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间遭变
十一月二十六日夜，戌时三刻，红樵镇远来客栈。
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又忙活了一整天，宁荨术和古天月、门冬早早用完晚膳，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古天月闭眼躺在床上，脑海中的画面乱七八糟，未关紧的窗户被风摇得咯吱作响，动静不大，却听得她越来越烦躁。
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打算把窗户重新关一下。
远来客栈，是红樵镇上唯一一家客栈。
红樵镇交通闭塞，平日里少有外乡人来，便是来了，也最多停留半日，就继续打马赶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因此，红樵镇人家虽多，却少有客栈，外乡人若要留宿，只能选远来客栈。
古天月要关的这扇窗靠近走廊，打开能清晰听见楼下动静。下头闹哄哄的，像有新客入住，起了争执。
不太对劲！古天月的思绪被一道破门声打断，安静了片刻，很快，一道道激烈的掀桌声接连响起，满堂皆是求饶声。
听意思，是有人到远来客栈寻人，二话不说闹这样大的动静。
“天月——”
缩着脑袋听楼下的动静，突然有人敲门，古天月心中一惊，幸好听声音是宁荨术，她忙不迭地去开门。
“师父，楼下是怎么了？”
“天月，有麻烦找上门，你可愿陪为师走一趟？”宁荨术莞尔一笑，轻声问道。
古天月点头,心中猜测楼下人是冲他们师徒来的。
虽不知他们一介外乡人，来到这偏僻的红樵镇不过一日，麻烦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不管是多大的麻烦，有宁荨术在，古天月完全不怕。得宁荨术示意，古天月亦步亦趋跟着他出了房门。
走到长廊往下一看，楼下不知何时多了好大一批人，那些人一身青袍，手握大刀，似是迦兰国官府衙役的装扮。
红樵镇是小镇，有事向来由德高望重的镇民自理，这些衙役是打哪儿来的。
带着满肚子疑问，古天月紧随宁荨术身后下楼。
“公差！”领头的衙役还想为难小二，宁荨术一道轻喝，拱手问道，“我们师徒二人便是白日里在柳河岸边开诊的游医，不知各位公差有何指教？”
早在离开托木镇时，宁荨术就交代在外行走需掩饰身份，面对一群不知何故发难的衙役，宁荨术放低姿态，尽显诚恳。
领头的衙役将手里的刀鞘“砰”地一声砸在桌上，一脸吃醉酒般环视一周，良久才说道。
“我们乃殷都知府的官差，听闻红樵镇来了能治癔症的游医，刚好我们夫人身子不适，知府大人特命我们来请两位到府上一叙。”
红樵镇隶属红水郡，而红水郡的首府就是殷都，殷都的官差出现在红樵镇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古天月环视一圈这群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官差”，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现在更深露重，红樵镇离殷都有好长一段路呢，不如等天亮，草民定携小徒亲到府上拜访。”
宁荨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也看出不对。
宁荨术话音刚落，那领头的衙役不加思索又将刀鞘往桌上一砸，这威发的整个屋子都震上一震，满堂食客被吓得伏在地上。
“早一分上路，我家夫人就早一分得治，你们两个既到了红水地界就莫要多话，听从官差安排就好。”
宁荨术脸上渐渐生起了冷意，拳头攥紧但还是克制住。
那些官差个个手持利兵，他有功夫傍身无所惧，但远来客栈的其他人是无辜的。而且这群人在打什么主意还需细究，不可打草惊蛇。
“既如此，我们师徒二人便跟各位走一趟。”宁荨术说完这话，又回头向古天月笑着安抚了句，“别怕，有师父在。”
古天月点头，任由宁荨术牵着自己。
跟着官差走出远来客栈，二人一前一后上了他们提前备好的马车。
明明骑马更快，却让人坐马车，果然有古怪。
古天月把马车的窗牅开了条缝隙，马车确实在朝镇口而去。难道真要去那什么知府府邸？
天色渐晚，正是就寝安歇的时候，古天月连打了两个呵欠，无意间，一股淡得几不可闻的清甜贴上她的鼻头。
“屏息。”
宁荨术提醒得太不及时，古天月耸了耸鼻头，眼皮似有千斤重，一片昏天黑地的眩晕后，身体再也撑不住朝宁荨术方向倒去。
这马车里有迷香！
宁荨术揽住古天月歪倒的身子，将身体往后一靠将计就计，实际则五感全开，耳目清明。
“两个都放倒了，看来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尚医人。”
宁荨术听见有人掀开了马车的篾席，还开口调笑两句，果然不是正经的官府衙役。
“红樵镇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哪有厉害的尚医人会来，十年有三两个最多了。”
是御马之人在答，听这意思他们很针对尚医人，还特意关注红樵镇常年外来人口的情况。
马车出了镇口依旧西行，而且越走越颠簸，宁荨术一把揽住古天月摇摇欲坠的身子，没让她摔到地上去。
又行了一刻钟，古天月还无醒来的意思。
马车一路都在上坡，这是在赶往他们真正的窝点，外面是一群山贼。
打扮成官差模样到客栈将人带走，便不会有人去报红樵镇出现了贼寇，真正的官差自然没机会到远来客栈打假。
人们最多不过传一些殷都知府仗势欺人、压榨外乡人的闲言，红樵镇闭塞，这些闲言碎语也不会传到殷都去。
原来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不过，天黑前他刚放话第二天要去查探覃绵山，到晚上就有麻烦找上门，这群人或许，还不止贼寇这一层身份。
想要查清事实真相，就必须深入贼窝一探究竟了。或许，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嗯——师父，我头好痛。”不知过了多久，古天月终于醒转。
宁荨术睁眼，悄无声息地往古天月身上渡了一缕灵力，帮她把体内残余的药物排除。
看自己居然整个人靠在宁荨术身上，古天月瞪大了眼连忙起身。
通过窗牅上的缝隙看外面，只一眼就心中大惊，外面天色黢黑树影林立，时不时还响起阴森可怖的鸟叫声，他们这是被带到山林里了。
宁荨术示意她稍安勿躁。
古天月抿嘴思考了半分，重新靠着马车闭眼，催动灵力打开心窍。
沿着马车正在走的山路往回探，良久才走到头，入眼是一条可同时走三辆马车的官道。
山路正对着官道的分叉口，小的那条通向红樵镇，大的那条往北应是通向与红水郡毗邻的葵州。
从镇口东行十里，路过两个大水潭，临近山有一条分叉的官道，这不就是之前看病大叔说的覃绵山的方位吗？
古天月用传音术将此事告知宁荨术，后者似是早有预见，点了点头让古天月安心，万事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