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局定
众人一瞬间以为听了个笑话。
“江榆,你什么意思?”
“国师,你真是好大的口气。”
“不过是敬你一声,你还当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有人掀桌而起,怒气很深。
他们不是很气,但是要找个由头发难。
“诸位别生气,不然体内的毒素会发作的很快。”
众人脸色一变,他们并未喝一口水,又怕江榆说的是真的。
“你好样的,是你逼我的,老子今日要荡平这京城。”
说完便将信号弹放了出去,其他人也纷纷动作。
江榆认真的写字,一个个漂亮的字从她笔下跃出。
“榆与诸位打个赌吧,榆给诸位一炷香的时间,看诸位的军队是否进得了这京城。”
众人脸色难看,内心十分不安。
江榆说的这般淡定,那就证明十有八九他们的人真的进不来了。
李玉书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咬紧牙关嘴唇在发抖,死死的盯着江榆。
“大家听我说只要抓住了江榆,就还有机会!”
“是!大家一起抓住她。”
这时不远处跑来很多百姓,他们手持长刀直冲他们。
众人脸色一变,江榆的内容已经写好了,她用镇纸镇好。
“想来诸位还未见过这京城的近邻居,也不知道与你们的相比如何?”
他们带来的人马已经早就被控制了,他们现在有时候安排上的鱼肉一般。
有人怒之愈烈,想将雨重来,但没到他面前就倒下了,脸色痛苦。
“诸位没动笔,看来是没有遗言。”
很沉静的语气,却莫名让人听出淡淡的愉悦。
〔江榆,你说这假死药都七八年了会不会过期?〕
“小统,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一比十,这要是由我制出,不过才一年应当还能用。”
〔照你这么说,你用的材料还是这个世界的呢。对了,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你原本不是不打算动这些世家了吗?〕
“答应了秦珍,给大夏一个盛世,兑现承诺而已。”
系统撇了撇不存在的嘴角,秦珍的事都六年多了,江榆改变主意不过才半月,它直点主题。
〔我看你是因为是要成功了,心情好了,干脆把大夏的烂摊子收拾了。〕
“唉,小统,你变聪明了。”
系统:……就当夸它吧。
炎热的天气气味传的更快,江榆鼻尖是浓重的血腥味。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咒骂声,求饶声,哀嚎声,绝望声。
江榆淡漠的眼底浮现一层悲痛与怜悯,她轻轻闭上眼睛,泪水划过眼角。
〔我操,你这泪怎么说掉就掉,你…你是戏精吧。〕
“小统,做戏要做全套,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这天下混乱的局面,流离失所的百姓,战火殃及的城池,都是因为我。”
“我怜悯天下,怜悯众人,内心难安,这终成心魔,一生不可解脱,活着一日便痛苦一分,你觉得怎样?”
系统呵呵两声表示回答。
嘈杂的声音逐渐消退,江榆垂着眸看自己的“遗言”。
她在别人心中是怎样的形象,她清楚的很,毕竟这是她千挑万选才确定的人设。
所以在事情处理好后,死了那么多人,手上沾了那么多血,负罪感很重,会自杀赎罪再正常不过了。
确保没什么问题,看了一眼正在收尾的众人,视线放在远处,那里有一位穿着红衣青年。
对方看着她,勾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并点点头,表示收到。
江榆拿起桌上的匕首,匕首被太阳晒的有些烫手。
她将匕首抵在胸膛,面色从容又有几分解脱的意思。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像是自虐,又像是赎罪。
这一幕落入沈毓眼中,她脸色大变,血色尽失,快速往金麟台跑。
单闻紧跟其后,等众人来到金麟台时,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
红衣青年没有在意围着自己的众人,他跪坐在地上,将江榆轻轻抱入怀里。
慌乱的用手指去探她的鼻息,他猛的收回手,不可置信一般伸出手颤颤巍巍去看她的脉搏。
下一刻,他的身体在轻轻发抖,因为低着头看不见神情,只看得见阳光折射的晶莹液体一滴滴落在江榆身上。
温莳垂下眼睛,泪水一颗颗的掉,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悲伤又极度的心痛之中。
但他眼底却是兴奋欢快,愉悦至极。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阿榆死了,在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她还在,只有他可以陪在她身边,也只有他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一些没有眼力见的人来打扰他们了。
想到这里温莳简直太高兴,嘴角的笑压不住,但因为眼中含泪,表情痛苦,所以显得面目有些扭曲和诡异……好在没有人看见。
温莳算了算时间到了,药效该发挥作用了。
众人只看见悲痛欲绝的青年喷出一口血,下一刻,那红色玉冠束着的墨发变成了白色。
尽管他们不愿相信,但看温莳这样,心中顿时大惊,甚至已经有人跪下了。
为什么他们不曾分一点注意给国师,如果他们关注国师就好了,那样就能阻止国师了。
而沈毓则是死死的盯着温莳怀中的人。
温莳动了,所有人立马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看着他将江榆抱起来,他眼中像潭水一般死寂。
众人后退几步,温莳抱着江榆下了台子,沈毓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滚开!”
声音沙哑又冰冷,寒冷的让人缩了一下。
沈毓却寸步不让。
“放开她!”
温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沈毓,滚开!”
沈毓夺过旁人手中的剑,直逼温莳的喉咙。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沈毓的手在发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
无论如何不能让温莳带江姐姐离开,绝对不能,要不然她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江姐姐了!
她不愿相信,根本不相信!
温莳突然冷笑了一声,往前走了半步,剑尖抵上他的喉咙,甚至因为说话,喉咙轻微动一下便凝结出血珠。
“你敢杀我吗?”
沉默半晌,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沈毓绝望了,她不敢,正如温莳不会杀她一般。
他们俩一个是江榆的弟子,一个是江榆的爱人,所以纵使看对方千万般不爽,也不会太过分。
她不敢杀温莳,因为江榆,如温莳不敢杀她一样,也因为江榆。
她眨眨眼,强迫自己将眼泪憋回去。
“温莳,求你…求你了,别带她走……”
沈毓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卑微祈求的语气说过话。
儿时她那所谓的母亲将她打的皮开肉绽时,她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说过。
被卖了自己跑回来,与野狗抢时被咬的血肉模糊,她也能做到一声不吭。
甚至是面对江榆,也因为对方的纵容,即便是祈求也会含有几分自得,绝对不会这么卑微。
因为沈毓的冷血无情,铁血手腕让很多人下意识忽略她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姑娘。
别的姑娘这个年纪大多有美满的家庭,交心的朋友,而沈韵毓除了从小的一起长大的周子落,只有江榆。
她拼命赶上她的脚步,跟在她的身后。
她喜欢听江榆淡淡叫自己的名字,喜欢江榆细致批注她的功课和文章,喜欢看着江榆在朝廷中为她铺路。
江榆的计划很齐全,将每一步算的极致,即使知道她能完美脱身,却还要给了她那块金牌保的平安。
沈毓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但白发的青年只是冰冷的瞥了一眼。
行吧…他又被单闻拦住了。
温莳:……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烦,好想一把毒药把他们都杀了。
温莳眼中的不耐烦很明显。
“滚开!”
“温莳,我想你应当知道她是大夏的国师。”
“所以呢?”
“即便是死了也应该按大夏的规矩来。”
温莳淡漠的眼中似有熊熊烈火。
“规矩?她是如何对大夏的,大夏又是如何回报她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用国师这个身份绑住她,死了也不放过她,当真是恶心极了。”
“最后再说一遍,滚开,单闻,我的耐心已经告罄了。”
单闻眯着眼睛。“若我不让呢,我怎么确认她是真死还是假死。”
青年突然笑了一声,眸子冰冷一片,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那就把你们都杀了。”
不是在开玩笑,他说到做到。也不是狂,他有这个能力。
单闻:……跟这些满脑子打打杀杀的人说不通。打扰了,他告辞。他果断往旁边一闪。
“请”
他拦了,拦不住。
让温莳离开的同时让人拦住了沈毓,笑死,谁知道不拦着,这个颠婆又会做什么?
不管江榆假死还是真死,也该放过人家了。
风吹起少年如血般的红衣,红色的玉冠,如雪的发丝格外刺眼。
温莳抱着江榆出了城门,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温莳面前是以陆槊为首的千军万马。
陆槊才处理了那些世家局部的队伍,铠甲和脸上沾满鲜血,煞气逼人。
是的,这是他与江榆设的一场里应外合的计谋,为的就是将大夏的隐患处理了。
温莳眯着眼睛。
“你是她的挚友,我并不想和你动手,若你要拦我……”
陆槊牵着马走到他面前。
“我并不拦你,我送她最后一程,为了大夏江姑娘当真是委屈极了。”
江姑娘这般善良,为了大夏手中沾满鲜血。
无论那鲜血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她定不会原谅自己。
即使是为了大夏,可看着那些受到牵连的百姓定是愧疚极了。
在半年前计划开始的时候,他就猜到会走到这个地步,他想要是江姑娘自私一点,不那么善良就好了。
但如果那,江姑娘就不是她了。
目送着红色的身影离开,他现在当真只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