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对练开始，二人手握长棍，相对而立，正如最初那样。
电光火石之间，“安藤迷迷蝶”挥动长棍破开空气，如雄鹰扑猎般自上而下朝腐川游的脑袋挥去。
“砰！”
木棍与木棍相碰撞，竟发出有如金石相击一般的嗡鸣声。
居然接住了？！
安藤迷迷蝶惊诧，她这才发现，面前的少年有什么地方变了。
砰！砰！砰！砰！
一时间，长棍相接的声音宛如激烈的鼓点，而腐川游正是踩着这战鼓恣意跃动的舞者。
即便他浑身脏污不堪，可举手抬足间那张扬而沉稳的魄力让金银都黯然失色，扬起的阵阵劲风使草叶纷纷俯低身形。
这一次，二人竟打得有来有往。
【系统！快点给我结束！】
安藤迷迷蝶恼怒道。
接收到指令后，“她”猛地劈向腐川游的小腿，而腐川游则迅敏地挥棍相迎。
但这只是个假动作。
下一秒，“她”的长棍以一个刁钻而狠毒的角度，直抽向腐川游不设防的手腕。
“砰！”
刺目的阳光下，长棍倏地飞出，在半空旋转几圈后，脱力般滚落到地。
“……”
安藤迷迷蝶看向自己的手，那里，空无一物。
“呼——好险好险，差点就没反应过来呢。”
耳边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看去，看到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的少年。
以及少年手中的长棍。
腐川游扬起一个微笑。他的脸上虽然遍布伤痕，可却美丽依旧，因为这是由内而外的。
“安藤同学是练家子吗？感觉招式都非常的……一板一眼？很有规律，有一种系统化的感觉呢。多来几次的话，就很容易能跟上节奏了。”
说着，他双手持棍，将它如风车那般呼呼地旋转起来，又轻巧地在两手间地交替轮换。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熟稔得仿佛长棍已是身体的一部分的少年，今天是他第一次碰它。
兴致勃勃地玩了一会儿，腐川游抬眼，望见了前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就光呆呆地看着他的安藤迷迷蝶。
于是他真诚笑道：
“谢谢你的陪练，安藤同学，我收获很大。”
安藤迷迷蝶：“……”
花了那么多的爱意值……结果到头来活生生成了陪练？？？
人家还他妈谢谢你？？？
安藤迷迷蝶两眼一黑，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啪啪啪啪！”
一阵热烈的掌声插进二人间那诡异的气氛中。
腐川游扭头一望，看到不远处呱唧呱唧鼓掌的灰原雄、目瞪口呆的七海建人，和满脸惊喜的夜蛾老师。原来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站在那里，围观二人对练许久了。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如此迅速地掌握一样事物！”
夜蛾正道盯着腐川游，双眼放光，仿佛发现了什么新物种。
“我刚才还在想问你，你有没有往辅助监督发展的意向。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男人将宽厚的手掌按在腐川游的肩膀上，语气温柔而坚定地说：
“游，你不仅拥有成为一个咒术师的天赋，更具备作为一个咒术师的不屈与坚韧。”
“……”
腐川游双唇嗫嚅几下，他本想说“谢谢”的，可话未出口，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虚弱如浪潮一般向他的身体扑来。
“游？！”
灰原雄冲向突然倒下的少年。
意识最后，腐川游好像瞥见了安藤同学眼里闪过一道无比怨毒的光。
……哈，怎么可能呢。
看错了吧。
他心想，缓缓闭上双眼。
五感中先恢复的，是嗅觉。
熟悉的消毒水味吸入鼻腔，让他的意识蓦地回笼。腐川游睁开眼，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渐渐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也传入了耳中。他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抬起一只胳膊盖在眼睛上，心中涌上来一股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的酸涩感。
……哼，讨厌的消毒水。
他瞪起眼睛，很凶狠凶地冲空气吐了吐舌头。
略略略~
每日幼稚完成后，腐川游翻身坐起，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的衣服变了，变成了蓝格纹的病号服。
咦，身上好像也不疼了耶。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
他摸摸自己的脸，手下触感十分光洁，又撩起衣摆，平坦而微微内凹的小腹上也不见半点伤痕。
好神奇……这就是那位家入学姐的能力吗！
好像是叫，反转术式？
必须要好好感谢人家呢！
这么想着，腐川游转身准备下床，结果一扭头，就看到旁边的病床上还坐着个人呢。
腐川游：“……”
嫩脸一红。
没、没有被看见吧？
等等……这独树一帜的丸子头、这钢铁一般的怪刘海，这、这不是夏油前辈吗？！
登时，腐川游就打了个哆嗦。
这是回想起入学考核后，夏油前辈看他的那个眼神了。
也是奇怪，五条前辈都气得就差掐他脖儿了，他也不怎么害怕。但夏油前辈轻飘飘的一瞥，就能让他浑身僵硬，不敢做声。
此时，夏油前辈斜倚在与他相邻的病床上——一共就三个床位，他躺中间，夏油前辈怎么躺都在他旁边，耳朵上戴着有线耳机，虚抱着双臂，既没动弹，也没出声。
是睡着了吗？
腐川游想，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乍一接触到三月初还带着点冬日余威的冷空气，让他的脚趾不由蜷缩了一下，点点粉红顺着莹白圆润的趾尖蔓上，像是樱瓣飘落到雪地中。
嘶——好冷！
他赶紧将脚丫子钻进一次性拖鞋里，聊以御寒。
夏油前辈不冷吗……
这样想着，他偷偷抬眼觑向邻床的青年，视线滑过他单薄的咒高校服，落到他从裤管中露出的脚踝上。
——这样睡下去，一定会感冒的吧！
腐川游如此担忧道。
他踟蹰几秒，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夏油前辈床上叠起来的被子展开，慢慢地往上拉，盖在青年身上。最后，甚至还给掖了掖被角。
呼——大功告成。
腐川游满足地邪魅一笑。
一扭头，对上了一双正幽幽看着他的紫眸。
腐川游：“卧c——夏油前辈好！”
夏油杰：“……你在干什么？”
腐川游：“啊，那个，我见前辈睡着了，怕前辈着凉，就给前辈盖了下被子……”
夏油杰：“我一直都醒着。”
腐川游：“……”
他瞅了瞅夏油前辈那双醒了跟没醒差不多的眼睛，刚想张口说“不好意思我没分辨出来”，求生欲就啪叽一下，按住了他的嘴。
求生欲：闭麦。
腐川游：唔唔唔？
……可夏油前辈既然醒着，那为什么都没有动静呢？
饶是腐川游，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
因为夏油前辈压根就不想搭理自己。
他抿了两下嘴，缓缓地说：
“夏油前辈，你还在为上次入学考核的事生气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向你道歉，我好像总是很容易干出冲动的事呢。”
闻言，夏油杰沉默片刻，取下一边耳机，转头看向腐川游，淡笑道：
“你知道有句话叫‘志不同不相为友’吗？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我们终究无法成为比陌生人更近的关系罢了。”
“那五条前辈跟夏油前辈你的理念也是一样的吗？”
“……等你有悟的实力，你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嗯，我会努力的。”
望着面前笑盈盈、像是听不出疏离意味的少年，夏油杰微扬眉头，把另一边耳机也取了下来，说：
“腐川，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好脾气吗？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来向我道歉。”
“唔，好脾气？也许吧。”腐川游思索道，“一开始，我还以为咒术高专就像普通的学校那样，不同年级之间基本没有交集，同年级的大家都吵吵闹闹地玩在一起。但入学后我才发现……”
他轻笑一声。
“没想到全校加上我，一共才只有七个学生。而且听夜蛾老师说，这还算是人多的了。”
“而且，在这里，同学之间的感情、羁绊也更深，就像是那种可以交付后背一样的存在呢！”
就像是家人一样。
腐川游在心里补充道。
“我超喜欢这种感觉的！我想跟大家并肩作战，再多创造点美好的回忆！”
“是吗，那祝你成功。”
夏油杰淡淡地说，重新戴回耳机。
很好，确诊了。
中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