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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登徒浪子楚安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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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楚安暮,古天月实觉得他是个登徒浪荡子。

    盛夏时节,七月尤其难挨捱。

    荆兰城今日与以往大不同,早市提前半个时辰不说,日头还高挂,就有大批商贩麻溜出城,街中心的店铺也大有早早关门之势。

    今儿是中元节。

    鬼门开,大鬼小鬼来敲门。

    古天月本不忌讳这些。

    但她现在寄人篱下,王娘子最热衷求神拜佛,天热身子不爽,却总说是因为中元将近,已故的老人问她要银子花。

    她早上出门,王娘子就连连叮嘱她早归家,小心被鬼上身。

    紧赶慢赶把今日的草药送完,待会儿还要去祭拜兄长牌位。

    眼下离酉时只剩一刻钟,时间紧迫,古天月恨不得飞起。

    兄长的长明灯就在乾隐寺,半个时辰后,古天月从寺中出来,拐进巷子口一家馄饨馆子。

    这家馆子的馄饨味道极好,她已经吃了好多年。

    从她随兄长第一次到荆兰城,到每年中元节至乾隐寺祭拜,古天月总要来一碗。

    入口就知皮薄馅多,鲜甜不腻人。

    “齐小哥,两碗馄饨。”

    古天月一落座就招呼人点单。两碗馄饨,一碗自己吃,一碗敬给兄长,拜一拜,然后自己吃。

    这顿馄饨必不可少,不仅因为故地故人,也因为今天是她的生辰。

    她十四岁的生辰。

    听村里人说,她是个索命的魔胎。

    母亲三月怀的胎,本该正月就出来,不想明明月份已满,母亲肚子却没有丝毫动静。

    一直挨到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雷电忽闪忽闪地劈,老天似倒吊着的鬼蜮,魔胎突然闹着要降生。

    天气不好,半夜才发作,且胎位不正难产。

    古天月的父亲跑遍镇上医馆,冒着大雨磕破脑袋,还是没有一位郎中愿意出诊。

    她父亲一无所获回到家,就见妻子腹部已经大开,躺在血泊没了气息。

    而古天月也满身是血,由一条薄被裹着,被抓得满脸是血的兄长抱在怀里。

    那时候兄长还不到十岁,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何事,只死死抱着妹妹不松手,被父亲连扇了好下,才勉强回神。

    兄长交代,父亲走后半个时辰,母亲就感觉到自己将撑不住,于是不断央求他,要他用剪刀剖开她的肚子,救下妹妹。

    他不听从,母亲就自己挣扎着起来,从箱柜里拿了剪刀,一点点剌开自己的肚皮,把胎儿生生挖了出来。

    母亲不是因难产而死,而是被活生生疼死的。

    自那开始,村里人明里暗里叫古天月“索命鬼”,一叫就是五年。

    再后来,父亲就带着她和兄长搬离了那个伤心之地。

    兄长有三感通灵的天赋,被零生门纳入门下,父亲开的小药铺也渐有了起色。

    眼看着生活越来越好,父亲却在采药草的时候跌落山崖。

    等她和兄长找到人,父亲已经只出气不进气。

    母亲因她而死,所以从小父亲只管她吃饱穿暖,言语上从不待见。不想他撒手人寰前,最后一句话却是抓着古天月说的。

    “你要好好地活,活给那些叫你索命鬼的人看!”

    两人安葬了父亲,将药铺中的囤货尽数发放出去,然后,古天月就开始了跟着兄长行医问道流浪四方的生活。

    虽居无定所,但乐得自在。只可惜,这样的生活也没过多久。

    古天月刚满十岁之际,兄长命丧荆兰城,还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兄长死得惨烈,命丧前连只言片语都未能留下。但古天月心里清楚,兄长一愿天下太平,二愿她此生平稳。

    那一句句索命鬼,似是一语成谶,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在她面前。

    但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兄长,唯一所愿,都是要她好好地活。

    古天月便想,索命鬼就索命鬼吧,反正不会索自己的命。自己一定会好好活,代替父亲母亲兄长,好好看这腌臜污臭的世间。

    孤苦伶仃的日子过了三年,古天月其实已经习惯。

    也只有在生辰这天,与兄长牌位那样近,古天月才稍觉安心。

    眼前两碗鲜甜的馄饨,一如多年前,像兄长还坐在她对面,满脸和煦温柔的笑,与她说,生辰这日,一定要过得圆满。

    吃完最后一只馄饨,又灌了口已经凉了的清汤,一日的疲惫终于驱除干净,古天月满足地拍着肚子咂嘴。

    她又想起一桩大事来。

    古天月解下腰间的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锦囊。

    这个锦囊一看制式和布料,就知是十多年前的款。风吹雨打好几年,锦囊已经泛黄,却不失其精巧绮丽的风采。

    古天月用手指磋磨锦囊上绣的长命锁,眼尖的她很快就发现上面有一行小字。

    道适其德。

    这个锦囊最早是在爹爹手里,爹爹去世后,又传给兄长保管,后来才到古天月手里。

    兄长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必须到她十四岁生日才能打开。

    说是她那年五岁,有高人造访村里,见过古天月后留下预言,说她命星带煞,十七八岁时会有生死劫。

    此锦囊是高人窥视天机后所得,里面有解古天月生死劫之法,不能提前打开,否则天机尽失,锦囊失效。

    今日就是她的十四岁生辰,这时候打开恰是时候。

    可里面,似乎空无一物。

    古天月将锦囊翻上捣下,只倒出一张空无一字的白纸,又把锦囊整个由里到外翻开,也没发现其它什么特别的。

    古天月把注意力放到那张白纸上,透过日光看,撒上些水看,还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这是那位高人做的恶作剧?

    又或是经年累月,纸上的字迹早被消磨掉?

    古天月绞尽脑汁一无所得,眼前却突然罩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居然是一男子。

    来人一身月牙白锦袍,握着一把合起的折扇,一根简单的木簪子将一半墨发束起,剩一半披在身后,酷似隐于山野的书生。

    这人一点不见外,自顾自在古天月对面坐下。

    男子两只手托着脸,用他那双精致但又透着一分算计的丹凤眼,直直盯着古天月看。脸上似笑非笑,看着诡异得很。

    总结下来就是,不像好人,远离最好。

    想到这,古天月浑身一哆嗦,一把锦囊和荷包攥到手里,起身离开。

    “哎哎哎,姑娘莫走,在下是来给姑娘送东西的。”

    男子脸上轻佻的笑意转瞬就没,急慌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姑娘姑娘,这有一条手帕,是在下于乾隐寺捡到的,看着是姑娘所丢之物。”

    手帕?古天月往腰间一探,果然少了条帕子。

    “是我的,感谢!”

    古天月伸手去抓那条帕子,不想那人动作飞快,握住她手腕,古天月大骂一声流氓,把那只咸猪手打下去。

    男子“啪”地一声开扇,故作揶揄。

    “姑娘莫怪,皓腕银霜雪,在下看见好东西,就容易心生向往。”

    古天月瞪了他一眼,将帕子重新系紧到腰间。

    男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发现她手心的锦囊,挥着扇子继续道。

    “方才唐突了姑娘,在下懂一些奇异术法,愿帮姑娘解答锦囊奥妙,以为补偿。”

    古天月一惊,将抓着锦囊的手背到身后,对此人更加谨慎。

    “你怎么知道锦囊的事?”

    常人见她拿着这样一个物件,最多觉得是个精致点的小荷包,怎能一眼看透里头藏有奥妙。

    “在下楚安暮,是一名云游四方的术士。”

    楚安暮合扇拱手鞠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报上家门。

    “刚不小心触碰到姑娘的手腕,恰好读到了姑娘心中所想。”

    古天月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哪有碰一下,就能读到别人心中所想的术法,不过是诹个理由诓她。

    “哎!天月姑娘,天月姑娘——”

    楚安暮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玩脱了,立马伸手把要走的人拉住。

    古天月猛地顿住脚步,回头一脸诧异看向楚安暮:“你,你怎么……”

    “在下真懂许多术法,姑娘偏要验我。”

    楚安暮满脸写着得意,再开口时,终于不再是那种地痞流氓的调子。

    “方才姑娘一脸愁容,定是打开锦囊却一无所得。不如给在下试试,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死马当作活马医,古天月随手把锦囊丢到桌上,给了楚安暮一个任你施展的眼神。

    只见楚安暮掏出一个又一个玉瓶罐子,又将瓶罐中或绿或蓝或白的汁水粉末按着比例倒进石钵,不一会儿,一钵无色药水调成。

    古天月眯着眼,这些物事她不可谓不熟悉,原来,楚安暮是尚医之人,而且,修为应该不低。

    楚安暮将空白字条往石钵里一浸,待纸条彻底湿透才拿出。

    渐渐地,一行字在日光下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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