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拜师
问心阶，路如其名，意在磨练踏上此路的修炼者。
一问所行何道，求道、求道，求仙问道，修炼者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踏上此路，为金钱？为名誉？为他人？为自己？
二问初心为何，修炼并非一步登天路，此问乃是问自身，你是否能坚持？你是否意志坚定？你是否能够在多年后回想起此刻可以说一句无愧自己、无愧初心？
三问内心执念，修行一旦开始，执念极有可能化作心魔日夜纠缠，恐惧亦会成为心魔，如何放下求不得的执念，如何面对自己恐惧的存在，如何迈过它们？
踏上此路的修炼者在三问自身后若能坚持继续前进，将会进入幻境，成功离开幻境的人会被送往广场休息等候所有弟子的测试结束。
而广场上等候多时的掌门会让自己的弟子给顺利通过测试的孩子们分发淡盐水。
这会儿天枢正在捋假胡须问大徒弟有没有看到他玉衡师叔，他每年的招新大会都会把瑶光师妹做的假胡须贴上塑造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形象，可靠的掌门没办法像七师弟那样骑着灵兽到处跑，他只能让大徒弟没事多走动两下。
“回师尊，瑶光师叔说玉衡师叔先去山下看热闹了。”大弟子刚说完，感觉到腰间的玉讯有震动，他把玉讯掏出来查看上面的消息，又补充了一句二师妹和三师弟刚才看到了玉衡师叔，不过师叔和他们两人打完招呼就离开了，估摸着快到广场这边了。
他刚说完没几分钟，踩着诛魔剑的李朝暮从半空飞下来，落到了他们俩面前打招呼。
“掌门师兄，师侄。”
天枢捋着假胡须朝师妹点点头，“玉衡师妹。”
“玉衡师叔早上好。”大弟子向李朝暮行个弟子礼。
李朝暮没在广场这边留太久，通过测试的孩子开始变多，她需要先去另一边候场。
山下，宁慕荷把自己的手放到测灵石上面，在红色光芒亮起后，负责告知测试结果的三弟子顿时来了精神。
“火属性单灵根，没想到哇，你这资质加入天璇山或者天权山高低都是内门弟子，如果再努力一些没准还会被师叔收为亲传弟子呢！”三弟子感慨了一句指了指左边，“如果往左边走是前往问心阶，如果往右边走是离开这里，不考虑万剑宗的话，往北走可以去丹鼎宗，往南走可以考虑锻器宗……”
二弟子用手肘碰了一下师弟的胳膊打断对方的话，“不好意思哈，小妹妹，我这师弟是个热心肠，话挺多的，心眼不坏。”
宁慕荷朝两人笑一笑，走到左边接过弟子牌，临出发前她看那位师姐暂时有空闲，便握紧弟子牌开口询问道，“师姐……我有个问题，就是我这个灵根可以选择拜剑仙为师吗？”
二弟子有点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玉衡师叔是冰灵根，都说水火不相容，那冰火相撞也挺难说。不过师叔收不收徒弟这种事也不是她能够妄议的，她只能鼓励小孩去试试。
宁慕荷谢过师姐，踏上问心阶。
另一边，开阳怕五师姐无聊，特地让赤虎带着她家刚学会走路的崽子去找李朝暮玩，小老虎这个时期乍一看跟猫没有什么区别，一只只像是猫崽，追在妈妈身后来到李朝暮面前，它们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产生了好奇，试探两下确认李朝暮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便直接顺着衣服爬到了她的怀里。
李朝暮并不担心自己会错过入场时间，且不说整体剧情要等女主角从幻境里闯出来才会开始，就说她大师兄准备的扩音符，别说在这儿，就是回玉衡山都能听到。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根肉干喂给赤虎妈妈，盘腿坐在地上回忆女主角的人物设定。
女主角有一个特殊身份——异世之魂。
凡间正是灾荒时段，干旱、洪涝、山火……各地的异象令人苦不堪言。
宁慕荷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国与国之间在打仗，原主的父亲被官兵抓走强制服兵役战死沙场，母亲暂时没有在家，大概是因为家里没有多少食物，她为了照顾女儿在外面挖野菜。
战争、灾害，这对一个高二学生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她坐在床板上抱着脑袋胡思乱想许久才让情绪平静下来可以离开房间去探索四周的环境。
穿越题材的小说她在休息时也看过，无非是种田文或者宅斗文，可显而易见，干涸的河床、持续不断的战争，无论是哪种题材对她而言都是天崩开局。她没有那些穿越文女主的金手指，也没有掌握什么特别赚钱的方子，甚至连种地都不懂。
宁慕荷在院子里坐着发呆，她的肚子很饿，锅里还有一点煮烂的野菜，这种野菜在原主的记忆里可以得知很苦，她不想吃，只能减少体力消耗，小口小口喝完碗里的水，思考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她十几年的人生说实在点只会做题，没有时间培养兴趣爱好，唯一擅长的就是努力，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卷，只有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她才能触摸到自己想要前往的那片天空。
这种笨办法是她唯一的出路。
“哎哟，小荷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呀！”
院子外面一位大婶匆忙走过去，无意间看见宁慕荷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推开破烂的篱笆门走到宁慕荷的身边将孩子扶起来。
“你娘出事了！”
宁慕荷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感觉自己耳边突然有一声巨大的轰鸣，随后是无法形容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记忆中熟悉但对自己而言非常陌生的女人出事的恐惧。
她跟在大婶的后面跑向树林，在一个小山坡下她看到了原主的母亲。
“看起来是在上面找野菜的时候不小心滚下来的……”
“造孽哦，小孩从小没爹，现在又没了娘。”
宁慕荷跑向那个女人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抓住对方的手。原主的情绪、原主的记忆在这一刻和她合为一体，她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真实感，没有穿越的惊喜，没有穿越人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慢，她只是一个正在为母亲逝去无助痛哭的小孩。
后来村里来了个老道士，他挑选了一些据说是有天赋的小孩子离开。
宁慕荷的家里只剩她一人，于是在父母坟前磕头拜别二人后，她背起包袱离开了村子。
她的包袱装着母亲为她做出来的“簪子”，其实那只是一根削掉树叶的树枝，但现在除了这个簪子和打了补丁的衣服，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支队伍走了好多天，终于从凡间来到了修仙界的入口，这里有一个修炼者在等候，他给老道士扔过去一袋铜钱作为辛苦费，又领着这些孩子走向另一个世界。
宁慕荷在幻境里见到了自己上辈子的家人，爸爸严肃、妈妈温柔，妹妹刚读小学，总爱追着她当十万个为什么。她整日坐在书桌前做题，无数张试卷，一本本纠错本，清早散发热气的牛奶以及耳机里的英语单词，她好像知道自己恐惧什么，但也只是推开那把椅子，安静坐在书桌前。
她恐惧自己竭尽全力却没能实现目标，她恐惧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她恐惧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这就是一场梦。
她再也没有家了。
幻境消失了，宁慕荷走过问心阶，她停在原地大口呼吸。
一杯水被师兄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小声道谢，接过那杯水。
测试接近尾声，有人选择踏上问心阶寻找自己的路，或成功或失败，也有人在山下便选择放弃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里。
宁慕荷挤在人群里，听着身边的人讨论剑仙。她在进入修仙界后总能听到关于剑仙的讨论，无数人在听闻今年剑仙结束闭关将要收徒后全都赶往万剑宗想要试试，他们为这名号而来，为修行而来，也有的是为了一探究竟。
她听过很多讨论，有人在争论到底是钟山剑仙厉害还是南海刀圣厉害，也有人在好奇剑仙到底是男是女，毕竟大部分修炼者都说剑仙是一位男修炼者，只有少数经历过人魔大战的修炼者知道真相，然而当这些人说出剑仙是一位女子的时候，却又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驳。
他们都在说：这不可能，一位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宁慕荷不在乎剑仙的性别究竟是男还是女，在她所生活的时代里，性别的争议从未停过。
她只想知道自己最后会去哪一位长老那里学习。
天枢清清嗓子，让大弟子往自己背上贴好扩音符，接着他开始向面前的孩子们问好，并介绍坐在自己左右两侧的长老，因为玉衡要进行表演，他便把她放到了最后一位介绍。
“最后，这个空座位是——天空是不是开始下雪了？”天枢站在玉衡的座位旁边，介绍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话题突然一转。
原本是烈日高照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无数霜花飘到在地，七把冰剑自空中落下砸到地面，李朝暮脚踏诛魔从高空快速飞向在广场上站着的孩子们，又在即将靠近的时候提剑飞起，朝着掌门的方向飞过去。她随手一挥，冰剑朝她的方向飞过来，七剑合一收于手中。等到天枢身旁时她从剑身跳下，诛魔归鞘，结束表演。
剑仙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这种能够暂时改变天气的能力足够说明她本人的实力有多深不可测。
“如果能拜剑仙为师，我都不敢想我有多幸福。”
“那我每天肯定早卯时晚子时的修炼！”
“你还休息啊？是我的话肯定直接不休息了。”
宁慕荷看向正在和瑶光长老聊天的剑仙，不知道瑶光说了什么内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剑仙突然笑起来扭头对天玑讲话。
他们是按照辈分一字排开分的座位，天权不在，天枢担心天权的大徒弟挤在天玑和玉衡中间会紧张到晕过去，干脆把人放在了自己旁边让他和自己的大徒弟一块儿坐着。
孩子们分组上前选择自己想拜师的长老，李朝暮这里人最多，每次过来十个小孩，不说十个孩子全都会挤到她的桌前，那也至少有八个小孩拿着弟子牌向她介绍自己的情况。
其中自然也有当剑修的好苗子，只不过她这趟没打算收太多弟子，再加上以后二徒弟的身份就像埋土里的地雷，现在当然是人越少对以后越安全。
于是大家就看到玉衡长老会把上前拜师的孩子们推荐到更适合他们的位置去，因此也有孩子在拿不准主意的时候会跑去找她询问。
一时间她反而成了除天枢掌门外最忙的人。
宁慕荷心里没底，她的灵根对于剑仙来说应该不是最适合作为徒弟的选择，不过她还是走过去打算试试能不能成功。
“玉衡长老！我叫宁慕荷，火属性单灵根，请问我可以成为您的弟子吗？”
李朝暮的视线落到宁慕荷的身上，她伸手用灵力控制宁慕荷的弟子牌飞向自己，这上面的信息可以进行修改，方便正式的弟子牌做好前给大家用于在宗门内做事。
她往弟子牌上面添加了玉衡山三个字，“我与你有缘，不过修行艰苦，往后除了练剑，你还需要学会的东西有很多，有信心吗？”
宁慕荷双手握拳举起回答道：“我唯一擅长的只有努力，只要玉衡长老不嫌弃我……”
瑶光在旁边用扇子掩面轻笑两声，注意到小孩手足无措看着自己，她说道：“傻师侄，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玉衡长老啊？”
宁慕荷懂了，她朝李朝暮做了一个自己偷偷看师兄行礼学来的弟子礼，“师尊！”
李朝暮起身把弟子牌还给宁慕荷，让她先回队伍里，等招新大会结束再来这边，到时候自己会带她一起回玉衡山。
剑仙收徒的消息在孩子堆里传开，大家都羡慕宁慕荷能够成为剑仙的徒弟，毕竟这次万剑宗发话了，玉衡长老闭关百年，头次收徒只招一人，往后若有缘才会再收弟子。
最后，所有孩子确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便由掌门天枢为本次招新大会作总结，他先安抚了一众没能被剑仙选中的孩子，又表示在万剑宗的学习会分为统一课程和门派课程，本门派的课程由对应门派的长老负责安排，统一课程则是除掌门外另外六位长老轮流进行教学。
“如果你对其他门派的课程感兴趣，或者具有天赋，也可以在修炼之余前往对应的学堂听课。不过大家切记，只有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学习才有效果，超出自己目前的能力范围的那部分，千万不要急于掌握，先打好基础，再考虑其他！”
天枢说完招呼几个师弟师妹带孩子们去各自所在的山里安排住宿。
宁慕荷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李朝暮正站在人群之外仰头看挂在树上的红绸带。
剑仙背手而立，仰头望向树上随风飘荡的红绸带，她听到朝这边跑过来的脚步声，扭头转身看过去，在看到跑过来的人是自己的大徒弟后，她笑着伸出左手示意对方牵住自己的手。
“走吧，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