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一个目标是哪儿
“这群畜生……”李稷眼睛血红的怒骂。
镇子离矿上还不到十里地，李稷一行没多久就到了。入目所见，是走几步就看到的尸体。本来兵荒马乱的年月，李稷对路边有个把死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死难者中不乏幼年的孩童，也看到很多赤裸或半赤裸的女子，这让李稷出离的愤怒。
乱世，往往最可怜的就是女人。在许多小说故事里，坏人无论多坏，往往在杀人越货的同时，却很君子的不去碰女人，只能说是某些作者在太平世界里充满善意的臆想。古今中外的历史现实中，但凡乱世，都全程伴随着对女性的侵害。这种暴行，可以说是与乱世双生的怪胎。
同样让李稷抓狂的，是这群畜生还到处放火。你说你特么干完别的坏事儿就走呗，放火干鸟毛。镇子上许多地方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但焚烧的痕迹依旧明显。
好在，也有让李稷欣慰的消息。地上的尸体里，还有九具府兵衙役的尸体。这说明，当地的老百姓没有任凭屠戮，有人站出来反抗了。李稷连忙让一同来的队员散出去几人，打听这些府兵衙役是被谁杀死的，如果还活着，他要去拜会一下。
同时，李稷让一位马术上佳的队员尽快赶回矿上，向王圣惠提出请求，将矿上和护矿队里必要岗位以外的人，都组织起来赶到镇上救援。还特意嘱咐，为了安全，一定要队员们带着枪。
李稷知道这次自己反应慢了，但是还好，他意识到的不算太晚。这个时间节点来救助刚被府兵衙役洗劫的镇子，一方面确实能够帮到这里的人；另外，客观上依旧可以为自己的势力刷一波好感。
在另一处，李稷又看到了让他意外的场景，在自救的人群里。居然有四个身着府兵和衙役服饰的身影，只是他们已经将标明府兵和衙役身份的字样用焚烧残留的灰烬给涂抹上了。
李稷对身边唯一剩下的队员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帮一把。”便过去与那几个人一道忙碌开来，对面几人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依旧清理着残破的房屋？不多时，有个比较年轻的衙役还从未被烧毁的后屋抱出来一个幸存的七八岁的男童，可是孩子显然吸入了烟尘，处于昏迷状态。
李稷连忙赶过去，要接过孩子。年轻衙役看了看他，迟疑一下，还是将孩子交了过来。李稷这下算是把前世大学里的专业技能用上了，又是人工呼吸，又是胸外按压，忙碌好一会儿，孩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四个人看到这一幕，也许是感到有些新奇，也可能是已然疲累，准备歇息片刻。
在将孩子交给镇里人之后，几人与李稷攀谈起来。
“看你们的穿戴，是镇北的护矿队吧？”四人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府兵，盯着李稷两人身上深灰色的行头问道。
李稷点点头，“我们知道消息后先赶过来了，晚点儿矿上的工人和部分护矿队员也会赶来帮大家。我看你们都是衙门的人，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哪位兄弟能给我讲讲？”
“操，这他妈的还算什么衙门……”年纪较大的那个府兵骂了一句，就讲述开来。
原来，在赞朝朝廷倒台前半年多，衙门里就已经发不出来饷银了。但是对他们这些也算穿着官衣的人来说，问题倒也不大。一来，赞朝小吏的俸禄本就没几个钱；二来，他们的收益主要靠盘剥百姓商贩。可是等朝廷一倒，必然人心思动。由于几天前从外地商人嘴里传来消息，说反叛的江南贼匪抓到朝廷官吏就是满门屠戮。昨天半夜，就有人发现县令和县尉带着一些金银细软及家眷要跑，发现的两个衙役便喊着众多同僚及府兵围住二人，要求留点儿银钱把长久以来拖欠的饷银补上，哪怕给一部分也好。毕竟积攒下来的半年工钱也不算很少。
相信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这时候应该是消财免灾，再来几句自己的难处，以及回忆共同战斗过的深厚情谊，拿出些在他们那里只能算九牛一毛的铜钱，以便尽快脱身。但那县令县尉是何许人也？一般来说，作威作福惯了的主儿，脑子都不太正常。两个脑残货一看还敢要工资，顿时怒骂众人，要说他俩骂几句也就骂了，俗话说“家有贤妻男人不做横事儿”，两个官老爷家的娘们儿也是作死，还像往常那般飞扬跋扈，骂着“下贱”“丘八”之类的字眼儿，还发扬动手能力强的特点，连抽了几个府兵衙役的耳光，遇到个子大够不到的，还蹦起来抽。都说泥人儿还有三分土性呢，随着某府兵抽刀的声音，以及某女眷“有种你砍我”的叫嚣，迎来的就是惨叫和惊恐的嚎叫。
情绪这东西，一旦炸了，就很难控制。此刻的女眷们表示自己一介弱女子，受不得这般惊吓；县令县尉也开始表示愿意倾其所有，与众兵丁衙役共度难关。但本就匪性十足的众人表示：愚蠢，杀了你，这些钱也是我的。女眷们则收获了更多惊喜，平日里对她们低声下气的府兵衙役们，此时对她们表达了更加超越以往的喜爱，因为这群家伙开始撕她们的衣服了……
还是那句，情绪炸了，就不好收拾。等县令县尉等一众人全都没了声息之后，绝大多数府兵衙役已然堪称兽化。其中一部分就要对县城的百姓下手，不过依旧有部分人还保留着人性，抽出刀来阻止昔日同僚为祸乡邻。好在，毕竟是一口锅里吃饭多年，在有人两边儿劝阻说和下，此事也就看似平息了。
与李稷交谈的，就是当时阻止另一方袭扰县城群体中的四个人。直到天色已经蒙蒙亮，四人中的年轻衙役听说那群家伙吆五喝六的离开了，并朝西而去，立刻断定这帮人是要劫掠这个镇子，因为这是白江县辖下最大最富庶的镇。于是，这衙役便拼命追赶。
出发不久，年轻衙役在路上又与其他三人相遇，沟通后才知道都是做了一样的判断并有相同目的，那就是试图阻止禽兽们的行径。
可惜，就算他们抄近路小道赶奔这里时，已经是生灵涂炭的景象。而那些杂碎全都不知所踪。当地百姓看到四人装束，要么惊恐，要么愤怒，有几个壮汉干脆拿起刀斧要与几人搏杀，几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误会化解开。要说老百姓心里是有杆秤的，他们并没有盲目仇恨谁，见到四个人红着眼睛给受难的人帮忙救助，也很快放下了对他们的敌意。
一番沟通，李稷得知年轻衙役名叫董天，年长府兵叫徐大庆，另外两个也是府兵，胖的叫千学兵，还有一个瘦高的则名为岳孝雷。
这时，李稷的护矿队和矿上的工人也都到了镇上。看到李稷与四个穿着衙门装束的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以为发生了冲突，便围拢上来，李稷连忙简短解释了缘由。说明白以后，李稷看到，自己这边的人看向董天的眼神里，是带着几分敬意的。
但李稷此刻已经由最初的愤怒，转为了巨大的担忧。他安排了矿工们去协助镇上居民之后，并未指派队员参加救助，而是把他们和董天、徐大庆等都聚拢成一圈儿，又拿来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附近乡镇的位置草图。
指着地上的图，李稷急促说道：“现在，能肯定这些暴动的兵丁不少于五十人，他们下一步去哪儿，那里就是下一个被劫掠屠戮的目标。图上这几个地点与此处距离差不多，我们人手不够，要救，只能去救一个。现在的问题是，我拿不准该去救哪个。大家怎么想的？我们该救哪儿？”
众人有的踌躇，有的则各自说出不同意见。董天等四人也在思索商讨着，在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交流以后，董天朝众人一抱拳道：“诸位，我们四个人一致认为，这群人的下一个袭扰目标不在这图上，而是返回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