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我不信。”宋时断然,盯着王客知的眼睛,“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王客知立刻说:“这里是咸渊,最大的海贼是方家寨的方潮。当朝太子名楼自恒,他不是皇帝的亲子,而是皇帝收养的。他有个亲弟弟,名楼自牧,被封靖海王。”
宋时打断王客知的话:“这些信息不算什么,只要跟人打听就都能知道。”
王客知不慌不忙:“别急,我还没说完呢。靖海王被海贼方潮杀死了,因此太子一心整顿水师清剿海贼,却最终不敌方潮,被方潮全歼。这些事,可都是还没发生过的。”
“既然没发生过,那谁又能知道是真是假。”宋时反驳。
王客知望着宋时半晌,突然问:“宋时,你真没看过这本书?”
宋时下意识反驳:“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这本书的名字叫《夺位》,主角是同样被皇帝与皇后收养的平王楼自演,整本书讲的就是楼自演夺位的过程。”王客知笃定,“宋时,你看过。我们都看过。”
随着王客知话落,宋时愣住。
这本书他看过。
但也不能说看过。
确切说,在新船试航前一天,他在一位同事的办公桌上看到过。当时他还随手翻了两页,看得稀里糊涂的,只记住一个名字“楼自演”,知道这个楼自演是主角。
宋时心里拔凉,他不信事情真的这么巧,他和王客知真的穿到了一本书里。
“之前带走你的海王岛的阳牧,书里从未出现他的名字。”王客知看见宋时动摇,再接再厉,“书里也没提到这么个能与方潮对抗的大海贼,说明他只是一个炮灰,很快就会被方潮击败吞并。”
宋时一窒:“阳牧他……”
“他一定会死。”王客知讥嘲,“毕竟,这是主角的世界,剧情由主角把控。你还不算太笨,提前离开他了。不然等到被他连累得尸骨无存的时候就晚了。”
宋时脑子嗡的一下,心揪起来。
随着王客知的话,他仿佛看见阳牧站在船头,与方潮对战。一柄大刀从阳牧背后砍下来,斩得他满身血红,从船头坠落,被海浪吞没……
“不……”宋时的嗓子哑了,话说不出来。
王客知冰冷的声音还在说:“阳牧这种炮灰不必理会。倒是叶迟……”
王客知停下来,没再继续说。
宋时深呼吸,把阳牧暂时放下,死死盯着王客知:“叶哥怎么了?”
王客知扫了宋时一眼,笃定:“你还真是一点都没看书。”
宋时撇开头:“我看不看书与你何干?”
王客知只说:“交换。你若想知道更多,就与我交换。我告诉你信息,你为我提供便利。”
“你不肯说就算了。”宋时很有自知之明,玩不过人家,那就彻底不玩,“我没什么好与你交换的,你走吧,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宋时,我是为了我们两个能好好活着。”王客知蛊惑,“我们看过书,是先知,何不借此为自己谋点利益搏个前程?”
“你的利益与前程与我无关。”宋时摇头。
“我要的不多,真的。”王客知循循善诱,“我想要的只是搭上叶迟的商队,跟着进京。”
“这是叶哥的商队,我无权替他答应任何事。”宋时拒绝。
王客知不以为然:“叶迟这么看重你,定然不会驳了你。只要你随便说句话就行了,你又何必矫情?”
宋时不允:“想进京你可以自己走。”
王客知气坏了:“宋时,你就这么狠心?这是什么时代?从润州到京城多难走?我自己进京,路上遇险的可能性有多大?你是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宋时撇开头,不搭话。
“宋时,我知道你善良又心软。”王客知放缓声音,“只要让我搭车就行。别的我都不要。到了京城之后,我就把《夺位》默写给你。你知道我记性好,默写对我来说并不难。”
“叶哥怎么了?”宋时问。
王客知看着宋时,讥笑。
宋时猛地起身,上前使劲推了一把,生把王客知推下车。
王客知猝不及防,身体又弱,直接跌下马车摔在地上,还差点被旁边护卫的马蹄子踩着。
他狼狈的滚了一圈才躲过,再起来时已经一身灰土草屑。
商队从王客知身旁经过,叶迟的马车却已经走远了。
叶迟冷眼看着王客知掉车,自己换了车来与宋时同坐。
眼看着宋时闷闷不乐的,叶迟就拉着秦游一起给宋时讲笑话,逗宋时开心。
行至晌午,到了一处山下。
山势算不上高,但山中丛茂,绿树成荫,密密遮遮的,看不清山中景况。
一脉河水自山中转出来,顺着往东边蜿蜒。河上架着石桥,刚够两辆马车并排而过。
王伯来到叶迟的车旁低声请示:“郎君,前面是石子山石子桥,咱们过的时候得小心点。”
叶迟嗤笑:“怎么,山里有强人,还敢抢咱们韦氏的商队?”
王伯也跟着笑:“那必是不敢的。不过大家都留个体面,悄没声儿的过了就完了。他们不跑来自取其辱,咱们也给他们个面子。”
“行。”叶迟也不挣这个,“王伯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伯便让商队里把旗子都摘了,也不招摇。
谁想到商队过桥过了一半的时候,山上突然跑下来一彪人马,大约百十来个人,一个个凶狠横戾,挡在商队前行的路上。
“值钱的留下,人我们不动。”为首的山贼喊着。
王伯上前喝问:“钱当家,我们是韦氏商队。前头走的时候已经给了钱当家面了,钱当家还是掂量掂量再说话。”
谁知道向来不敢真的来挑韦氏商队的山贼钱兴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底气,这一次竟然犟上了:“我的规矩,只要钱,不要命。”
叶迟听着前头声气察觉事情不对:“小时,你在车上待着别动。我去看看。”
宋时很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强出头,就老老实实与秦游在车上猫着,只掀开车帘,关注外头。
叶迟下车,来到前头王伯身边,长身玉立,除了穿戴金灿灿的有点闪人眼睛,也是个亭亭君子形象。
钱兴一眼瞧见叶迟,咧嘴乐了:“王总管事,这细皮嫩肉的小郎君就是韦氏的新主人?”
叶迟抬眼:“咱们韦氏与钱当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儿钱当家是想破了规矩?”
钱兴压根没把叶迟看在眼里:“要是韦老爷子还在,老子当然守规矩给面子。可韦老爷子不在了,韦氏商队还是韦氏的吗?一个外姓人也好意思当韦氏的主人,老子是替韦氏抱不平呢。”
“韦氏永远是韦氏。”叶迟昂然,“只要我在,你们这些臭鱼烂虾就别想打韦氏的主意。给我滚。”
钱兴大怒,挥着长戈催马向叶迟奔过来。
王伯赶紧把叶迟护在身后,十几个护卫围住王伯和叶迟,其他的亮了兵器,与钱兴带来的山贼战在一起。
百十个山贼对上韦氏装备精良武艺精湛的八十护卫,只有跪下求饶的份儿。
这一仗甚至都没打超过两刻钟,山贼不是被砍翻就是束手就擒。
钱兴这个山贼头头被捆了绳子丢在叶迟面前。
但叶迟并没放松,反而皱紧眉头,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强:“他们明知道飞蝇扑火,为什么还要来?他们到底图的什么?”
王伯也迟疑:“这是知道韦氏换了主人,想试探试探?只是没想到踢了铁板。”
叶迟摇头:“外祖过世三年,韦氏早就换了我当家。拿这个当借口是糊弄谁呢?不对。”
百思不得其解,叶迟也只能让把钱兴看牢,回头空下来再审问看看。
留了王伯看着收拾,叶迟自己回去车里。
不想掀开车帘,却只见到脑袋淌血的秦游昏迷不醒,而宋时早已不知所踪。
叶迟心中一震,回身向车旁的护卫质问:“小时呢?人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在车里的人还能不见?还不赶紧给我去找!”
护卫们面面相觑,连忙散开去找人。
可惜一无所获,谁也不知道宋时是什么时候丢的。
叶迟气恨:“这是调虎离山。钱兴就是个挡枪的,他们的目标是小时。”
王伯忙劝叶迟:“郎君先不要急,再让人找找,说不定小宋郎君只是方便去了……”
“王伯,这话你信么?”叶迟合眼摇头,“看来小时的本事比我们以为的都要大得多。而且有人早就对此一清二楚。”
王伯叹气:“难怪小宋郎君说要户籍路引。他早就知道自己被棘手的人盯上了。”
叶迟略微思忖,便下了决定:“王伯,咱们回润州。你照顾好秦游,带着车队在后面慢行。我先走一步。”自己要了一匹马,飞身骑上去。
王伯拉住缰绳苦劝:“郎君,让底下的人去报官就是,你再为小宋郎君着急,也不必亲自跑这一趟。只要报出韦氏名号,谅官府的人也不会怠慢。”
叶迟摇头:“这事找知府没用。要想把小时救回来,必须得找韩淮临。”
王伯听见“韩淮临”的名字就知道了叶迟的意思,只能撒手,命两个护卫跟住叶迟。
叶迟快马加鞭,未及落日就回了润州。他没进城,直奔城外水军军营。
水军军营在润州城外五里,靠着海边,码头上停着三五只破旧战船,连能不能出海都不知道,比一些海贼的水寨都寒酸。
水军都统府就挨着码头,一个三进的破败院子,也就一扇卯着锈蚀铜钉大门,和门上两只兽头铺首能勉强唬人。
叶迟一路骑马闯进水军,都没个看门的人拦着。他直到都统府门口都没下马,长驱直入,差点一马蹄踹翻一扇门。
“韩淮临,你这个废物!润州门口都能让贼人光天化日劫掠百姓!你这水军都统是干到头不想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