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三斤子，甫入丐帮是非生
武乙三百年，聂氏早产的那个晚上。
接生大嫂看着怀中婴孩，惊慌失措，“紫嘞！紫嘞！”
众妇闻言忙围上查看。
确见孩子浑身发紫，张大着嘴，做哭泣状，却无声音。
看来是还不能自主呼吸。
这种孩子，多半马上是要夭折的。
聂氏要过孩子。
才完成生育的她，身体极其虚弱，想哭出声音却也无力。
聂氏啜泣着，想起今早传来丈夫的战死噩耗，心胸更是悲恸。
一股莫名的堵塞冲上心头，她感到呼吸困难。
众妇连忙上前安慰。
可眼看孩子就要不行了，聂氏心中更是着急。
越着急便越感心口堵塞。
又一阵急促呼吸后，她双眼一瞪，头一歪，竟撒手人寰。
一颗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可不曾想，泪珠刚落地，婴儿便哇哇大哭，响声如雷，竟是呼吸通畅。
众妇纷纷称奇。
“刚才还是要死的，竟然还能活哩！”
“这娃俺刚掂量了一下，才三斤重嘞！”
“这也能活过来，真是好运气。”
“定是聂妹子在天上保佑哩！”
战乱之下，各家粮食紧缺，没有人愿意领养孩子。
众妇一打商量，便决定把婴儿送去丐帮。
凡无长之嗣，皆可送往丐帮。
这是天下丐帮统一的规矩。
于丐帮来说，孩子并不是累赘，反而是挣钱的工具。
丐帮是天下人数最多的帮派，却不在十二派之列。
因为他们虽有共主，但非团结一致，可说是一盘散沙。
勿说天下，荆南的丐帮也都分了几大块，互无交集。
婴孩被带去的，是荆南洞庭湖畔的冯氏分舵。
本来姊嫂们是不愿送去的，不只是因为乞讨的日子不好过。
更是因为近有传言，说冯老瞎的手下袭击村民，抢夺粮食。
但此时已顾不得太多，荆南大派血刀谷不收低于七岁的孩童，荆南的官府更不可能收一介草民的孩子。
也只有出此下策。
洞庭湖畔。
舵主冯老瞎今日刚好得空，罩着一只独眼，正在湖边溜达。
湖边风景宜人，但游人甚少。
天下大乱后，人人习武，文人墨客少了，游人自然也少了。
“师父！又有野子送来。”
冯老瞎转头看去，却见是四弟子公羊春来报。
公羊春年纪二十出头，长着一张瘦脸，双颊内陷，跟十几天没吃饭似得。
“有就有了，和我说作甚？”
“听下面弟子说，那孩子只有三斤重，怕养不活，不敢接。”
冯老瞎咧嘴打趣：“三斤重？谁家麒麟子？叫来我看看。”
不多时，几个农妇抱着婴孩而来，眼中都泛着紧张。
冯老瞎走前抱过孩子，掂量一下，眼中闪过惊奇。
伸手逗了逗他。
婴儿双手握住冯老瞎手指，张嘴而笑。
冯老瞎也是咧嘴一笑，似对小孩说，又似对妇人说：“叫什么名字？”
姊嫂几个面面相觑，最后是一个年纪大的发话：“娃娃他爹姓世，可还没取名嘞，他娘就”
冯老瞎点了点头，又问了些闲碎，便让几人离开。
公羊春靠近瞅了一眼，说道：“真奇了，三斤竟还能活下来，前所未闻。”
冯老瞎淡淡说了句：“嗯，交给你了，他就是你的大弟子。”
公羊春下意识接过对方递来的婴儿，“啊。。。可我怕。。。”
“怕什么怕，养不活就埋了，墓林又不是没有位置。”
“好、好吧。。。师父还没给他取名字。”
冯老瞎看了看婴孩，摸了摸下巴，“就叫世三斤吧。”
“不是吧，也忒难听了。”公羊春无语，怪不得自己的名字也这么难听，原来就是这样取的。
冯老瞎用独眼瞪了他一眼，随即看了看四周环境，最后望着脚下，“那就叫世青草。”
“还是难听。”
“你小子那你说叫什么？”
公羊春略作思索：“那就叫世青吧？”
冯老瞎点了点头，“行，就叫这个。你的第一个弟子，可要照顾好喽。”
公羊春颔首，笑着轻轻摇晃婴儿：“那当然。”
丐帮养孩子相当随意，孩子哭闹时便找一户妇人家，用一小碗粮食换一口奶水。
一天只喂这一顿。
常人看来或许不妥，但有趣的是，丐帮的孩子都安然长大了。
公羊春怕世青太轻，便花自己的存银，让他一天吃两顿。
头几天，公羊春发现世青有些奇怪。
他时不时大笑，可并没人逗他。
后来经过几次观察才知道，小世青饿了、尿了就会大笑。
凡是其他婴儿该哭的，他反而就笑了。
公羊春觉着他是早产出了什么点毛病，也不太在意。
洞庭湖畔住着许多贫苦居民，多是丧了夫的守寡母亲，于他们来说，用粮食换奶是极乐意的。
有时候她们会排着队上门请喂奶。
但分舵的初生孩儿没想象中这么多。
于是好多妇人上门来找公羊春打好关系，希望他多关照自己。
公羊春也犯难，思索一阵后，弄了几个纸团子让世青抓，抓着哪个就去哪个。
不曾想世青每每都抓的都是同一个。
那是个年方十八的姑娘，丈夫和世青他爹一样战死沙场。
拉扯着一个大世青几个月的女娃。
那姑娘举止每每都十分羞涩，说一句话要支吾半天，公羊春觉得她有些拖拉，平日里并不大多去找她。
可经过几次交流，公羊春发现她极为仔细，对自己态度又颇为温柔。
公羊春一时竟不禁有些心动。
但迎娶寡妇总是有些忌讳的，何况他还是个丐帮弟子，在大多人看来就是个乞丐。
这让公羊春不敢再进一步。
只是后面也不让世青抓什么纸团了，每每必是关照那姑娘。
过了两年，世青已经会说话了。
而且口齿伶俐，说话清脆动听，时而伴着嘻嘻笑意，让人不禁心生疼爱。
公羊春这人本就说话跳脱，教出来的世青更是古灵精怪。
小世青见到冯老瞎，常常一顿妙语连珠，总能逗得老冯哈哈大笑。
但这也给他招来了麻烦。
分舵的初生孩子并不多。
和世青这般大小的，也仅三个。
冯老瞎的大弟子叫傅同光，傅同光收养的义子比世青大了两岁，叫甘才良。
甘才良从小长得就比同龄孩子高大，脾气暴躁，在街上见到比自己弱小的孩子，总要逮住欺负一番。
甘才良嘴笨，总会惹得冯老瞎不满，他见到世青受冯老瞎喜爱，心中暗自积攒不快。
有一次，甘才良不知道哪儿捡来一支烧着的小火棍，拽着世青到湖边，背对着道路，把小世青的手放在火上烤。
世青挣脱不过，手都烧得血肉模糊了，却是不哭，反而哈哈大笑。
不明情况的帮众听了，以为他们在玩闹，也没管。
公羊春忙完，刚好路过，听到笑声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跑去，见到惨状，当即拉开二人，给了甘才良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下之后甘才良乖了许多。
傅同光也挺开心，觉得师弟帮忙教训了义子，是做了件好事。
可后面才知道，公羊春这一巴掌用了全力，把甘才良的一只耳朵打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