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盲症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吆喝声,确认了,现在是白天,她看不见了,瞎了,应该是暂时性雪盲症。
江榆并不意外,在去苗疆的路上眼睛就被白雪刺的生疼,在对着满山的白,几天几夜不睡觉,是个人都得瞎。
安静静的感受了下,她身边有个人,气息很熟悉,是温莳。看来不仅醒了,还找到她了,速度挺快的。
她动了动身,一动全身痛,连手指都是痛的,她的动作似乎惊扰了身边的人。
温莳睁开眼睛,往江榆身边靠了一些,顾及到她身上的伤,动作很轻。
“阿榆,你醒了”声音还带着倦意,江榆嗯了一声。
靠的太近了,她往里挪了挪,才动,手就被温莳扣住,温莳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江榆没力气挣扎,干脆不动。
“阿榆,给个解释吧,你可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少年声音轻柔,但手上动作强硬。
褪去平常扮乖的神情,眉眼的桀骜张狂全显现出来,就连眸中常带的笑意都隐去,侵略感强烈,整个人乖张又危险。
他又靠近江榆几分,额头抵额头,鼻尖碰鼻尖,看着江榆沉稳平和的眉眼,温热的呼吸撒在江榆脸上。
他声音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阿榆,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颤抖,就连扣着江榆的手都忍的青筋突起,但却收着力度,怕伤着她。
天知道他看见江榆昏迷在浴桶中,面色惨白,呼吸孱弱,脉象紊乱时,她内心有多恐慌。
将她抱出来,看着她浑身是伤,只觉得戾气在心中翻涌,胸口的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直到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后才松了一口气。
江榆在思考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哄不好那种,但落在温莳眼中就是不在意。
依旧是这样的表情!好像受伤的不是她一样,好像她只是一个看客一样,这样子彻底点燃了温莳心中的怒火,他眼中泛起一抹病态的通红。
温莳靠她极近,她很少,不,应该是从来没有在温莳身上感受到这么强的压迫感。果然人长高了,面容长开了,气势也上来了。
温莳又朝她靠了几分,两人的唇瓣之间只隔着几张纸的距离,他的呼吸全撒在江榆的唇上,酥酥麻麻的,最后在她唇上凝结成水汽。
这对江榆来说是一个极其冒犯的动作,她想后退,但少年人不动声色加大手上的力度,让她不能动一分,偏生少年轻柔的声音像抹了蜜一般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江榆低头,温莳的唇擦过她的唇瓣,落在她鼻尖上,温莳越来越难控制自己暴戾的情绪了,就在他想说什么时。
“温莳,先放开”江榆的语调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温莳却莫名听出几分安抚的意味。
他扣住她手的力度又加了几分“不放”
温莳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后听到江榆的声音,她平静的说,“温莳,这样不好吗?”
温莳愣了一下,听着江榆继续说,“你受的伤我受了一遍,你吃的苦也一分不少的落在我身上,虽然本质上不一样,但结果相同。”
江榆的声音很轻,带着认真,“温莳,我在和你道歉,我认为做错了事,只有感同身受过才有资格道歉。”
“还有,温莳,我看不见了。”
温莳身体一僵,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又生气,又愤怒,却又很愉悦。
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平静下来,心中的火气没了。
他愣了一下,手上力度松开,往外移了移,赶忙去看江榆的眼睛,他看的很认真。
江榆的眼睛清透明亮 里面似映着春雪般的凉意,和他“对视”看上去认真专注,眼中只有他一人,完全没有一分眼盲的样子。
温莳注视了好久,还是发现了不同,与其说江榆是在“看”他,不如说江榆是在注视一个点,无论那个点是什么,只要表面看不出来就行。
现在估计她看人看狗一个样。
温莳手搭在她脉搏上,确认残留的毒素已经清干净了。
现在有什么气都得憋回去,他拿江榆一点办法都没有,说不得,骂不得,逼不得。
“怎么回事”“雪盲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好了。”
温莳放下心来
江榆突然问,“你的伤好了吗?”
江榆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加上他体质特殊,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他如实回答。
江榆眼睛睁久了有些酸涩,闭上眼睛缓缓,她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她那套衣服早就不能穿了,温莳是半夜来的,应该没那么变态随身携带她的衣服。
所以她问了一句,“我身上这套衣服是你的?”她语气随意,真的只是随意问一下。
温莳正在认真的看她的眉眼,听到这句话竟然莫名有几分紧张,衣服的确是他的,昨天已经很晚了,街上哪还有什么店开门。
他看着江榆,对方静静听着他说然后回答了几句,反而是他有些不自在。该害羞的不应该是阿榆吗,他耳朵烫什么。
敲门声响起,小二的声音传来,“客官,你要的衣裳送来了”
温莳从床上起来,细心的帮江榆理好被子,然后过去打开房门。
小二对这间房间还是有些瘆得慌,昨天的那一幕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房门被打开了,小二对上一张好看的脸,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
一个少年,眉眼精致如画,鼻梁高挺,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本来会多几分阴郁的感觉,却因为眼睛里的笑使他的面容多了几分张扬。
一个看上去就很乖,很鲜活的少年,给人很好接触的感觉,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少年刚起床,头发有些凌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衣襟也有些凌乱,露出一截苍白清瘦的锁骨。
在他愣神时,少年接过他手中的托盘,道了声谢,声音清亮悦耳,少年气十足。
关上门那刻他还在想,昨天那位客官好像没有这么高,好像还比这瘦些。
江榆躺了几天,终于勉强能下床了,温莳感觉她的恢复能力又强了些,就感觉限制她的那个力量控制不住她了,她开始完全不掩饰她的锋芒。
过几天就过年了,客栈的人不算多,但还有些人要了几壶小酒,几个小菜,听着书唠唠家常。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角落那桌,那里坐着一对男女,两人皆是一身暗红色衣服。
少年生得好看,漂亮,眉眼乖巧,笑的如太阳一般。头发用红色的玉冠束好。鲜艳的衣袍为他苍白的肤色平添几分秾丽,却并不显得很轻浮,看上去就是个很好相处又乖的邻家少年。
他正在给身边的女子夹菜,并低声说着什么。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对方很淡然随意的坐在那儿,却有一种青竹般的感觉。
眼睛束一红绸,虽看不见眼睛,但看五官其他地方也是极美的。
皮肤白皙细腻,如上好的暖玉,说一句冰肌玉骨也不过如此。
气质清冷平和,使人内心莫名平静下来,就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生怕惊扰到她。
虽身着一身红衣,却没有丝毫的风情与热情的感觉,反而使她身上的气质平添几分淡然和凌厉,很养眼。
突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声响,温莳手上动作一顿,往门口看去
来人是几个男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身高体壮,眼中闪过凶光,手中拿着一把弯刀,身上杀气重。看着容貌应该是北梁人。
这里处于两国边境,有北梁人很正常,温莳淡淡的收回目光,给江榆夹菜。
“阿榆,尝尝这个,味道挺不错的。”
北梁人进来后,整个客栈沉默了好长时间,几人把弯刀放在桌上,发出声响。
“小二,上两壶烧酒,要好的。”
小二应下,声音有些抖,慢慢的客栈传来小声的议论声。
温莳听力极好,听了个大概,话题是围绕着这几个北梁人的。
这几个北梁人是三年前来到这个小镇的,小镇的人也没在意,毕竟经常会有人从战场上来到小镇,过几天就会离开。
不过这几人来了一段时间后便暴露了本性,欺男霸女,收摊费,抢劫,无恶不作。
小镇的人打也打不过反抗,只会换来更惨的教训。久而久之就成了小镇上的一股恶势力,有不少混日子的人加入他们。
听说是在战场上下来的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