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升位
“陛下……陛下……”
卫辛夷紧紧揪着武帝的衣襟，隔着五重衣衫，武帝都能感觉到卫辛夷的颤动。
低头一瞧，就瞧那神情是压抑着的，连哭都是小小声的，像是怕伤害了孩子，又实在伤心。
揪着他的模样无助极了。
全然没有宁妃在他面前演戏时那样装模作样的样子。
武帝心底骤然蔓延出一股陌生的情绪，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要做父亲了，但是这个孩子似乎不怎么安稳。
“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儿……”卫辛夷哭声间隙溢出那么一句。
那全身心的依赖，那一句我们的孩儿，让武帝意识到自己不但是孩子的父亲，还是怀里女子的夫君。
武帝倏然抱紧了卫辛夷。
“无事，无事，太医丞，再仔细瞧瞧！”
李忠咽了一口唾沫，原本想再来一句孩子无事的，但是瞧卫良人这一下左右了武帝心神的模样。
分明有宠妃的架势啊，他得好好斟酌。
“臣又仔细看了看，良人此胎是有些弱症在里头，饮食安胎都要极为注意，若是休憩不好，恐是养不好，还伤身啊。”
李忠再斟酌了一下，才说出那么一句。
他实在是弄不清楚这卫良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就是说仔细将养还是能生下来的，对吗？”
卫辛夷急急从武帝怀里起身。
李忠揣摩了一下，实在没揣摩出来卫辛夷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接，“自然是。”
而后，卫辛夷又靠回武帝的怀里，轻声道：“陛下，腹中孩儿留下如此不易，妾怕是冲撞了什么，妾想为孩儿积福……”
“你要如何？”
卫辛夷身子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害怕什么，“妾想请巫女来宫中来为孩儿引路，还想请巫女为整个都城失去生命的孩子们引渡，以保孩儿来寻我时的路能够顺利。”
周围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大渊崇拜神，也尊崇鬼，巫女是楚巫演变而来，又多擅养蛊，素来被称为鬼魂的引路人，是沾染邪祟的存在，一般人轻易不敢招惹，但又信奉。
先皇时，这样的信奉曾达到顶峰，民间甚至出了活鬼神，信徒们都敢和朝廷的小吏对抗，出了不小的动乱。
镇压的时候很是惨烈，到了武帝登基之初，便更是厌恶这些人，下令抓捕了那些怪力乱神的。
在市廛【chan,二声，集市的意思】上活活烧死了好几个乱神的巫女才止住这股有事没事找巫女的风气。
果然，武帝面色冷了下来，但想到怀里的女人是为了孩子，眼神还是柔和的。
“那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好好听太医丞的，我们的孩儿定会没事的。”
卫辛夷抬眸，那红红的眼眶，依旧揪人心神，“那，那陛下可否让人在都城中散些粥水，就救济那些家里有孩子，或者失了孩子的穷人们，我想为孩儿积福。”
“朕应你。”
比起之前，这个要求已是最容易做的了。
卫辛夷眼眸一亮，“陛下真好。”
武帝轻笑，点了一下卫辛夷的鼻子，“这会儿倒是不害怕了。”
宁妃前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光景。
卫辛夷眼尖，连忙起身就要行礼，却被武帝揽住坐下了，“朕免了你行礼，在你腹中的孩儿安稳前，你只需要待在自己的宫里养胎。”
宁妃面色微变，扶着采苹的手微微发抖。
前有羲妃，后有卫良人，这一个个的，还真是潜藏的好手啊？
她往日真是低估了卫辛夷这个贱婢，如今竟然能混到同她平起平坐了！
“章漾，朕瞧卫良人的位份着实低了些，升美人，赐封号……瑜。”
然而武帝后面一句更是叫宁妃惊了又惊，这宫里有封号的嫔妃除了她和襄昭仪，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瑾瑜，美玉也。
亦有流光溢彩，尊贵美好之意。
陛下对这歌姬出身的贱婢竟有这般评价？
同样的位份，有封号的，总是比没有封号的地位高一些，她是沾了父亲的光才有封号，那卫辛夷凭什么？
“宁妃，你怎么了，脸色竟这样白？若是不舒坦，就回你自己的车上去。”
瞧见宁妃，武帝就不可遏制地想到方才卫辛夷那惊慌只为了孩子，甚至为了孩子都不惜得罪他的模样。
卫辛夷是不一样的。
再看宁妃，便多了两分不耐。
听到这话，宁妃哪里还能听不出来，陛下对她有些不耐，这卫辛夷竟是有这样通天的手段！
她——
宁妃突觉晕眩，直直倒了下去，场面又是一场慌乱。
这样的事不消多时便传遍了整支队伍。
传到魏家人耳朵里都不知道是第几个版本了。
“那瑜美人可是了不得，听闻为了她腹中的孩子积福，陛下竟是吩咐了京兆尹给那穷苦人家布施七日。”
“非但如此，她还气晕了宁妃，陛下都没拿她怎样。”
“错了错了，说是布施的主意是瑜美人自己出的，宁妃晕倒也是因为两边冲撞了……”
“哎哟，可不要说这些，陛下可不喜欢怪力乱神……”
这是魏程的妻子卞夫人在队伍里听到的流言，只听了一耳朵，她便拉着自家女儿魏少宁回到自家的地盘上。
恰逢魏程回来，卞夫人便将人喊到跟前，关怀了几句便将听到的事情说了。
“前两日昌平驸马来寻你喝酒，可是塞了个人进你军中？我记得那孩子姓卫？”
魏程心头微动，拉着夫人小声说了句，“是，之前昌平驸马同我说那小子在宫里有个做后妃的姐姐，我还不以为意呢，那小子的姐姐竟是瑜美人？”
若是如此，他可不能随便把人往军营里一塞就不管了，他魏家这么多年被人瞧不起。
无非就是因为前朝无人，后宫也没有人。
魏程动了心思，若是能有一两个交好的妃嫔，他在朝中也容易些。
卫辛夷没想到自己这一手效果这般好，自己还没找上门去呢，卞夫人便打着送礼的由头来求见她了。
两边都有意交好，见了面，自是寒暄得极为融洽，活像两边是家人似的。
但细听，却发现卫辛夷和卞夫人都是在打太极，就是不说正题，直到卫辛夷面露乏意了，卞夫人才不得不开口。
“妾身夫君前两日收了一个小兵，很是刻苦，细一打听，竟是美人的弟弟，哎呀，夫君这心呐，立马就烈火烹油般，不知该如何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