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登出游戏
裂缝横于天空仿佛要将世界撕扯成为两个部分，写有“error”的红色弹窗不断出现在玩家的眼前提示这个世界将要崩溃，人们在怪物的吼叫声中无助喊着救命。然而怪物被斩断后又会形成两只模样奇怪的漆黑怪物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玩家，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恐怖的东西。
邓梓站在人群中仰望天上的裂缝，他双手垂于身体两侧，法杖因为脱手已经回到武器背包。
作为书中世界的核心人物，邓梓在被告知这里是虚假的世界，自己只是小说角色，无论怎样重复剧情想要改变结果都无法避免注定的离别和死亡后，他的思想经历了极大的动摇，紧接着是精神层面的崩溃，那些徒劳挣扎的画面不断在他的大脑里播放，最终定格在他孤独地坐在王座上面。
妈妈因病过世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好友在世界融合的时候为了救自己死掉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所有熟悉的人或事物会在一切事情结束的时候被强制剥离出去，因为神不需要这些来自人的情感。
可他不是神啊，他只是一个为了赚医疗费而努力工作的普通人，一个会因为认识新朋友就忍不住高兴到要和对方约线下面基吃饭的普通玩家。
他想尽办法将时间一次又一次的推回最开始的时候，无数次的失败到底得到了什么？
核心人物的崩坏导致世界崩塌，宇宙蝗虫嗅到了恐惧的气息，它们撕扯世界最外层的保护壳，争先恐后来到里面进食。
“终”捕捉到了来自濒死世界的波动，他摆脱那些纠缠自己的掠夺者赶到这个世界。
刚通过裂缝进入世界准备清理垃圾的“终”在无数闪动的文字里捕捉到了两串奇怪的文字，它们在以极快的速度远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两个异世人……”他喃喃自语，视线扫向朝自己扑过来的怪物。
另一边，李朝暮被掠夺者扛在肩上一眨眼就来到了世界边缘，巨大的红色弹窗将两个人映得通红。
掠夺者在观察裂缝那边的情况，李朝暮面朝弹窗那边，不得不眯起眼睛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隔绝嘈杂的噪音。
他们在“终”赶过来前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掠夺者没有带李朝暮完全脱离世界，严格来说他俩正坐在弹窗的背面，顶着噪音大声说话。
“在这里我们不会被书灵捕捉到信号！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尽管问！能回答的问题我会告诉你！”掠夺者大声吼出这句话，同时配有手部动作。
可惜李朝暮看不懂手语，她只能捂着耳朵以同样大声的方式尽量做出口型说：“你说什么！我看不懂你的手势！做口型！慢点！”
掠夺者重复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这次李朝暮勉强看懂了，她问对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想要脱离人设！脱离！你！身上的设定！必须！离开书灵对你的控制！”掠夺者边说边用手指了一下李朝暮，再用两只手配合比划出一个长方形代表表格，最后他握拳表示这个拳头是书灵，做出小人飞快逃离书灵的动作。
经过两人声嘶力竭的复杂交流，李朝暮终于明白了掠夺者想要告诉自己的事情。
她被书灵带离原本的世界，在各个书中世界通过修复剧情积攒能量，这只是书灵告诉她的一面之词。
实际上这个书灵正在培养属于自己的棋子，等到李朝暮习惯了这样的形势，它就会把李朝暮投放到一些世界里通过逆袭成为主角的方式夺取那个世界的能量，本质上跟掠夺者直接破坏世界运行夺取能量没什么区别。
所谓的书灵赐福只是它们监视棋子的一种方式，否则为什么在世界里断开连接的时候书灵还能及时联系到正在修复剧情的执行者呢？
而能够证明书灵仅仅在利用她的证据就是她的标签没有被撕下。
“恋爱脑”的标签是书灵能够骗李朝暮出发前往不同世界执行任务的一根胡萝卜，“工具人”的标签可以让她在进入世界后潜移默化形成原主的思考方式，现在还不明显，她还能拥有自己的思想，但随着进入的世界变多，最后她会成为没有思考能力的一张白纸，书灵让她做什么，她就会不经过思考直接去做。
“现在你还能详细说出那些世界里的人物吗？”
掠夺者的提问让李朝暮觉得莫名其妙，她当然记得那些……
第一个世界的角色叫什么名字？第二个世界经历了什么事情？
上个世界的事情她还记得，原主作为剑仙玉衡，收了男女主角作为徒弟，大徒弟是女主角，二徒弟是男主角。
二徒弟的身份有些复杂，不过好在他和大徒弟最后修成正果，两个人一起在为了改善环境努力。
可是他们叫什么呢？
李朝暮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
掠夺者看着她的表情发生如此明显的变化，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出口型：你的记忆也是书灵需要的能量，甚至它比修复世界得到的能量还要多！
“我被……利用了？”李朝暮像是在自言自语，很快陷入沉思。
记忆断片前，她被掠夺者拎起来直接丢出了这个世界，对方朝她招招手示意再见，虽然面带笑容但表情看着实在欠揍。
黑色的光团出现在红色弹窗上面，它说：“你怎么突然大发善心了？”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掠夺者抬起手抓住自己身上的斗篷，“如同新生婴儿那般懵懂无知的异世人，对其有所隐瞒只是想把她当作合作方的书灵，我觉得这个书灵在得知她失踪后会选择回去重新找一个书里人提取出来，你觉得呢？”
光团挪动两下避开掠夺者扔出去的斗篷看向黑雾笼罩的世界打个哈欠，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显然是废话，不属于必须回答合作伙伴的义务范畴里。它也没有把自己拦截那个粉球的时候，对方急得要跟自己同归于尽却因为实力不足被强行切断和异世人联系的事情告诉面前这个家伙。
书灵知道，他想培养一个觉得自己被抛弃的掠夺者。
“世界的核心能量已经到手，我们该走了，你——”黑色光团的颜色突然变成灰色，“非得穿成这个样子到处晃荡？”
将法师衣服换成中世纪骑士盔甲的掠夺者发出一声闷哼，这是他觉得光团没有人类审美的意思。
游戏世界里的战争到了尾声，男主角被怪物啃食，巨大的怨气从尸体里爆发，模样扭曲、极其恐怖的怪物爬出来砸毁了四周的建筑。
黑雾翻滚，黑发青年从中跳出直接落到这只怪物的身上用长棍狠狠敲向它的脑袋。
有怒吼由远及近，火焰燃烧，骑士高举大锤砸向这只怪物。
骑士的声音在火中并不清晰，青年勉强能听到几个字。
“把……朋友……还……偿命……”
青年在怪物抬起手臂准备砸向地面的时候翻身跳走远离它的攻击范围，同时拆开长棍使用双手握住半截用黑雾将其缠绕修改形状变为两把剑。
浑身燃烧的骑士使用大锤砸穿了怪物的手掌，他的身上出现各种增益效果的颜色，青年顺着能量波动看向倒塌的营帐。
法师的帽子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她把魔法书抱在怀里，用没有受伤的眼睛紧紧盯着骑士的方向。
其他队友都死了。
裹着暗元素的匕首不是怪物的食物，所以连带着那半截手臂也留了下来。
系有红色飘带的盾牌倒在地上，治疗法师所使用的武器被盾牌罩住，就像骑士生前保护队友那样。
先读条咳出一口血，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前再次弹出显示错误的红色窗口，它没有遮住队伍的状态栏，她可以非常轻松地看到一排灰字，以及正在不断掉血的莱因哈特。
李朝暮的名字什么时候变成了灰色？先读条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莱因哈特最后拿起一把巨锤将自己点燃的时候说的话。
他说：“在我的记忆中有一款游戏，我非常喜欢其中一个角色的台词，虽然用在这个时候好像不太应景，‘为荣誉而生，为荣耀而死！’是不是很激动？哈哈，我会打败那个怪物，夺回会长的身体！”
怪物最终在莱因哈特和青年的配合中倒在地上，同时，燃烧的骑士也烧干了最后一滴血，他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握着锤柄低下头。
莱因哈特的名字也变成了灰色，就在先读条的名字灰掉的五分钟后。
青年看着手中燃烧火焰的剑若有所思，他倒是没想过用火焰作为武器，毕竟黑雾幻化的武器想要保持火焰附着的状态很困难，而普通的武器没办法伤害到怪物的躯体。
最后，黑雾包裹了整颗星球，它以极快的速度向里收缩，直到这里不再存在任何东西。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坐在水边用脚拍打水面的小姑娘望向身旁哼着歌的骑士盔甲。
骑士盔甲发出一声闷笑，“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小姑娘嫌弃地晃晃脑袋说：“你作为一个成年人，是怎么好意思对我一个小孩说出这种话的？”她举起双手朝对方比了一个叉，非常果断拒绝了这种毫无营养的打赌行为。
“就凭我收回两颗星球的能量还从‘终’的手里顺利逃脱！”骑士盔甲猛地站起来，碰撞声传远，一本书直接从房间里飞出来精准砸到了他的脑袋。
骑士盔甲“嘿！”一声，拆掉头盔晃晃自己的头，感觉自己脑袋嗡嗡响。
坐在书房里的少女探出脑袋朝他做个鬼脸大声说道：“大叔！不准带坏小莹！”
黑色光团从房间里飘出来落到小姑娘的脑袋上面，跟她讲起这次的掠夺之旅，这是她们约定好的事情，小孩子乖乖在家等大人工作，作为奖励，光团会回来给小孩说故事。
掠夺者这次抢到了两颗星球的能量，还抽空离间了一个书灵和它带出来的书中人，如果运气好，没准过段时间就能在这里看到对方。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小姑娘歪着脑袋做出思考的动作，“现在出现的维护者也很多呀。”
穿着盔甲的男人用力揉乱她的头发回答道：“就算这个李——什么来着，反正她最后变成维护者也没有关系，我们的世界还能支撑多久呢？不过是最后的疯狂罢了！”
小姑娘拍掉他的手捂住自己的头，“大叔！说了多少次，摸头会让我长不高的！”
光团看他们闹起来，叹口气飞起来回到房间里。
少女坐在书桌前整理这次同伴带回来的能量，随后将它装进一个特制的容器里，这个装置会将能量整合、转化，变成这颗小星球的能量，以此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转。
但说是正常运转，其实离开这个院子，幻象天空外的世界是一片荒芜，干裂的土地甚至找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
“我猜猜，那个孩子当时的情况一定很糟糕，对吧？”少女回到书桌旁端起茶杯用茶盖撇开茶叶品一口茶水对光团缓缓说道，“才经历了几个世界，难以察觉所谓的同伴的真面目，记忆被啃食大半，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世界的停留有多么短暂，还以为自己能够拯救世界。”
光团趴在桌面没有打断她的话，也没有进行回答。
掠夺者都经历过背叛与抛弃，哪怕是书灵也不例外，他们全都杀死了另一部分，几乎废了半条命才挣扎着找到这里建立居住地。所以没必要解释自己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那个粉球是真的着急它带出来的书里人也好，是在当面表演也罢，总之到时候如果能在小院里见到那个小孩，她的眼神肯定跟这里的每个人没有太多区别。
虽然可以进行类似于家人、好友的互动，但是每个人都在警惕彼此，那种不信任的本能会在她选择杀死书灵的瞬间刻入灵魂。
“算了，先不聊那个小孩了，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了。”少女放下茶杯离开书房。
光团看向摆在桌面的那张纸，白纸黑字写着猎杀终焉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