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姐好
周六,国画课结束,岑安就看见在门口看向窗外、等待自己的男人。
也是昨天下午和她通话的男人。
三十七岁的年纪,一米八,穿着黑色西装,看着极为严肃,细看之下眉毛中央有略微的“川”字,薄唇。
他看着窗外,眼睛迷离,陷入了回忆。
岑安看了眼男人,又收回视线。
国画班的同学往外走的时候都打量的看了他几眼。
岑安上国画课时,穿的卫衣和牛仔裤,她不小心在衣服上染了一点墨,需要另换服装。
提起工具,岑安走出兴趣班,看也没看男人一眼,“我要换衣服。”
回忆被打断,男人转过头,看着岑安的眼神里还带着刚才浮现的温柔。
他伸手拿岑安手上的工具,被岑安躲开。
岑安眼睛里充满讽刺,轻笑,“真没意思。”
伸展的手指慢慢握成拳,男人眼里闪过受伤,跟在岑安身后,嘴唇微张,“安安,你还小。”
岑安按下电梯,眼皮抬起,转身抬头,直视男人——她的父亲岑延恩,她目光狠戾。
“那你当初就别和妈妈在一起。”
“妈妈那么相信你。”
提起母亲,岑安深呼口气,拳头握紧,嘴巴紧抿,指甲在手掌心留下印迹。
岑延恩看着散发出恨意的岑安,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还未碰触,复又放下,眼里带着几分怀念,“爸爸也相信你。”
电梯门开启,两人离去。
岑家宅院靠山而建,四合院古宅,占地面积很广,院子中央是假山形成的小型瀑布。
一个季度举办一次的家宴,在族谱上四代以内的岑家人都要参加,上了年纪的不强求。
坐在车上的父女二人,一人翻着档案袋里的文件,一人一上车就闭眼,全程无交流。
车辆减速,缓缓停在设置的停车区内。
不远处一位肚子鼓起的年轻女子,抱着面色焦急不安的6岁男孩,看了眼岑安所坐的车辆,摸了摸怀里孩子的头,闭上眼睛,蹭了蹭男孩的脸颊。
口中呢喃:别怕,有妈妈。
坐在车上的岑安化了淡妆,淡棕色眼瞳浮现出一丝厌恶,转瞬归于平静。
“岑总和安安回来啦。”
看着上前开车门的何管家,岑安淡淡的打了声招呼,“何姨。”
自岑安出生之前,何管家就在岑家工作,从青丝到华发渐生,如今已经有二十个年头。
她上前抚摸岑安的头发,对着岑延恩,语气带着几分诚恳,“岑总,亲戚都来了,老先生也到了,现在就剩小岑总还没来了。”
岑延恩点头,抬起脚准备进入祖宅。
一辆黑色的卡宴从远处驶来,进入视野。
远处的年轻女子牵着手心出汗的男孩缓缓走来,站在卡宴车旁。
吧嗒,车门打开,一位黑茶色短发、穿着背后印着翅膀的白色卫衣、黑色牛仔裤、一米八二、看起来二十五六的男人走了出来。
剑眉星目,典型的古典帅哥。
男人名叫岑延康。
他站定后,关上车门,看了眼身旁的女人,抱起孩子。
岑延康看向不远处正往里走的岑安二人,扬眉,带着敌意与不达眼底的笑意,故意大声喊,“大哥,安安,等我们一起呗。”
岑延恩蹙眉,脚步不停,岑安亦是如此。
看着走远的二人,岑延康又看了眼双手不知道放哪儿、浑身拘谨的男孩,语气随意,“这么怕爸爸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
客厅里,岑安爷爷岑敬文的笑声穿过走廊,远远就能听见。
岑安落后岑延恩一步进入。
两人刚进入,堂屋的人齐齐看向他们二人。
即使经历过民国的动荡,百年之后,岑家家族再次壮大。
孩子们都坐在了旁厅,只除了和坐在主位的岑敬文和其他两位老人。
岑延恩还未彻底接过股份,因此他还坐不了主位。
也就是说,即使现在岑延恩已经是继承人了,主位上的人不同意做的事,岑延恩也做不了。
岑延恩看向坐在阖家欢乐门匾下的岑敬文,坐在他左手边,冲着他打了声招呼,又转过头向旁边的两人打招呼。
岑安喊了声爷爷,又看向坐在岑延恩右边嘴角含笑的二人,依次打了声招呼。
“堂姑奶奶、大爷爷。”
见礼后,岑安坐在岑敬文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几个月不见,我们安安更瘦了。”
堂姑奶奶岑敬珠率先出声,语气里带着心疼,眼里有几分算计,“可别光学习,不吃饭。 ”
岑安坐姿端正,端起茶杯,轻吹几口,“谢谢堂姑奶奶关心。”
她的眼睛直视着岑敬珠,“饭菜挺合胃口的。”
“爷爷。”
门口,一位嘴角含笑、眼尾出现细纹的妇人,后面跟着岑延康和刚才的女人孙婷。
妇人松开了牵着男童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男童立马奔向大厅,跑到了岑敬文腿边。
“爷爷,我想你了。”
岑敬文眼里立刻浮现出笑意,搂住他,“爷爷也想你,瑞祐,先和长辈们打声招呼。”
岑瑞祐和左边的三人打过招呼后,面向岑安,眼里亮晶晶的,咧起嘴,“姐姐好。”
岑安冲他点点头。
“过来,到爷爷这儿来。”
岑瑞祐走上前,手放在岑敬文的大腿,其余两人分别见礼,妇人也走上前,站在岑敬文身旁。
岑敬文捏了捏岑瑞祐的小脸,笑眯眯的问他,“在国外生活的怎么样?”
岑瑞祐抿抿嘴巴,双手握成拳,刚想说话,就听见一声咳嗽,他拳头松开,“爷爷,我挺好的,妈妈最近也挺好的,您呢?”
岑敬文摸着岑瑞祐的头发,“爷爷也挺好的,国内教育资源挺好的,要不要回来念书?”
岑瑞祐看向岑敬文的眼眸亮了亮,张口想要答应,岑延康却开口道,“爸,我们都在国外,孩子童年需要父亲陪伴。”
岑敬文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岑瑞祐的眼神也随之一暗,余光瞥见妇人看向他的眼神。
他犹豫了会儿,“爷爷,我妈妈怀着弟弟妹妹站一会儿就累了,奶奶站那么久,是不是也很累?”
空气安静。
岑延康也跟着开口,“爸,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坐下了。”
屋内众人看向岑延恩父女俩,又看了眼岑敬文,而岑敬文却看向身旁和自己结婚了三十年的女人——冯婉。
岑延恩开口,“爸,我还是那句话,那是我妈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