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灵女庙
俪北国小城郡的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辆鎏金嵌银的马车。
听人说，那马车不惧瓢泼大雨，自小城郡南门进城，最后停在了最最繁华的柳巷。
至于为什么是柳巷，要知道俪北国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春柳楼就发源于此，多少人在这地方一掷千金。
“喝，继续喝，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酒都搬来。”
春柳楼四楼，一个黄袍男子大袖一挥，一壶百金的“醉春宵”连叫十壶，喝完还要再叫。
“那位究竟是何人？”
楼上最顶层，一位紫衣姑娘隐在帷幔后，一脸狐疑看着四楼的黄袍男子。
“楼主，我查到这人的路引，不是俪北国人，是自迦兰来的。”
春柳楼这代楼主叫拂媚。
拂媚闻声拿过路引抄本，打开的这页白底黑字记着一个名字：南长亭。
“迦兰国，难道是尚医之人？罢了，先小心招待着吧，若有事立即来回我。”
拂媚将册子丢给婢女，头也不回离开。
南长亭一个多月前离开台灵山，到了浮屠门却被告知宁荨术和古天月早他一步下山，索性直奔俪北国。
他是出来玩的，自然要找个热闹的地方。
只是在小城郡耍了一个月，也没等到宁荨术的消息，每天在春柳楼除了喝酒就是看姑娘，久了越来越无趣。
“小子，小城郡可有什么好玩稀奇的事？”
南长亭一手拿着醉春宵，一手随便抓了个人问。
那人下意识想推开南长亭，不想这人虽喝成醉鬼，力气却大得很，只能回道。
“小城郡往南约百里，有个叫做灵女村的地方，听说那里的灵女庙十分灵验有求必应，公子不如前去一试？”
“灵女庙？”南长亭把人松开，摇晃着回屋。
关于小城郡，有一句话形容得十分得当，即“夜市千灯照碧云”。
想着马上就到小城郡，张青叶高兴得几夜没睡。
中午用膳的时候几人还计划要去柳巷听瑶琴，不想施文初一本正经道：“尚医人不得入烟花之地。”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终究没在闭城前赶到小城郡。
几人在小村庄转悠一圈，这地方不见客栈也不见酒馆，本想找农家借住，结果门刚打开，人一听是外乡人，立马闭门谢客。
搁门留下句话：“灵女村不得留宿，要借住请到灵女庙。”
“灵女庙？”
好像就在刚才的矮山上，于是几人又掉转马头。
推开朱砂桃木大门，入眼的是个宽敞明亮、井井有条的佛堂。
楚安暮走到功德箱前，手指轻轻一抹，不见一丝灰尘。
“看来，这个村子的人十分重视这座灵女庙，会时不时派专人来扫尘。”
左右两侧各有四排神台，上面的牌位全都用金丝楠木裹以黑漆制成。牌位上的字迹深浅不一，应该是擦拭导致磨损，着人重新摹过。
“俪北国最爱信神拜仙，为信仰的神灵立庙并时常祭拜，以求村子风调雨顺万事泰吉。”张青叶边啃干粮边说，“或许是灵女庙灵验非常，所以祭拜的人多，这种庙宇向来干净。”
楚安暮认可地点点头。
前一夜聊得太晚，又赶了一天的路，古天月戌时刚过就进入了梦乡。只是，她的这个梦，似乎不太好。
屋子狭小局促，不见一点光亮。
但自己却似已经习惯，踩在什么泥泞黏糊的东西上，时辰一到，立马对着墙壁上的格子门敲打起来。
敲了许久，都未有人应。
但她的肚子越来越饿，胃里生起阵阵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格子门终于被打开，一抹浑浊的光从外射入屋里。
古天月气息微弱地求外面的人给点东西吃。
但屋外的人无奈道：“高人说了，只有你受的苦足够多，你家人的愿望才能灵验。”
眼见着格子门再度关上，光亮一点点消失，伴随着痛楚和无力，古天月陷入无知无觉的眩晕。
“天月！天月！天月你还好吗？”
古天月挣扎了良久，终于摆脱鬼压床睁眼。
原来是宁荨术在叫自己。
“我没事了师父，刚做了个噩梦，现在已经好了。师父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
“嘘，你继续睡吧，为师在这儿守着你。”
古天月点头，有宁荨术陪着下半夜果然好睡，待她神清气爽睁开眼，身旁已经备上一壶刚烧开的热水。
箱笈上铃铛叮当响，一路无人求诊，几人在巳时抵达小城郡。
“听街尾卖画的玉满华说，那个在春柳楼喝了整整三天‘醉春宵’的人来自迦兰国，还是个玄真人。”
“迦兰国的玄真人除了那位不足为道，但他有钱是真的，第一个把春柳楼给喝穷的人。”
“玉满华说了他的名字吗？”
“有啊，好像是姓南，叫什么，南长亭”
古天月一边喝茶一边听隔壁桌闲聊，耳朵里忽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一口茶喷了满身。
另一边的宁荨术脸色铁青，起身往隔壁桌走去：“敢问三位，这位南长亭现还在春……春柳楼吗？”
谈笑风生的三位妇人愣了愣，脸上翻起一抹红晕：“一刻钟前那位公子就出城了，好像，好像是去了灵女庙。”
古天月惊讶且无语地“啊”了一声。
他们一行人刚从灵女庙来小城郡，根本没看见什么马车什么人，总不能绕一段路，就给错过了。
宁荨术告了声“谢”，坐回桌前，对上古天月询问的目光。
“无事，等饭后我去寻他。”
吃完午膳，宁荨术出门去寻南长亭，古天月跟着一块去。
不想刚到灵女庙脚下，就听到石阶尽头一阵喧哗打闹，还夹杂着南长亭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安置好马匹，宁荨术脚下运功拉住古天月直奔灵女庙。
“南长亭！”
古天月踏入灵女庙，在一片混乱中找到南长亭。
“叫我什么呢，没大没小。”
南长亭斥骂一声，把古天月和宁荨术拉到身后。
古天月站定，才发现灵女庙里挤满了灵女村的村民。
村民们男的举着斧头子，女的举着木棍菜刀，异口同声喊着同一个字：“砸！砸！砸！”
“旦渡众生，古生灵根不二；得闻一愿，万年自得安乐。”
在这两处楹联后面，三丈高的灵女像手托玉瓶，低头俯瞰众生，慈爱悲悯的神色中透出一丝无奈。
处置灵女像，外乡人不可置讳，三人退出灵女庙。
“真是可惜了，小城郡的人说灵女庙很灵验的，我连拜都没拜上呢。”
南长亭扯了扯衣裳，刚才为了拦人不小心被菜刀划了一下，胸前的绿鸟儿被劈成两半，看着滑稽极了。
灵女庙里打砸之声不绝于耳。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尘土铺天盖地冲出庙门，将喧嚣裹挟在屋内。
“我们走吧。”
宁荨术抬起袖子捂住耳鼻，一手拉住古天月，催促南长亭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