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议政
章漾应声退下，武帝瞧了眼桌上的某样汤羹，指使玳瑁，“盛点菜白羹来。”
要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就是这吃食上面了。
宫中最多的吃食是各种肉，羊肉猪肉鹿肉鸡鸭鱼，不知道是不是朝代背景过于靠前，缺少了很多食材，即便是宫里做肉菜，吃起来也总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这也是卫辛夷有孕后动不动就想吐的缘由。
相反蔬菜水果很少，每日分到各宫妃嫔手里的菜都是有定量的，反倒变得珍贵起来。
卫辛夷位份低，分到手里的也不过一盘菘菜，水果也只有一两个。
如今有孕了，倒是多了些，菘菜有半筐，水果也有一盘。
如今八月，还正是桃李成熟的季节，每日卫辛夷都能分到一盘。
但除了李子酸卫辛夷能咬几口外，什么都吃不下。
即便卫辛夷不重口腹之欲，也对大渊这匮乏的食物量感到糟心。
在武帝示意下，菜白羹被放到卫辛夷面前。
“每日好歹要进一些，莫要让朕挂心。”
卫辛夷吃了两口，发现还不错，便在武帝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吃完了。
武帝很是满意，又点了几样，可惜一闻到那肉菜上的点点腥味儿，卫辛夷终是控制不住，当着武帝对面全数吐了出来。
武帝也没了胃口，让人撤了膳，揽着怏怏的卫辛夷在榻上，着人拿了卷竹简来。
一瞧，竟是论语孝悌篇。
托原身的福，因是歌女，为了唱歌弹琴，她认识这些抽象的字。
武帝念了起来，声音微沉，胸膛厚实，恍惚间竟给了卫辛夷一种他们真的是一家人的错觉。
卫辛夷挺意外的，古人还懂胎教呢。
武帝瞧她一脸新奇，笑了一声，“朕很小的时候，母后怀过一个孩子，父皇就是如此待母后的。”
“先皇和太后娘娘竟如此恩爱？”卫辛夷意外，若是这般恩爱，武帝何必还要靠皇后上位？
武帝脸上的笑倏然变冷，“后来母后小产孩子没了，不知怎的，父皇便不喜欢母后了，自那以后我们姐弟的日子就变得艰难了。”
“陛下……别读了……”卫辛夷同情一秒，靠在武帝身上，拿走了武帝手中的书简，声音里带着恼意。
“以后来都别读了，妾害怕。”
下颚骤然被武帝抬起，卫辛夷对上那双阴沉沉的眼睛，“怕什么？”
卫辛夷咬住下唇，眼睫毛颤动，“妾不想陛下厌了妾，妾想与陛下长长久久，陛下竟和妾说了这样的话，难不成是厌了妾了？”
说罢，抬起的眼眸盛着一丝不满，倒让武帝新奇的不得了。
他以为卫辛夷是只兔子，却不想还有这样呲牙的时候。
想想前阵子卫辛夷同卞夫人的见面，武帝深深看了卫辛夷一眼，若是眼前的女人真是菟丝子，他护着也无妨。
若是只藏着爪子的狸猫，那就更有趣了。
“朕哪会厌你，满宫的女人都没有你会讨朕的欢心，就算是厌了，来日你还有皇儿，还有魏家傍身呢，你怕什么？”
闻言，卫辛夷脸色一变，她怎么也想不到武帝会贴脸开大，这宫里的人不都是习惯了九曲十八弯吗？
她直起身子，跪在武帝面前，既是解释也是认罪。
“陛下恕罪，妾……想为腹中的孩儿多寻些保护，妾出身卑贱，是陛下恩德，才叫妾成了个人。”
抚着小腹，卫辛夷整个人便充斥着一股母性的温柔，这也是武帝所没有见过的。
“妾如今已是心满意足，只是有了这个孩子，便生出来许多期待，可深宫几许，未必能如妾的愿，就是现下，这个孩子……”
“所以才寻上了魏家，寻上魏家也是因为妾的弟弟去了魏将军帐下，妾心中担忧才……”
“若是陛下不高兴，还请治妾的罪。”
武帝沉吟半晌，气氛一时凝结起来，卫辛夷心中惴惴，难不成她揣测错武帝的心思了？
武帝盯着卫辛夷恭顺的面庞，唇角勾了勾，是个聪明的女人，胆子也大，竟没想过瞒他。
这个女人，远不如看起来那样柔弱。
“好了，起来。”
武帝伸出手，卫辛夷忙起来将手放上去，顺势便被武帝揽在了怀里。
“魏家不错，就是根基浅了些，怎能护住你，可惜他家女儿小了些，不然朕还能给他家指一门好婚事。”
“这样，朕给你拨个朕用过的老傅母来，这样可安心了？”
武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卫辛夷心底松了一口气，“妾谢恩，陛下的傅母定是极好的。”
“朕喜欢你，自然是要给你好的。”
“陛下这话要是叫人听见了，伤心的人可多了，陛下还是快些走吧，不然就是大家的敌人了。”
武帝垂眸，发现怀里的女人虽然是如此说，但翘起的嘴角说明是喜欢的。
还是不想他离开的。
“眼见着天黑了，就要赶朕走了，小东西，你可真没良心。”
武帝叹息一声，说出这话竟没有走的意思，卫辛夷抬起头，发现武帝眉宇皱了起来，好像是从进门开始就时不时皱了？
这是把她这里当成疏解愁绪的地方了？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赶紧说吧，说出来老娘能解决就给你出点主意，不能解决，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本来怀孕就烦，还要应付你。
“匈奴和羌族屡屡犯我大渊边境，虽说如今羌族臣服了大渊，可还有匈奴呢，而匈奴能总是犯大渊边境，不单是有骁勇善战的兵卒，还有上好的战马。”
“朕在想，如何才能让大渊也能拥有这样的战马。”
卫辛夷眨眨眼，这算是政事吧？
和她聊，没关系吗？
不过一想大渊的公主都能干政，别说后宫的女人了。
外戚都得到重用了。
若是皇后不恋爱脑，说不定这个问题就是和皇后讨论的。
皇后这是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啊。
“陛下有没有想过，让进贡上来的战马和本土马生小马？”
卫辛夷试探了一句，一直盯着武帝的神情。
不想武帝就是一笑，眼底有些失望，“你当此举没人试过，就是行不通，朕才愁。”
还是要打下河套河西。
武帝没有不高兴，卫辛夷放心了，便道：“这一次两次的怎知能行？”
“难不成远古之人生下来就知道羊能吃？还是说，那羊生下来就是那样的温顺？”
“这都是古人规训出来的，一代一代驯化出来的，那为何马不行呢？”
闻言，武帝来了精神，“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