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等不及的时代
茫茫无际的草原，自古就是骑兵驰骋的舞台。
董天等人正在地图上进行标记作业。
仅二十天时间内，董天把三百多名骑兵分成五组，突袭了草原东部的多个中小部落。说是突袭，也只是迅速控制住而已，因为在这片人口稀疏的草原上，适合作战的人几乎都被巴雅尔带去送了人头，剩下的能提弓搭箭的，老的老小的小，已然没什么威胁。对这样的牧民们，李稷带出来的兵马不会轻易挥起屠刀。只有孙峰，嚷嚷着要把比车轮高的都杀掉，问题这个混账是把车轮摘下来放倒了说的。让吴二虎照屁股一脚，骂着“你他妈以后改名叫孙疯子吧”才算作罢。
“指挥长，现在，东部已经看不到草原人骑兵了。要想再打，就必须得往西两千四百里，可能有大规模的部落，或者往北一千六百里，跨越大片戈壁。所以我认为，暂时应该巩固住现有的区域，不宜继续深入。”付斌一边做着标记，一边对董天说道。
董天点点头，又看向吴二虎问道：“您怎么看？”
“我觉得付斌说得对，我也认为咱们该回去了。子弹就剩不到一半儿了。这边征集粮食也很难。关键是，再打下去，我估计北边的罗斯国和南边的执政府都得来插一脚。”
“是这样啊。”董天又看了看地图，“而且我们现在是东西走向太深，南北走向的战略纵深相对不足。你们看，在图上，我们占据的是一条狭长的地带，再打下去，如果南北两方的势力同时出手，我们一旦战局不利，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截断后方，从而孤悬在外，难以和白江联系。”
“只能先稳守。”千学兵表态道，“我们站住这个地方，以后就可以向太行山以西的晋地乃至整个西北突入。这样将来大可对执政府和残留的赞朝余孽包饺子。”
李稷从来没有对自己势力内的人隐藏真实想法，除了曹遂，谁都知道他的目标是要占据整个华夏，包括任何营门前的士兵都知道。至于曹遂嘛，他在上千里外也知道了。此刻，曹遂正在抓紧忙着自己手头的一堆活儿，他如今被调往乌拉城担任首席行政官，工作更多了。但是曹遂已经打定主意，忙完了，就马上奔向李稷那里，他打算先斥责李稷这个不忠于大赞朝廷的逆贼，然后趁月黑风高的夜晚，把自己吊死在李稷家的门前。
吴二虎和董天他们可不知道李稷将要面临的头疼难题，他们现在的难题，是这个破地方怎么守。手下就这三千多人，其余的要留在攻占的各个区域接管行政、治安、防务等一堆事儿。他们不可能把剩下的人都留在这些占领区，毕竟他们是武装力量，而不是成熟的行政管理者，暂代几天还凑合，要是长时间管理地方，有没有这个能力另算，主要是到时候不用李稷猜疑，他们自己都会觉得自己要反叛。
一群爷们儿在满是汗酸味儿和烟草味儿营帐里又谈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董天和吴二虎拍了板儿。
“去把那个带着主动找我们投诚的乌力吉带来吧。”吴二虎命令道。不多时，一个年轻的草原男子被卫兵带进了营帐。
来的这个乌力吉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巴雅尔命人处死的草原骑兵头领。
时间退回到二十多天以前，被两个骑兵押到后方的乌力吉已经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他爱自己生长的草原，但是他自小跟逃难到部落里的华夏人学了许多华夏文明的思想，他也爱整个华夏。乌力吉可能也是全部落里唯一去过华夏其他地区游历过的人。因此，在知道李稷一方部队的过往战绩后，他已经预判到了结果。
正在乌力吉等着两个押送自己的骑兵把自己拖动起来的时候，两个骑兵却抽出弯刀朝他走来了。
乌力吉一闭眼睛。算了，怎么死都是死，挨一刀还更痛快些。没想到刀锋破空之后，自己的整个身体一松。
看着被砍断在地的绳子，乌力吉疑惑地看向两名骑兵。
“乌力吉头领，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却认识你。我叫莫尔图。”然后一指旁边的骑兵，“他叫图曼斤。三年前雪灾，是您拿出自己的牛羊和粮食接济我们那个小部落，才让我们没饿死。”
乌力吉想起来了，他当时只是觉得人不应该被活活饿死冻死，随手行了个善举，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得到回报。
“乌力吉头领，快走吧。我们就跟巴雅尔统领说你反抗时被我们杀了。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放走你，更不会回来查看的。”图曼斤急切地说道。
以乌力吉对巴雅尔的理解，他觉得图曼斤和莫尔图的说法是对的。草原汉子没那么多的唠唠叨叨，乌力吉施以草原抚胸礼，“以后要是再见面，再做报答。”便大步奔往远离巴雅尔队伍的方向……直到多天以后，乌力吉听说了巴雅尔全军覆没的消息，他又主动来到了董天和吴二虎的大营投诚。
“乌力吉兄弟，你是看到了的，我们没有掠夺草原的想法，甚至这么多天，我们也没有无故杀害一个草原人。现在，我们大部分人要撤回去。草原还是你们的。当然了，我们会留一些人在草原。另外，被俘的草原兵，我们也要放回去，毕竟他们是为数不多的青壮。以后，你们养的马牛羊，如果我们需要，也绝对会以公道的价格采买。”
乌力吉听着连连点头。要知道，在过去，巴雅尔的大部落对他们这些小部落的东西和人口，从来都是直接拿走的，绝对不会拿出哪怕一张羊皮交换。
“还有。”吴二虎继续道：“我们留下的人，会协助你压制不听从你的反抗者，同时也将帮助你进行管理，你们需要尽快扩大牛群羊群还有马匹的饲养量。如果有困难，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乌力吉自然明白，自己在名义上代替巴雅尔，却不会像巴雅尔那样拥有可以任性的权力。好在他也知道，不论是他，还是巴雅尔，草原已经不可能再独善其身，独自拥有自己的天地了。无非是投靠罗刹，还是继续留在华夏的区别。
只要能让牧民不再忍饥受冻，那便好吧。
……
五天之后，安顿好了对草原布置的一切事宜，吴二虎和董天与乌力吉道别，留下近三百人的部队，一行人马开始徐徐回程。乌力吉很高兴，因为在被释放的草原兵战俘里，他看到了当初放过自己的图曼斤和莫尔图，现在两个人已经成了他的副手。同时，经过协商，那些草原兵里有一百多人决定加入到吴二虎和董天带领的骑兵队伍里。这是一场双赢的合作，吴二虎他们需要更多骑术精湛的骑兵，而草原兵也要学习枪骑兵的作战方式。另外，他们还带走了一部分优良战马的种马，还有用来回去繁育的优质种牛种羊。当然，吴二虎和董天履行了约定，给他们留下足量的粮食和物资作为交换。
回程路上，心情相对轻松惬意了许多。在第三天，他们和李稷派来押送枪支和物资的押运队伍相遇了。押运队的领队也是吴二虎的老熟人，一看见吴二虎就抱怨，“你们也太能跑了，我找了你们四天啊，腿都跑细了……”
一番沟通下来，吴二虎和董天都非常欣喜。这下队伍里的枪支总算配齐整了，而且还有富余。赶紧登记造册，并在当天就把装备尽数配发下去，又让报务员将战况第一时间发回了白江。
直到发完电报，吴二虎和董天都觉得很新奇。以前报个信儿得快马奔腾多少天的事情，就这么滴滴答答的就办完了？
就连精神恢复正常的施瓦奇科普夫和格列维奇都凑过来看热闹。他们在罗斯国时倒是知道这玩意儿，不过亲眼得见，也是头一回。
惊叹归惊叹，赶路不能放松。但这一路，他们也是没少延误。因为之前枪械不足，他们分散在各地留守的小股人马，更是持枪率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现在要把装备依次发放下去。
“听老卢说，我们出来这段时间，家里变化挺大啊。咱们这批枪里，有几百支都是大舅他们自己造的。”董天感慨道。他说的老卢，是押运队队长卢克。
吴二虎哈哈一笑，“李稷这个家伙，越来越有一方豪强的样子了。我说的吧，跟他干，这老小子能行。”
董天看看湛蓝天空上一朵朵低矮的白云说道：“总委说有一天，会有一种叫飞机的东西，能把几百人带上天，一个时辰可以飞几百里上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能用上那样的东西。”
“相信他，这家伙说的话，听着不靠谱，但是都在一步步实现。如果一年前，说你我会统领一支人人有快枪的上千人队伍，其中很多枪还是我们自己人制作的，你能能信吗？”
董天收回目光。
“我相信他，从他在十六铺救孩子的时候开始，我就信他，我只是有些等不及看到他说的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