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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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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承曦内心无法平静,转头就走,走的十分苦闷。杨书瀚跟在后面一截,笑得毫不遮掩。

    一场小插曲过后,杨书瀚心情舒畅了不少,便催着哄着韩承曦回尚熙殿去。毕竟夜里,人又少,就算是宫里也会叫长辈放心不下。

    “承曦?你怎会在这里?”

    “大皇子安。”两人瞧见眼前身影俱是一愣,随即躬身行礼。

    “子恪兄也在呀,真是巧。”

    “大皇子殿下,杨世子是陪我出来寻兄长的,若是无事,玉澜便告辞了。”

    “且慢,既然遇到了,不如孤王陪你们一道去找敬德吧。”

    “还是不劳大皇子了,”杨书瀚赶忙道,“已经寻到了,韩世子同家妹在一处谈事,这才让臣先送小郡主回来。”

    “原是如此?子恪兄不必与我这般见外,你是清芮的兄长,也是我的内兄。”

    杨书瀚闻言未语,只是朝大皇子拱手,领着韩承曦离开。

    “子恪哥哥?”韩承曦感觉到杨书瀚的不悦,小心翼翼的追上他的脚步。

    “没事,咱们快些回,若是瞧不见你长公主该担心了。”

    “子恪哥哥别难过,清芮姐姐若是还在定然是想家里人都过得快活。”

    “是了,只是一想起清芮,总觉得是我的错,当初若是不带她去诗会,便没有大皇子这一出了。也许她现在也像清菱一样,活的幸福美满。”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韩承曦急了,“那当时我也在嘛,就是大皇子故意的要错也是他的错!,要不然他怎么不选我!反而缠上了清芮姐姐。”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小点声儿!”杨书瀚赶紧上前去按住差点窜起来韩承曦,“有你这么劝人的?那时候你才多大一点点,尽会诡辩。”

    “不小了!我还记着呢,清芮姐姐生的像崔姨,每次见着我都会偷偷的送我漂亮的钗子。大皇子妃,那可是睢都城里顶好的女子。我阿兄说过,只要有人记着,不管天涯海角,这个人就永远在。我都还记着,大家又怎么会忘呢?”

    “看来话本还是有那么点用处,”杨书瀚薅了一下小姑娘的辫子,“不聊这些了,赶紧回去吧,今日之后还有的忙活。”

    韩承曦不满的吐了吐舌头,一路小跑着回了殿上。在二人看不见的阴影处,一道人影见他们入殿,方才无声退去。

    新年伊始,罢朝三日。接着晚上的酒劲,杨清蘅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杨家在京没什么亲戚要走动,走亲访友又是初二才开始忙的活,所以根本没什么人来□□。人一放松下来,就容易睡过头。

    “杨忠,你去看看,这几个孩子怎么全都没动静?都快用午饭了,还要不要吃了?”

    “王爷别催,想来是累了,一年也没几天懒觉。”卢侧妃坐在王妃,拿着绷子笑笑

    “就是,你有什么事情这般急呀?睡会儿怎么了,要不是北狄打来了你可不许把孩子们吵醒!”

    “你两就宠着他们吧!”安平王悻悻坐回去喝茶,“反正一回家,我的话都没有主母和二娘好用。”

    “说起来,以月啊,卢家主年后是不是要到睢都来。”王妃穿着线问

    “是,兄长说晗晗托付的事情办完了,会带着弟弟来府上送年礼。”

    “这是什么大事?”王妃扭头看了一眼安平王,“要劳动卢家主。”

    “不清楚,孩子都大了,他们的事情呀,咱们管不了了。”

    “你瞅我干什么?!”安平王瞪回去,“你们姐妹两个可别逮着我欺负!”

    “王爷要讲道理,”卢侧妃笑了,“咱们家几个孩子都随你,被叫起来都会闹腾,数晗晗脾气最大,吵醒了可是要翻天的哦。”

    “谁稀罕你!以月我们走,去瞧瞧后厨的汤煨好了没有,不在这里看他吹胡子瞪眼!”

    韩家亲戚不少,却用不着走动,因为绥宁王府已是权贵们争相攀附的门第,因此一大早就不断有人登门拜访。韩承言以准备辩学为由,一早便启程去了菖雅学宫。

    昨日皇子们都被皇帝罚了过来,韩承言在见完王松年之后,去了大皇子的居所。书阁里烧着浓郁的麝香,熏得人昏沉。韩承言皱了皱鼻子,阖上门坐下。

    “殿下,听闻您昨日,去找了杨世子?”

    “的确如此,敬德啊,孤认为杨家一定要争取,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可靠的兵立。”

    “臣先前与您提过,杨家世子不是最优选,您为何还是要试?”

    大皇子屏退了左右,愁苦叹气。

    “敬德啊,你是知道的,自从清芮去后,孤王与杨家的关系就不善。谢长允虽是个禁军统领,但别忘了,他夫人可是杨家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禁军一半都在这位副统领手里,没什么大用处。所以还得要争取杨家,若是杨家的世子支持孤,那今后他接手了王位,杨家就是我的。敬德,你得帮孤。”

    “殿下,”韩承言正色,“您操之过急了。臣以为,眼下局势,您当争取玉尧郡主。”

    “那毕竟只是郡主啊。虽说大睢的律例,郡主世子都是王储爵,可自古少有郡主袭爵的先例。”

    “可是殿下,依现下的状况,您招揽得了世子,动得了杨家的兵马吗?”

    大皇子陷入了深思。

    “殿下容我道明缘由。当下安平王尚康健,而杨家在其带领下,十分坚定地处在中立。安平王位只要一日不传,北麓大郡的兵马,就只会听王爷一人的调遣,而少主,永远是少主,不是主人。”

    “你的意思是,世子只要不袭爵,就永远不可能越过安平王。”

    “但是郡主可以,”韩承言紧接着说,“郡主也是北麓的少主,但镇南将军,却是云阳兵马实打实的统帅。殿下且想,若是有朝一日要用兵,哪边的动作会更快?”

    “杨清蘅是出了名我行我素,”大皇子动摇了,“她怎会听我号令,衷心于我。”

    “玉尧郡主是忠义之人,心怀家国。殿下一心为民,只要不做错事,郡主便不会与您为敌。殿下,早下决断。”

    少许思考后,大皇子终是点了头

    “孤王信敬德,那边要你多费些心思啊。”

    “殿下放心。臣今日要去太学一趟,这便先告辞了,若有要紧事,便让人来找韩司。臣定然尽心。”

    几句话的功夫,雪又静悄悄的落下来,菖雅学宫本就健在西山半腰,已然遮起了来薄薄一层,目力不好怕是都瞧不见远处。韩承言走后,大皇子书阁就进了人。

    “殿下,臣妾觉得,韩世子说的对,这杨家世子,对殿下可是还心存怨怼啊。”

    “爱妃可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昨夜在宫中,影子可是听到了点风声啊。”

    大皇子妃轻轻展开手上的字条,递上前去。上面写了昨夜韩承曦和杨书瀚的对话。

    “殿下,杨家人可当真是难缠得很啊。当年若不是那杨清芮多管闲——”

    “爱妃!”大皇子不悦的抬眸,“你的言辞僭越了!”

    郑辞芸被迫止住了话头,默默斟茶,将不甘强压心底。

    “如此看来,如敬德所言,该转头去郡主那里探探路。爱妃,辛苦你了。”

    “殿下这是什么话,臣妾自当为殿下分忧。”

    郑辞芸一副温柔的笑颜,瞧的大皇子一阵心虚,赶忙拉起她的手。

    “爱妃啊,孤王有所成就,是你和郑世子尽力扶持,来日若能更进一步,孤王当然不会辜负爱妃,辜负郑家。”

    “殿下何必如此见外,只要殿下心愿能成,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韩承言自是不知道二人的密谈有第三个人知晓,他到了太学后,便被接二连三的帖子绊住了。

    “世子,这,”韩司抱着一堆请帖用脚艰难的阖上门,“这么多学子相邀,您要去哪一个?”

    韩承言随手翻阅,发现大多帖子都是太学学生们自发组织的学会,讨论的题目五花八门,

    “世子你看!有一封便是今日的,可要去瞧瞧?”

    “日中已过,瞧着已经开始许久,便不去凑热闹了。韩司,将我未写完的策论拿来。”

    “喏。”韩司瘪瘪嘴,转身去书架上翻找。

    雪一直在下,太学占地不小,在此就读的大多都是寒门学子,正逢太学第一次参加学辩,寒门学子们也少有归家者,年初一便聚到一起,整个太学内走两步便有人聚集,好不热闹,只有靠近先生们的居室,人才少了些。

    韩司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翻着火盆,怕房中气闷,便起身讲门推开,放下了厚实些的竹制门帘,刚要转身,便看见通传的侍从急匆匆的朝这边来了。

    “先生,方才安平王府的郡主到了,说是来找先生的。”

    “郡主现在何处?”韩承言正好落下最后一笔

    “禀先生,门口无遮蔽处,便请郡主移步去了正堂。”

    太学有“三景”,一乃“无路”,二乃“无科”,三乃无女。当初王松年开办太学,在学院内未设道路,意在鼓励寒门学子开辟新途,事事躬亲;“无科”指的是太学新制,不再将学子强分文武。这前两景乃是世人的美誉,这最后一景嘛,就是调侃了。

    “少主,咱们还是回去等着吧。”卫询跟着杨清蘅走了一段路,拼盘招来侧目,弄得卫询好不自在,却又不敢忤逆。

    “别啊,不就是看两眼嘛,卫询你可别怂。”

    杨清蘅出门时只穿了一身简便的骑装,虽然裹着狐裘,却还是忍不住要搓搓手,卫询努力板了板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怂。

    “您又不是不知,这文人们的嘴巴可惹不得,属下这是被骂的犯怵。”

    “那你被罚的时候犯不犯怵啊?”

    最终卫询还是在自家主子的淫威下住了嘴。

    一路上,倒是有好几拨学生在聚集论学,可当杨清蘅想驻足听一听是,他们却反映极大,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旁听的意愿只能作罢。拐过几处院子,便到了后院的明湖,湖心的亭中似有激烈争吵,杨清蘅从侧面的连廊靠近,这波学生也并未发现。

    “冉琪兄!此番言论恕在下不敢苟同啊!我大睢军中,尽是粗俗之人怎行,理应派遣军师!以便于及时纠正冲动之行!”

    “成豁兄此言未免有些无理!”被反驳的学子怒而起身,“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怎能用兵法兵书上的记录一概而论,各军主将的经验往往要比书文有效,自当是以主将为首,若军师之流随意干涉,岂不误了大事!”

    两拨人各执一词,吵得天翻地覆,杨清蘅来了兴趣,靠着连廊的边缘坐下。还真是巧啊,一来便能听到些有趣的东西。

    “你且想想三年前,玉尧郡主在南境杀俘之事,有伤天和啊!若有军师制止,定不会由着一介女流之辈胡来,更有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发生。”

    “苏成豁你可真是糊涂!举的什么例子!”此时,原本在一旁提笔记录学辩的学子突然拍桌而起,“何为惊世骇俗!我便是云阳瑞州人,你是没见过诺瓦图边军屠城时是什么惨状,若不是镇南将军将这波恶徒设计围杀!我瑞洲便是哀鸿遍野!这样的一窝匪军不绞,难道要请个军师,去给诺瓦图人磕头认错吗!你今日言论,当真是枉读圣贤书!”

    “我们谈论的乃是军师之事,你何故如此谩骂同窗!”苏成豁被骂的面红耳赤,“哦~我差点忘了,你卢子钰与云阳卢氏沾亲带故,莫不是我说了你们的远方亲族杨家,你便恼羞成怒了吧。”

    “这与我家世何干,我只是看不惯你睁眼说瞎话,若是这般言论传出去,边境将领们如何不寒心!”

    “你分明就是在为世家辩解!而今我们再此求学,为的就是挣个前程!增设军师一职,对我寒门子弟益处良多,何故反对。”

    “我等再此求学是为前程,也为报效社稷啊!”被称为冉琪的学子开口,“若只是我等多条捷径,而于家国安定无益之事,怎能昧着良心做!”

    “可若不撕扯世家的势力,我寒门子弟何来出路!”

    “若有真才实学何愁没有出路!”卢子钰道,“今日本是探讨军师之事,为何总要揪着世家和寒门不放!”

    “你卢子钰说这样的话,也不害臊!一个世家旁支,也来太学和我们争位置。怎么不叫你家家主在菖雅学宫给个席位啊!”

    “你!”

    “此番言论,可不当出自文士止口。”

    众人循声望去,韩承言已然行至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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