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洗髓
万剑宗占地面积大，七座山峰以北斗七星命名，宗内七位长老自然也以七星作为称号。
正所谓是铁打的称号，流水的长老，如今已经传到第八代。
李朝暮御剑飞行带宁慕荷回到玉衡山放行李，原主喜欢安静的环境，是以这些年整座山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徒弟居住的房间还是她这两天抓紧时间收拾出来的，里面的摆设按照亲传弟子的规格置办，如果以后宁慕荷有什么喜欢的家具或摆件再添置即可。
宁慕荷把包袱拆开放到桌上，李朝暮在她后面也没闲着，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灰色储物袋，又翻出一套绣着玉衡山标志的弟子服，等宁慕荷观察完四周的环境，她走过去把弟子服放到桌上叮嘱徒弟等会儿记得换，再把储物袋递到对方面前示意拿去。
“我这儿平时没人上来，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只要我没有闭关都在院子里。”李朝暮看宁慕荷拿好了储物袋便把手收回背于身后，“储物袋里有玉讯和一把弟子使用的黄级灵剑，现在我教你引气入体，能够自如使用灵力后，你自己把它们拿出来吧。”
宁慕荷按照师尊所说盘腿坐在蒲团上面闭眼抛除杂念冥想，起初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在看不见的情况里四周的动静变得格外明显，她能听到师尊在屋里走动时发出的脚步声，渐渐的，她能够“看”到自己了。
或者准确点说应该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各色灵气，她记得红色代表火属性的灵气，这个时候她需要表达出自己“接纳”它的意思，但不能盲目吸收所有光团到体内，这个选择的过程对于她来说很困难。
灵气就像调皮的孩子在跟她玩耍，她甚至没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飞舞的红色灵气。
李朝暮就坐在宁慕荷的旁边，她在看入门剑谱，这里面的内容她先前那一百年都没看过，为了确保徒弟问自己问题的时候不至于师徒俩都挤在一起研究剑谱内容，某剑仙正在紧急翻阅。
宁慕荷花了七天的时候引气入体，从刚开始无法抓住光团被它们耍得团团转，到后面可以自如选取空气中的红色灵气将其收入体内存进丹田，她以为自己顶多花了十几个小时，没想到刚睁开眼睛就被饥饿引起的眩晕放倒在地。
正在院子里和开阳师弟聊天的李朝暮听到屋里的动静，闪身走进房间把宁慕荷捞起来，她朝徒弟身上丢个净衣诀，直接把人抱在怀里走出房间。
“我看你的情况像是快要成功，便托师弟熬了些青菜兽肉粥。”李朝暮就着抱小孩的姿势坐在桌前。
碗里的粥温度刚好，她端起碗舀起一勺递到宁慕荷嘴边，一连喂了四五勺，饿晕头的小孩终于缓过劲从师尊怀里挪出来走到旁边坐下自己喝。
开阳在旁边看着觉得稀奇，干脆也坐下来照顾小孩。
宁慕荷端起小碗连吃一碗半才想起来自己没对师尊的师弟打招呼，她放下碗站起来向开阳行个弟子礼说了句师叔好。开阳端起海碗让宁慕荷不用这么讲理，又问小孩需不需要再来一点，不过他刚问完就被李朝暮阻止了投喂的动作。
李朝暮拿走海碗说道：“志泽师弟，慕荷饿了几天才醒，不适合吃那么多。”
开阳拍拍自己的脑门表示自己忘了这茬，搞怪的样子让宁慕荷没忍住笑起来。
“笑啦？笑了就好，我还担心你会因为我在这里感觉到紧张呢！”开阳说完伸手把宁慕荷面前的小碗收进食盒里，“我就在这附近的开阳山住，山里有好多可爱的小动物，欢迎师侄以后找我玩呀，我给你再做些好吃的。”
宁慕荷偷偷看一眼师尊，李朝暮向她点头，她才点头谢谢开阳的邀请。
开阳等李朝暮吃完剩下的粥就拎起食盒离开了玉衡山，李朝暮发现宁慕荷一直在偷偷看自己，于是朝小孩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你志泽师叔平时在山里照顾灵兽，是照顾幼崽的一把好手，他刚才担心你怕生，所以在找一些话题让你可以放松。”李朝暮说着站起身让宁慕荷跟上自己，“以后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去开阳山找他，自带食材或者直接麻烦他都行。”
她带着宁慕荷回到房间里，那个灰色的储物袋正在桌上，和弟子服放在一起。
“现在我教你怎么从储物袋里拿出物品，这是一个黄级储物袋，黄并不是颜色的意思，修炼者会用天地玄黄来区分法器的品质，所以它能够存储的物品不多，也没办法刻上修炼者的灵识。”李朝暮拿起储物袋将它交给宁慕荷，“现在我需要你想象你在打开这个储物袋。”
宁慕荷低头看着手里的储物袋，用右手伸向它，想象自己要从里面拿出物品。
李朝暮回忆自己平时使用储物袋的步骤，她说：“现在加入一点灵气，想象它是你的手，你正在使用它从储物袋里拿出物品。”
宁慕荷集中精神努力调动储存在自己丹田里面的灵气，让它们可以缠绕在自己的手上，再伸进储物袋里到处摸索。可惜她什么也没摸到，这个时候她意识到李朝暮没有把话说全，光是用灵气模拟自己的手并不能成功把东西从袋子里取出。
她陷入思考——以前自己需要从袋子里拿出东西会做什么？
首先是打开袋子，然后用眼睛查看放在袋子里的物品都在什么位置，最后伸手拿取。
宁慕荷把灵气想象成自己视觉的延伸，她“看”到了放在储物袋里的剑和玉讯，还“看”到一瓶药，紧接着她把这些依次拿出来放在桌上，扭头去看站在旁边双手抱臂的师尊。
李朝暮朝她笑起来，“举一反三，你做得很棒。这个药瓶里装着洗髓丹，你先吃一颗，我去找浩然师兄借点火烧热水。”
宁慕荷不懂为什么师尊还要去找师伯借火，她打开药瓶吃了一颗洗髓丹，按照师尊说的方法拖着蒲团去了院子里打坐。
可能是引气入体成功，她虽然听不到师尊的脚步声，但是能够听到诛魔剑在空中飞远的声音。
洗髓丹的作用是清除修炼者身体里的杂质，以往吃的五谷杂粮所产生的沉淀并不是修炼者日常所需的灵气，它就是所谓的杂质。这些杂质会在洗髓丹的作用下排出修炼者的体内，这是第一道洗髓，它并不会产生特别明显的反应，所以李朝暮很放心徒弟一个人在院子里倒腾。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这些杂质很臭。
宁慕荷是被臭味给熏醒的，她坐在院子里打坐，奈何阳光太暖和了，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李朝暮在对面无人居住的房间里盯着法器产生的火焰，她听到院子里的干呕声，朝外面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小泥人双手叉腰站在那不停干呕。
她朝徒弟丢了一个万用净衣诀，术法立刻清理了宁慕荷身上的杂质。
被熏出眼泪的宁慕荷委屈巴巴走到师尊旁边看她烧火。
“师尊，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李朝暮的回答相当简洁，“洗澡。”
洗髓这个步骤通常有三道，第一道清理身体大部分杂质，第二道配合清灵液彻底剔除身体里顽固的杂质，第三道改善体质。
“这一道主要是剔除你身体里仅剩的杂质，所以它会非常痛。”李朝暮把门关好，“不过没关系，我借炉子回来的时候顺便从师兄那敲了盘糕点回来。”
宁慕荷无法想象这个疼痛等级，她问：“师尊，这个痛……到底有多痛？”
李朝暮努力回忆在玉讯上面收到的道友回答并把形容转换成小孩能听的话语。
“走路撞到脚的小拇指后因为倒吸一口凉气不小心掉进猎人挖好的陷阱坑里，不得不和困在洞里的野猪进行搏斗，虽然过程很惨烈，但还好浑身是伤的躺着活下来了。”
小孩沉默，小孩思考，小孩大惊。
就在师徒俩忙着洗髓大业的时候，被打劫的天璇慢悠悠走到天枢的书房门口，从师兄那坑走了一份关于蓝色异火的情报。
当时天枢正在敲算盘看账本，听二师弟说要异火的情报，还有些奇怪，毕竟以前他跟师弟提起来的时候对方说自己不需要异火也能锻造出绝世神器。
“朝暮师妹拜托我问你的，她这会儿在忙着给徒弟洗髓，不然就亲自来了。”
天枢下意识拿算盘敲了敲现在距离招新大会过去了几天。
“这异火主要是对炼器、炼丹的修炼者来说有用，师妹这意思是……”
天璇双手一摊耸耸肩膀接过师兄的话：“朝暮师妹的徒弟是火属性单灵根，看她这个意思，应该是想徒弟以后到我和鑫磊师弟那学点东西吧。”
天枢点头赞许，“多学点也好，最近有消息称那里的结界封印松动，现在的孩子们多学点……至少到时候保命的手段也能多一些。”
玉衡山平时没有结界阻止其他人上山，用原主的想法来说就是，整座山空到只有她自己在呼吸，恐怕连一只老鼠都不愿意在这里久留。
天璇拿着情报来找李朝暮的时候还有些意外玉衡山多了一层结界，他掏出玉讯给李朝暮发消息告诉她自己正在门口，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了消息请他进来。
他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李朝暮正在检查炉子，这天级法器还挺不容易，居然能抗住自己的灵气。
“这是异火的情报，那个秘境最早也要等十年才会开放，你——你在听吗？”
李朝暮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天璇，“啊？！”
几分钟后，她揉着耳朵看师兄把两件法器收进储物袋。
“因为距离太近所以耳鸣，你俩真是，等会儿师侄第三道洗髓结束，师妹你带她去看看于老头吧。”
于老头是万剑宗的一位医修，不同于其他医修会到处乱窜，他每天都会坐在广场晒太阳，通常不到太阳落山不会回去，非常好找。
李朝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头，等天璇离开，她敲了敲徒弟的房门。
“师尊请进，咳咳咳……”宁慕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李朝暮推开房间门，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瓶润喉梨糖，“等会儿我带你下去吃饭，今天志泽师弟掌勺，鹤轩师兄打下手，为师带你抢菜去。”
宁慕荷穿好弟子服的外套，低头把脚塞进长靴，这是一套法装，能够根据使用者的身型大小改变自己的尺寸。
等她穿戴完毕，李朝暮把最后一颗洗髓丹递过去。
宁慕荷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吃完就地打坐，连床都不敢待，生怕又冒出来什么泥巴。
不过第三次洗髓没有第二次那么痛苦，它有点像是晒太阳。温暖的阳光在身体里四处游走，所过之处经脉似乎都被拓宽一些，她集中精神跟随着这股感觉，等再睁开眼睛，宁慕荷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一大截。
李朝暮见状牵起徒弟的手直奔山下的食堂，今天的食堂相当热闹，不少辟谷的内门弟子也专程跑过来凑热闹等剑仙和剑仙的徒弟。
“开阳师叔，玉衡师叔真的会来吗？”天枢的大弟子说着指向面前锅里沸腾的水，“您让我盯着这个的原因是什么？”
开阳离他有点远，厨房里切菜、炒菜的动静又大，他大声问了句什么，最后果断选择拿出玉讯和师侄面对面写字聊天。
大弟子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站在厨房门口照看一口锅，开阳回复：这不是一口普通的锅，它能帮我们检测到朝暮师姐是否来了。
“啊？还有这功效？”大弟子对面前明显是凡器的大锅表达出质疑。
有质疑是好事，他很快反应过来能够检测师叔的工具并不是这口凡锅，而是灶台里的火。水是为了防止锅被烧烂，火才是最重要的检测方法，玉衡师叔那灵根可是著名灭火圣物，当年天权山起火的时候，就是玉衡师叔路过，直接熄灭了山火。
不过李朝暮来的时候没用御剑飞行的方法，因为徒弟没体验过滴滴仙鹤，她专门带人去瑶光山找仙鹤前往食堂，成功错过了师弟做饭的时间。
“那边是弟子们吃饭的地方，慕荷，你是跟我一起过去吃饭，还是跟你天枢师伯的大徒弟到那边一起吃饭？”李朝暮站在食堂门口给宁慕荷讲食堂的布局，但是因为里面人太多了，最后她还是把小孩抱在怀里去了长老吃饭那桌。
等天枢赶过来，河里捞上来的虾已经只剩虾壳，李朝暮正在拆螃蟹。
掌门这趟没贴胡子，冲进食堂准备吃饭的时候还有新来的弟子小声问师兄这是哪位老师，怎么看起来饿了好几年。
师兄嘴角抽动忍笑半天，他要怎么说，难道说这位就是咱们特别爱吃虾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