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看望姥姥
“姥姥。”宋严轻声唤了出来，顺便把手中的水果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姥姥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展开，微扬起嘴角，“坐嘛，这里。”说着挪了挪位置，用手拍了拍，把正对电视屏幕的地儿让了出来。
“回来耍几天哇？”姥姥问道。
“就两三天吧。”宋严不确定地回答。
姥姥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宋严，淡淡地问道：“听你妈说你辞职了？现在找到新工作了吗？”
宋严脸上笑容瞬间变得尴尬，说：“正找着呢。这段时间就是趁间隙休息一下。”
姥姥点了点头，说：“也是，休息休息也好。不过你也得抓紧时间找啊，总不能一直闲着吧。”
宋严心里有点无奈，老一辈的想法就是不能闲着，闲着就是这个人游手好闲，找不到工作就是没用。
语气顿了顿，宋严声音更加落寞了，说道：“是啊，姥姥，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工作的。”
这时，舅舅低沉着嗓音地插话道：“嗯，考试你有没有关注？我不是太了解，你有没有关注过公务员考试这些？”
宋严听了，又是一阵无奈。
舅舅已经算得上是家中明理的人，仍是逃不过考公考编的魔咒。
“嗯，有看着一些，都没有合适可以报的。”宋严随意敷衍道。
“主要是现在的形势嗯，也只有这些东西稳妥点，跟着国家混，日子不会太差。”像是察觉到是宋严的抵触，舅舅也是无奈的样子。
“嗯我会关注着的。”宋严以这句话结束了对话。
沉默坐了半晌，宋严欲告辞离去，姥姥忙起身把宋严可能要用的猪油、面条、油辣椒分装了递给宋严。
宋严没有推辞，虽然觉得麻烦，但老人家的心意不接，她比你更难受。
“其实我想过回来住的，开销又低。但你看看，没有个家财万贯让周围人放心，让自己开得了口说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没问题，谁都要来‘关心’你一下。”回家路上，宋严不禁向凡景大倒苦水。
凡景只是默默听着，并不能体会宋严这样正常的生活环境，会被念叨，会被重压缠身。相同的是会被期待。只是她没有这么被“关心”过，这些事情好像是无需她思考的。
宋严不是没有朝气蓬勃过，刚毕业那会也是一腔孤勇，真的以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直到被社会抹去了棱角。
她开始讨厌自己的工作，甚至开始讨厌自己写的字，为什么圆圆的，一点个性都没有。
无数次的不甘，最终妥协了，她变得唯唯诺诺，极不自信。
天空上好像罩着一只透明的大手，在那只手下面宋严可以蹦跶，“手”它不管你，一旦蹦跶得高了一点，兴兴然跳上去，撞到那只透明的手，便会狠狠地摔下来。
试探过这么一两次之后，实在是摔得太痛了，宋严再也不敢了。
“也正好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了。”宋严叹气道，说着又冲凡景扬起笑脸，“这两天就让我带你领略下乡村自然风光吧。”
“其实，你如果想留在这儿，只是因为这些原因，应该可以。”凡景缓缓开口，“因为你的姥姥她们给你带来的压力，无非是她们自己不能自我开解而施加给你，而现在你可以。”
“嗯？”宋严疑惑。
“你可以进行外部干预，归根结底她们长期以来受到焦虑情绪的影响，也将焦虑传递给了其他人，长期的影响不容易改变，但你既然都打算一直待在这里了，那就有足够的时间一点一点来干预。”凡景淡淡分析道。
宋严沉思许久。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是，她们几十年间形成的思维习惯几乎是无法改变的，我能从外部干预，但没信心改变她们的习惯。”宋严认真道，“而且，我应该也接受不了长期在这儿，我之前想留在这儿，也是想有一段时间可以思考和尝试自己以后想做的事。但长时间在这种慢节奏、没有娱乐方式、几乎没有朋友，公共服务也不便利的环境下生活，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明天的午饭姥姥和舅舅叫了我过去吃，来了总得吃一顿饭吧。”宋严继续道，“可是你知道吗？我并不期待这顿饭。”
宋严坐在楼下学校旁边的花坛上面，并未上楼。
“姥姥她们这一辈都是贫苦出生，当然，我妈妈、我，也是。只是一代比一代好点吧，就好那么一点。姥姥她们年轻的时候就是下地干活儿，我肯定是没看到过姥姥干活儿的，但有记忆以来，总能看到妈妈匆忙出家门，匆忙回到家的样子。因为干活儿太累了，没有时间做饭，也没有精力去把饭做得好吃，所以总是胡乱对付着，就这么对付了几十年。”
“而我的姥姥，同样保留了这种习惯，即便她早就有了闲暇的时间可以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饭菜，但几十年养成的行为习惯和心理，恐怕她以为，饭菜就是这个样子的。”
“再看你今天见到的我的小舅舅。他也是前两年才回来的，之前在外地工作，没有多大的成果，而姥姥年纪也大了，于是干脆处理了那边的事务回来了。因为是家里面的小儿子，也不怎么会做饭，顶多能吃。回来后在镇上找了一家小公司当会计，有了自己的工作，自然也没有时间研究这些。”
“我受到的压力也不止来源于亲戚，还有邻居熟人，即使我能改变姥姥和舅舅，也改变不了整个镇子的人。”
宋严轻松地笑笑，在倾诉的过程中，也梳理好了自己的想法。
“只有我确确实实需要经常接触的人，我才需要费了心思去改变她们，比如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在我的潜移默化和刻意引导下，几年过去了，才有了一点轻松的样子。也仅仅是一点。”
“或许安排好一个经济产物，让她们可以有自营的经济来源会好一些，但你也看到了，旅游业因为交通和地域的问题根本发展不起来，我们这里也没有合适的经济作物，现有的也只是让大家饿不着，所以真的很难办到。至少现在的我根本办不到。”
凡景听了这话也没再开口。
良久道：“回去吧。”
也不知她说的是回g市去还是回楼上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