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死离别之苦
方青天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第一眼看见二老坐在门口，有说有笑的画面时，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二老见方青天回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小天你回来啦！乖娃子，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方青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上前一把抱住，眼泪如洪水决堤而下。
随后的这段时间，方青天一直在家陪着两位老人。期间，父亲方正华闻讯赶了回来。这个为家庭默默付出的男人，变得更加寡言少语，一直负责照顾着奶奶的日常生活。
一直不被二老看好的方正华，在这段时间，和他们相处的非常和谐。
时间一天天过去，老夫人的精神状态出现了变化。
一天中午，父亲和爷爷去外面耕种。方青天在家照顾奶奶，两人坐在床榻上有说有笑。
突然，方青天感觉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说了声“我困了睡个午觉”后，倒头躺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入眼便是奶奶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麻木无神，表情僵硬。
倍感诡异的方青天被吓了一跳，浑身毛骨悚然。
此时的奶奶浑身散发着一股死气，这种阴冷感，让处于太阳正盛，还经过洗经伐髓的方青天都感觉脊背发凉。
“奶奶”
一声呼唤，老人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
“你醒啦？”
此时的她虽然在笑，可那双眼睛依旧无神。嘴角扯起的笑容略显僵硬，语气多了种阴森感。
顿感不妙的方青天连忙起身，来到老人面前挥了挥手。
“奶奶，你咋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人闻言，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正常，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看着方青天。
“乖孙子，奶奶没事，你啥时候醒的？突然来到我身边，我都没反应过来。是不是饿了？奶奶待会儿给你下饺子。”说完，老人起身一步步来到厨房准备忙活。
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方青天表情复杂，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出现在心头。
凌云子的身影出现在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老夫人时间不多了，别表现的太难过，让老人家走的安逸些。”
方青天木讷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师父，成为仙人，能救我奶奶吗？”
“不能。”凌云子的回答简单干脆。
方青天表情落寞，心中越发难受。
啊！！！
厨房传来奶奶惊恐的喊叫声，方青天二人立马冲进厨房。
只见奶奶瘫坐在地上，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一个水缸。
方青天将老人扶起，凌云子快步上前查看。只见，水缸里是一群盘旋环绕的泥鳅。
方青天见状看着奶奶轻声安慰道：“奶奶，这就是泥鳅，你以前不是挺爱吃的吗？”
老人回过神有些迷茫的挠挠头：“啊，是吗？我还以为是蛇呢，我最怕蛇了。”
方青天嘴角苦涩，奶奶以前确实怕蛇。可蛇跟泥鳅，奶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如今，记忆力开始衰退，已经失去了对一些事物的认知了。
方正华二人回来，听闻此事都无奈的直叹气。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到了方青天十八岁成人礼这天。
家里冷冷清清，只留方青天与神情恍惚的奶奶在家。
此时也是年关将近，父亲去城里清点账目，爷爷一大早去了市集，准备买些好菜。方青天的成人礼被他自己推辞了，他只想陪着奶奶过完剩下的时间。
晚上，师父特意过来给方青天庆生，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奶奶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家大孙子，嘴里喃喃着：“长大了~长大了好啊~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可惜。没能看见我孙媳妇，还有我的重孙啊。”
此后的第三天，晚上吃饭期间。
奶奶怜爱的看着方青天：“乖孙子，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方青天笑着：“奶奶做啥我都爱吃！”
奶奶高兴的合不拢嘴：“哈哈，那明天就给你做挂面，再加点白菜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早饭最喜欢吃这个了。”
一旁的爷爷和父亲脸色一变，拿碗的手微微颤抖。
方青天依旧笑着：“好，奶奶做什么我吃什么。”只不过他的内心，却像是刀割一样难受。
半夜，奶奶爬起身，穿戴好平常做饭最喜欢穿的红色围腰。
来到厨房，将一颗白菜切好洗净。放在一个白瓷碗中，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随后，又将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
做完一切，回到房间中。看着悠悠转醒的老伴，她的脸上露出不舍又担忧的表情。
“老头子，我走了后，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我要是没了，你就再找一个人陪着你吧。”
老爷子气哼哼的：“说什么胡话，就算你走了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年轻时候那么多人要嫁我，我都没同意。最后娶了你，跟你相濡以沫了一辈子。”
“再说，现在哪里还能找到像你一样完美的老婆子。”
“别瞎想，天色还早着呢，快睡吧。”
奶奶脸上露出，如年轻时一般幸福美满的笑容。她总是喜欢看自家老头子，这副嘴硬的样子。
两人轻轻的依靠在床头，互相依偎着。
片刻后，奶奶声音微弱，嗓音嘶哑的说：“老头子，我睡不着，你唱一个你最拿手的曲子哄我入睡吧。”
爷爷答应下来，双眼含着泪花，一字一句的唱着：
“卿生许我心，两伴随身行。”
“忧患共雨晴，白首勿分离。”
唱着唱着，老爷子却是先打起了鼾。
奶奶闭着眼，听着身旁老伴儿的鼾声。面上浮现一抹满足的笑意：“臭老头子，这才是你最拿手的曲子啊。”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的身子逐渐瘫软在爷爷怀中。
深夜，沉睡中的老爷子，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推搡着，迷迷糊糊睁开眼。
入眼，是自己老伴儿穿着红色围腰，满脸温柔笑意的看着自己。
“咦？老婆子你咋穿这么整齐，天还没亮呢，你起来干嘛？”
奶奶笑着抚摸爷爷的脸颊：“老头子，我要走了。以后，就没人给你做饭，帮你收庄稼了。”
“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还有，帮我看看我未来的孙媳妇长啥样。可以的话，替我多抱抱我重孙子。”
老爷子恍然：“哦~这就要走了啊？你要去哪儿啊？咱们从结婚到现在可没分开过，你可别想着丢下我一个人享福去。”
奶奶依旧笑着：“这段时间我享的福够多了，你得替我看着小天娶妻生子啊。不然，我可放心不下。”
随后冲着老爷子挥了挥手：“我走啦！下辈子，该轮到你伺候我了。”
老爷子慌张的爬起身：“老婆子，你要去哪儿？你别走好不好？至少带上我，让我陪着你啊！”
可奶奶的身影在一片黑暗中渐行渐远，爷爷怎么追都无法触及她的身影。
老爷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老伴儿。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的伸出手。确认过后，起身为她将被子盖好。手足无措的坐在床头，眼泪不受控制的缓缓流下。
这一夜，方青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从小与奶奶之间的点点滴滴，无聊的时候奶奶陪自己玩，饿了就会给自己做最喜欢吃的饭菜。父亲生气的时候，奶奶总是挡在自己身前。
可是最后，奶奶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不舍又怜惜的看着自己。
方青天心中一阵酸涩：“奶奶，你也不要我了吗？”
奶奶慈祥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乖娃子，奶奶会在其他地方一直看着你的。奶奶从来不会抛下你，想我了，就扭头看看，奶奶就在你身边。”
随后，奶奶的身影消失，一只斑斓的蝴蝶从方青天身边飞过。
于梦中惊醒的方青天猛然坐起身，快速跑下楼来到奶奶房间。
只见房间内，爷爷和父亲呆坐在床上，不停抹着眼泪。
奶奶穿着整齐，脸上带着笑意。
一辈子，没怎么睡过好觉的她。
在此，安逸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