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师兄，请听我的馊主意
天枢最近几天在书房里忙问剑大会的事情，无论是场地的搭建，还是整理选手名单，大小事务都要由他亲自确认。这比平时处理宗门事务还忙，是以他有几天没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就在书房搬个榻抽空闭目养神，还叮嘱大徒弟盯着时间到点将他叫醒继续处理事情。
李朝暮之前来书房都没仔细观察过屋里摆设，不同于她玉衡山那副随了原主性格的简单风格，作为掌门平日处理事务、跟来客议事的地方，这儿可以说是连摆件以什么角度放置都有讲究。
书房的空间很大，进门首先看到的是挂在墙壁上面的山水画，门的两侧摆有置物架，大小不一的格子放着各种摆件，底层是大型瓷器，往上有各类花鸟法器，平时用于装饰，若遇到生人闯入则会触发警报与防御效果。
绕过左侧置物架便能看到房间另一侧的书桌，座椅后方是嵌入墙壁的书架，左右两侧大概是后来添置的书架，上面放的都是天枢平时可能会用到的记载与资料。
用来休息的榻在书桌右侧，靠近窗户，这样方便天枢的大徒弟不进门就能直接叫醒他。
最近万剑宗上下忙于准备场地、安排住所、巡逻禁区等事情，天枢干脆把议事用的桌子摆到书房外面搭了个棚子，不然每次一来就是乌泱泱一大群人，书房实在挤不下。
李朝暮从外面棚子搬了把椅子进来，看得出来她来之前有很多人找天枢开会。她坐在天枢左边，后者抬头看她一眼，让她等自己忙完手里的事在聊。
反正她也不着急，魔族派来的人现在恐怕还在山脚下排队，她只是想让师兄多注意禁区那的情况，至于别的方面，按照剧情正常发展来推动就行。
天枢写完手里那份卷轴，将它摊在桌上，自己站起身走到榻边坐下。墨迹未干的时候，他会在房间四处走动，或者躺在榻上休息自己的身体。
“师妹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李朝暮原本倚着椅子在看玉讯，听到师兄的声音，明白这人暂时忙完手里的事情了。她拿着玉讯摆正自己的坐姿，让天枢先设下用于隔音的法阵，然后才提起禁区的情况。
天枢摆出思考的姿势，努力从诸多事务里翻出自己对这一方面的安排，他说：“此事我交由二弟子转告志泽师弟负责巡逻，你知道的，他那里有些不喜人多热闹的灵兽，这几日应该都在禁区附近生活。”
万剑宗的禁区相当于一个修仙界公开的秘密，当年大战，有魔族修为高深的大将难以消灭，哪怕他只剩一只手也能慢慢恢复成完整的人，当时万剑宗的掌门以性命做代价启动法阵将其封印在天枢、天璇、天玑以及天权这四座山的中间，至此无数修炼者都在暗中盯着这个地方，大家都不希望有一天这个恐怖的东西冲破封印。
这个不死不灭的魔族人在男主角的剧情里也有出现，因为他活在世上太久，如今早就神志不清，被魔族卧底放出来的时候敌我不分攻击了许多修炼者。男主角羽涅躲藏暗处引走这个魔族人，在斩断对方的脑袋后，意外得到了他的能力。
男主角的金手指源于他母亲所在的家族，这一支魔族人生来便会“掠夺”同族的能力。
相传在初代魔王赐福族人时，每个魔族人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独特能力。男主角的母亲不愿意通过杀死同族来掠夺对方的能力，便被家族所抛弃，而这件事她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的孩子。
能力遭到掠夺而死去的魔族人的尸体很快被修炼者找到，他们没人欢呼，毕竟如此难缠的敌人竟然会头身分离死在此处，说明还有更可怕的敌人来到了修仙界躲在暗处。
当时宁慕荷认出了师弟留下的剑招，她没有犹豫，毁掉了树干上面的痕迹。
“那我先不打扰师兄休息了。”李朝暮看天枢打了个哈欠，起身决定告辞。
天枢朝她挥挥手说：“师妹若是有空可以四处逛逛。”
李朝暮点头答应一声，离开书房的时候帮忙把门关好。
她御剑前往禁区上空查看情况，此处封印每隔二十年便会由掌门过来进行加固，后面天枢没顾得上这边是因为无数修炼者在万剑宗门口闹着要剑仙出来给个交代，比如为什么要放过一个人魔混血，为什么在南海刀圣遇到危险的时候没有赶过去帮忙。
天枢无法顾及全局，等挑起事端的魔族卧底解开封印并被神志不清的魔族人杀死在禁区，他才知道这件事情，而后是更多的修炼者围上来，还有人扯住了他的袖口，那些质问仿佛在这个事情发生后变得更加有力。
为什么不管好禁区的封印？为什么魔族卧底能够轻易混进万剑宗？为什么剑仙不出手？为什么你们如此无动于衷？
你们还是修仙界的修炼者吗！
你们难道投奔了魔族？
李朝暮回忆这段剧情，有些头痛的选择坐在诛魔剑上面。
现在的修炼者没经历过那个艰难的时代，不知道什么是齐心协力，他们无法拧成一股绳共同抵抗外敌守护家园，但凡人群中出现异样的声音就会迅速被挑拨，进而对身边本该是战友的人产生怀疑。他们就像没有独自思考能力的刀，会毫不留情刺向每一个人，直到最后破碎，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误，只会怪别人不够识时务，害得自己破碎。
剧情里魔族利用的就是现在修炼者们容易被撼动的思想，若要是以往，哪怕每个人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上战场和敌人厮杀，大家也容不得人群里出现异样的声音。那些怂恿大家猜忌战友的话会被众人迅速抓到源头处理，所以当时魔族的卧底全部躲藏在人群里，无法也不敢露头。
李朝暮落到地上，将诛魔收起，走在林间小路观察四周的情况。
开阳山那些不喜欢人多的灵兽多半拥有极强的伪装能力，开阳会按照灵兽的不同习性将它们分配到禁区的每一处，这些灵兽经过训练还会合作进攻，如果闯入者不多，能够拖延到万剑宗其他人赶过来。
但就算闯入者的人数过多，它们也有拼死一战的能力。
李朝暮停在一棵大树的旁边，树干的纹路在她的注视下缓慢向上移动，随后一颗脑袋从上方垂下来，轻轻搭在她的头上。
“玉衡，你老瞅我干啥？”蛇吐着信子说出人言，伪装出来的颜色慢慢变回它原本的颜色。
这是一条能够根据环境变换皮肤颜色的毒蛇，它被开阳发现的时候身受重伤，因为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品种且快要修炼成妖，开阳将它捡回来放在山里照顾。它伤势恢复后便留在开阳山帮开阳照顾那些捡回来的小灵蛇。
原主以前去找开阳的时候还被它吓到过，后来是觉得稀奇，每回去开阳山都要给它带点丹药。
在开阳山，灵兽都有自己的名字，而捡回来之前已经生出灵智的妖兽，开阳不会给它们起名字，平时都是直接走过去打招呼说话，他的原话是：名字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所以大家以后学会识字，自己给自己取名吧。
李朝暮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丹药往头顶举过去，等蛇吃掉后才把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告诉它，蛇嘴里念叨着“果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又回到树枝上面。
等她离开禁区，开阳刚从赤虎背上跳下来。
“咦，朝暮师姐？你又来看他啦！”开阳摸摸赤虎的脑袋让它回去找老婆孩子，等赤虎扭头跑远，他走到李朝暮身边抬手拿走对方头上的树叶。
“是啊，它看起来快化形了。”李朝暮说完跟师弟告别，赶去了练武场。
赵武正在和羽涅聊天，他这次本来是想看看唐家俩兄弟会不会来，可惜没找到他们，不过能够认识剑仙的两位徒弟，他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羽涅在问体修平时都会怎么修炼，赵武边说边给对方演示自己修炼的时候会做的一些动作。他看不出来对方到底是真的想学还是单纯客套找个话题，师兄说过，因为他看不懂别人的眼色，每次说话需要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比如对方没说“然后呢”之类的话，他就该闭嘴了。
不过羽涅是真的好奇，还会跟着做动作问赵武自己这样是不是标准的。
赵武越聊越高兴，等李朝暮赶回来，两个小孩的社交进度已经到准备找个地方结义了。
宁慕荷在和剑修进行友好切磋，李朝暮只看了一眼，就走到羽涅和赵武旁边问他们在聊什么。
赵武有点奇怪剑仙对自己的态度怎么挺自来熟，但他没多想，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剑仙私底下没有什么高手架子。
“今年问剑大会没有开设长老观看席，我们需要轮流巡逻防止可疑人员混入宗门，不过我有空会来看你和慕荷的比赛。”李朝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空白卷轴表示自己到时候会随时记录两人的赛事安排，又叮嘱了羽涅几句才在看到宁慕荷下场后离开去找大徒弟。
赵武摸摸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剑仙给我的感觉好像唐大哥。”
羽涅“唔唔”两声，用挥剑千次作为话题转移了赵武的注意力。
问剑大会采取淘汰制进行比赛，选手根据修为境界划分，因为报名时会由专门的人测试选手修为，所以不存在跨越境界打架的情况。至于是否要再细分剑修、刀修、体修、法修等，经过大会主办方与各方参与评分的修炼者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不必如此，毕竟真到了修仙界历练，其他人不会因为你是剑修就不用自己带的法宝对战，也不会因为你是医修就手下留情。
此次医谷来人专门驻扎擂台旁边，负责照顾在切磋中受伤的修炼者。
大会开启前一天，各选手的比赛安排被万剑宗弟子贴在广场的告示牌上面，李朝暮易容过去拓印了一份宁慕荷和羽涅的比赛安排，她离开的时候看到天玑，对方正背着篓子忙着从人群里挤出去。
于是她挤过去帮了师兄一把。
天玑扭头道谢，他没看清对方的脸，离开人群之后急急忙忙就往天玑山的方向跑。
李朝暮御剑回玉衡山把比赛信息告诉两个徒弟，师徒三人话还没说完，李朝暮听到仙鹤的叫声。
她抬头看向天空，原来是天玑乘坐仙鹤从天玑山飞过来。
“鹤轩师兄，发生什么事情了？”李朝暮让宁慕荷带羽涅去旁边练剑，自己则带着天玑去房里。
天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记录卦象的纸放到桌上，李朝暮看了一眼没看懂，又望向师兄。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双手举起来想说点什么又压下去，最后挪开椅子坐在李朝暮对面用右手食指点了点那张纸上面的卦象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卜算天意者不可轻易泄露天机，天玑没办法直接把话挑明问师妹准备做什么，这是修炼此道对他自身设下的限制。
话说三分再留五分，旁人听后还要猜两分。
李朝暮没有假装自己没听懂师兄的话，只说就是他看到的那样。
天玑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叹口气，把纸收回袖子里。
李朝暮不会阵法，照例麻烦师兄自己琢磨怎么放下可以隔绝声音的法阵，然后指向天空。
她说：“我们的结局已然注定。”
“毫无办法？”天玑看着师妹的双眼，“算了……我知道这个答案，你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李朝暮给师兄倒杯水，“我托医谷褚决明帮我混淆视听，南海楚文麟也将赶来钟山，师兄不必做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只需在他们询问你时点头即可。”
天玑后来才知道师妹其实把他们几个全骗了。
问剑大会对于男女主角来说是崭露头角的重要篇章，也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师尊、师伯师叔、切磋中认识的新朋友都在身边，必然发生的离别还没有出现，魔族的阴谋也未得逞。
但这不是李朝暮的重要篇章，她会站在剑身上面低头看两个徒弟的比赛，也会在万剑宗附近巡逻。
就像一个边缘人，只在最重要的时刻出现，然后走向创造者为剑仙李朝暮准备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