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只和她如此
院中清脆的响声渐歇，玛瑙的求饶声早随着肿起来的脸颊咽回肚子里。
周遭看着的不管是小黄门还是宫人，皆是噤若寒蝉。
从前他们只道青鸾阁这位主子好脾性，做事也松散些，有几个粗使的更是在心里嘀咕卫辛夷的出身低，所以连带着脾气也软。
颇有瞧不上的意思，现下一瞧，哪里是脾性好，不过是这位良人素日里不计较。
玳瑁绷着小脸，透出两分掌事女官的威仪来，“都瞧清楚了，这就是在青鸾阁嚼舌根的下场。”
“平日里良人宽仁，体恤你们在宫中无亲无故，许多偷奸耍滑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可也不是让你们没规没矩的！”
“若有人再犯，按宫规处置！”
这话一落，所有人真是变了脸色，就是玛瑙，也后怕。
真要按宫规处置，是要送到尚宫局处置的，她不单是嚼舌根，还有妄议妃嫔之罪。
说不得会被移交掖庭司下狱，那就真是没命了。
想通关窍，玛瑙深觉自己捡了条命回来，朝着玳瑁身后就是一叩，口齿不清道：“谢良人……饶命。”
这样的事于宫中来说，不过是小事。
很快，宫里开始热闹起来了。
只因，传来宁妃协理六宫之权这日后，随驾的名单下来了，卫辛夷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过在一群长使美人良人里并不打眼。
卫辛夷松了一口气，这样很好。
而后，武帝在宁妃宫里连歇四日，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又得了宠，宁妃一时风头无两。
随后，便是襄昭仪，武帝也是连歇四日，然后就是底下的长使美人良人采女，被宠的时日不定，运气好些的，连着两日，运气差些的，也就一日。
卫辛夷运气比起这些人就更不好了。
宫里的人向来是最会拜高踩低的。
打从上回皇后罚她后，青鸾阁要的东西，六局不是短了缺了少了，就是别人不要的次货。
青鸾阁的宫人们私下颇有怨言，好几个已经寻了好去处来求卫辛夷放人。
玳瑁发了好一通火，卫辛夷却淡定极了，“想走的留不住，就是留住了，也有二心，何必生气？”
玳瑁这才不再抱不平。
直到出发前往上林苑行夏苗礼的前三日，武帝突然来了青鸾阁。
这打得卫辛夷突然措手不及，彼时，她正在那一小片竹林下遛猫。
与其说是遛猫，不如说是牵着根绳和猫大眼瞪小眼。
寻梅来青鸾阁快半月，卫辛夷才发现这猫儿不是性格特别，而是懒。
说是挑食，不过是要人喂到嘴边才吃，喂多少吃多少，玳瑁很喜欢这小家伙，会偷偷开小灶，导致卫辛夷发现这家伙突然多了许多肉。
这家伙还不爱动弹，时日长了，肯定不太健康。
卫辛夷深深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每日用膳后都要拉猫出来溜达一圈，但寻梅常常溜达到一半就不动弹了。
比如现在，寻梅缩成了一团，黑不溜秋地蹲在那。
卫辛夷忍不住骂，整个人多了许多娇俏，“都快胖成球了，再不动弹就成猪了，小东西，懒死你算了。”
这番场景，倒叫武帝看了个新鲜，行至卫辛夷身后，将人揽住了。
寻梅‘喵’了一声，小胖身子灵活转身，跑进了屋子。
卫辛夷一惊，回眸就瞧见武帝含笑的模样。
“见过陛下。”卫辛夷连忙行礼。
以为武帝这段时日都不会想起她，卫辛夷就没精心装扮，除了晨昏定省的日子，她都是以舒适为主。
也不爱往头上插头饰，现下仅一支玉笄别在脑后，亦不施粉黛，整个人无端有种洒脱之意。
“每次见你，总是能让朕新鲜。”
武帝伸出手，卫辛夷顺势将手放上去起身，便见武帝眉宇间有两分不易察觉的疲累和松快。
神思一转，这人恐是到她这来放松来了。
看来之前她温柔解语小白花的形象还是起作用了。
便浅浅一笑，“倒叫陛下笑话了，每次见到妾，都能看到妾狼狈的模样。”
“无妨，朕喜欢。”
武帝牵着她进了屋，屋内将将燃上的烛光落到卫辛夷身上，将那满头青丝铺得像罩了层霞光。
“云髻峨峨，铅华弗御，甚美。”
武帝伸出手，倏然拔了她发髻间的玉笄，一头青丝瀑下，犹如青云落瀑布，别有一番光景。
而后，那只手挑起她的下颚，眸光像是在欣赏一件上好的玉器般，“朕甚是喜欢。”
卫辛夷面颊飞红。
这狗男人，起色心就起色心了，说得这么好听干什么？
玳瑁顿时脸红，领着屋内一众宫人退下。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地共赴巫山云雨。
从天将擦黑一直到月上柳梢，卫辛夷疲累至极，连连告饶，却激得武帝力道更猛。
卫辛夷怀疑之前武帝在别处是不是压根就没睡人？
怎么到她这就一副饿惨了的模样。
翌日，卫辛夷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即使睡够了，卫辛夷依旧疲累，还好今日不是晨昏定省的日子，要不然她心底非得咒武帝不可。
“恭喜良人，陛下又赏了良人一支步摇……”
卫辛夷皱眉，便听玳瑁小声说，“是悄悄的，奴婢亲耳听见陛下同章中常侍说，寻一支不打眼做工精巧的来。”
“良人瞧……”玳瑁献宝似的摊开手里的盒子，那是一支顶端为圆球形，末尾再坠着两只鸟儿的步摇。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卫辛夷伸手拿起来一瞧，却听到清脆的响铃声，细看下，那圆球里竟还藏着一颗圆球，圆球里还有圆球。
那圆球不过她大拇指大小！
卫辛夷惊叹，心生欢喜。
这宠争得值啊，放到后世不得炒出天价？
“好了，收起来，先伺候我洗漱。”卫辛夷抚了下脖子，衣领下透出一抹红。
“良人……你的脖子上……”玳瑁突然呼出声，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卫辛夷连忙往镜中一瞧，便瞧见了那触目惊心的斑斑痕迹。
卫辛夷心中一动，将玳瑁招到耳边，“你叫那个褚黎去打听打听……”
她要看看，武帝是和任何一个女人都这样，还是只和她这样？
若是只和她这样，那也算是她目标路上的助力啊。
将过半日，褚黎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叫卫辛夷心中一喜。
武帝只和她如此。
这很好，是她成功道路上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