才缓缓说道：“既如此，那冯某也不多说废话，请连长老派人上来吧。”
连万晖笑了笑，他知冯老瞎这句话是想让自己先出人，好根据自己派出的人来选择应对的弟子。
他知道，但他不在乎，毕竟这四个高手的实力摆在这里，这四个弟子是血刀谷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不信丐帮胡乱收徒，能有什么天资聪颖的人出战。
连万晖扬了扬手，一血徒从人群中走出。
此人相貌平平，身材也是平平，眼神中透着坚毅，看起来是个肯吃苦练武的人。
冯老瞎低声和众堂主交谈：“认得他吗？”
众堂主摇了摇头。
冯老瞎看向曹文狄，“派老三如何？”
“也只有如此。”曹文狄点头。
冯老瞎转头看向屠乐荣，点了点头。
屠乐荣仅比公羊春大一岁，今年二十六，颊上有些横肉，身材却颇为精壮。
他脸上有些紧张，拿过齐眉棍，向场中央走去。
抱拳道：“丐帮屠乐荣，请指教。”
那血徒抽出砍刀，双手横握，昂了昂首：“血刀谷罗浩歌，请指教。”
二人摆出架势。
场地众人尽皆噤声，紧张情绪扩散开来，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