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曹遂再见
对李稷来说，该面对的劫数总要面对。
比如，曹遂曹老先生。
说是老先生，其实也就是四十出头，只是像董天徐大庆他们，也没比曹遂小多少，只是曹遂坚持蓄着旧式的胡须，并留着赞朝标准的发式，让李稷总觉得他的年纪得有七十了。顺便一说，赞朝的标准发式可不像清朝那样逼迫大家留个猪尾巴辫子，而是辫发、披发、椎髻那种，但是赞朝统治者并不强制。但是论美感，并不比猪尾巴好多少。这个时代和李稷时代的旧社会还有个区别，就是人们有姓有名，却无字无号，对于这个，李稷就不打算调整了，实在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会儿，曹遂正在李稷的会客厅里痛哭斥责。
“李稷，你说你要为光复朝廷效命，可你却接受了叛党册封。你为何不联络统帅府，向朝廷正统称臣纳贡？你，你这是大不敬啊……”
反正就这么几句话，曹遂已经翻来覆去地念叨了好久。李稷也给他解释了什么叫社会发展的必然。现在，李稷已经被磨得完全没有耐心了，叶良晨那个疯女人还时不时过来开门看看热闹，然后幸灾乐祸。
在曹遂开启新一轮哭嚎时，李稷到了跪在地上的曹遂面前。曹遂正哭的起劲儿，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皮鞋，顿时停住了嚎啕。抬眼望去，李稷在用一种很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曹遂突然感觉害怕了。曹遂不怕死，但他此刻就是恐惧，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李稷单膝蹲下，看着曹遂。
“你身为华夏族，为蕃族统治的王朝打幡招魂，你家祖上知道吗？”
“啊？哦！圣人所言，食君粟，奉君命，解君忧……”
“你们的圣人，也是每遇外敌入侵，就奉上降表吧？”
“圣人所言，凡天下大势，不以螳臂妄阻巨擎……”
“你们的圣人说的有道理，你们的圣人也真他妈无耻。”李稷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曹遂也暴走了，跳起来，气得胡子都在抖动，指着李稷的脸，“别以为你手握刀枪，就可以辱没斯文。”
“你闭嘴。”李稷暴喝道，“曹先生，不妨告诉你，如果说当初我这里急缺行政人员，你还有些价值的话。现在我这里新培养的人勉强也够用。委员会还重用你，你就是官员，委员会不用你，你就是可有可无的废物。你要守的那个大赞朝，入主天下时屠戮过多少华夏俊杰？你的那个皇帝，连皇宫外老百姓有饿死的都不知道。你看看你守的是个什么东西？你他妈就是一个纯粹的沙比。”
曹遂懵圈了，这么多年来，即便县令之类的顶头上司不喜欢他，但总算没人敢骂他。这个李稷，平日里笑呵呵的，居然骂自己，难道真是自己过分了？
曹遂不知道，刚刚杨中兴在叶良晨来开门的时候也跟了过来，在门口用同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并朝李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稷看曹遂发愣，喊了杨中兴过来。
“提拔乌拉城执政次官代理长官责权，提交委员会罢黜曹遂乌拉城执政长官一职。给他把工钱结算了，找两个民间镖局的镖师，付钱，送曹遂先生去往锦京，面见他的正统统帅府，还有统帅府治下的傀儡皇帝。另外，民间旧学学子，如果未经过至少三个月的委员会行政学院和职业技术学院培训，一律不得在委员会治下机构任职。”李稷快速给杨中兴交待着指令。
杨中兴做完速记，一立正：“是……总委，早就该这样了。”说完，用看可怜虫的目光又扫了曹遂一眼，转身离去。
很快，刘春平接到杨中兴的通知，带了几个人过来把曹遂拖了出去。
“稍等一下。”李稷喊住侍卫。
“曹先生，你记住一点，我是好说话，但我也是杀人的。今日之后，我若是听到你为了所谓的忠于大赞，而诋毁我们，我不光要杀你，还要杀你的那个狗屁皇帝。”一语落下，李稷挥手，“拖出去……”
李稷满心郁闷，他刚刚意识到，比起军事上的顺风顺水，他和他身后的势力面临着一个更强大的敌人，那就是某些阶层、某些群体根深蒂固的迂腐。
“好像第一次见你对敌人以外的人发怒！”叶良晨轻声道。
李稷无奈地叹口气。
“愤怒，只是做做样子。曹遂这个人，我原本以为他在一段时间的适应以后，就能扭转他的观念。但是我显然是犯错了，有的人思想一旦被禁锢上，就不会改变的。即便看起来改变了，也不过是表面的敷衍。就像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去打心眼儿里忠诚那个大赞朝。”
“你真的不用他了？他的能力，真得很不错。如果我是上位者，我还是会用他的。”
“应该不会用了，我已经不再信任他了。能力，可以培养；态度，却难以扭转。至少，我没有那样的心胸。”
“唉……”叶良晨也叹口气，坐到了李稷椅子的对面。“这个事情我干涉不了。对了，下个月，我这边定的枪械和设备要到珲河港了。但是，河间府可是还没收到你的手里呢？”
“你才想起来啊，如果我现在才想，那岂不是什么都晚了。”
珲河港，大致上等同于李稷时代的珲春。在这个世界里，好像没有罗斯国大规模侵略华夏的记载，但是远东地区却依旧属于罗斯国。不过珲河港，还在华夏手里。
李稷又点上一根烟，很有些自得的说道：“河间府，半岛族的人比较多，他们那边离心力挺强的，虚荣心也比较强，无论实力多么弱小，却总觉得自己比我们更尊贵。所以我给他们的承诺，是只要别在我的运输线上乱来，我会给予他们高度自治权，让他们自成一体。我以为他们会很高兴我的条件。接过你猜他们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叶良晨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不会是要求你归附他们吧？”
李稷笑了，“看来你比我更了解他们。”
“切，那帮家伙里，恐怕不少人还想着跟半岛那边勾搭勾搭呢。”
“对啊，所以，在二虎和董天他们回来以后，我这边马上就会对河间有动作。”
“一个月够用吗？”叶良晨有些担心。
“放心，肯定比拿下乌拉城快。”李稷狞笑道。
叶良晨斜眼看看李稷，“你知不知道你的嘴特别贱，每天总得说点儿挨打的话……能说说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吗？”
“唉，还能什么办法。原本是当初打算对付你的招数呗，把他们的高层刺杀，小股部队入城埋伏，大部队围城，里应外合。我啊，必须得趁着华夏这块土地上各个势力还不那么强得时候，尽快做该做得事。”
“切，又是老一套。”叶良晨撇撇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凑到了李稷近前。“唉，丑鬼。那万一河间府的头头儿，也是我这种情况，你是不是就不刺杀了？要不你也娶了吧。我让她做大。”
本来懒懒散散的李稷一下就从葛优躺的状态下挺直了身体。
“你个傻妞儿啊，我啥时候说过……”本来李稷想说我啥时候说过要娶你，但想一想，特么的不能跟女人这么唠嗑儿。“不是，叶良晨，你弄明白，这是两码事儿，再说，天下有几个你家那种……那种古怪的家庭，跟写话本儿似的。”
“嘿嘿……”叶良晨又凑近了一点儿，“那你说，你有没有后怕？庆幸当初幸亏没派人刺杀我？”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一天总问这些没有用的！”说着，李稷起身就要跑。
李稷当然后怕过，也庆幸过，但每次一有这样的心思，他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妻子和女儿。
叶良晨岂肯放过他，“哎，丑鬼，你给我老实说。”
好在这时候杨中兴的脚步声传来。
走进房间后，杨中兴汇报道：“总委，探矿队的队长陈方语派人过来说，他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石板，上面的文字和我们的很像，但是又并不一样。他还说，您跟他讲过，您认识一种独特的文字也是这种情况，所以想请您过去看看。”
“什么？”李稷整个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