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季时雾的苦衷
小橘的死讯和微博上陆承洲没有抬到明面上的厌恶，消耗了季时雾所剩无几的勇气。
季时雾彻底缩进了他的乌龟壳里。
他毛线也不织了，门也不出了，和陆承洲的微信聊天框同他这个人一样死寂冷清。
季时雾不敢找陆承洲，怕惹他厌恶，也不敢看陆承洲的头像。
这张照片是季时雾拍的，那天天气很好，明媚的日光笼罩着小橘，把一身橘黄色的毛照得暖绒绒的，捕捉到光影的眼睛澄澈的好似琉璃。
陆承洲把这张照片换了上去，一换就是六年。
季时雾偷偷想过有些他在现实里不敢奢求的东西。
想陆承洲六年不换头像是不是对他还有情意，想他走后，陆承洲收拾了他留下来的烂摊子，性格好已绝育的小橘被有缘分的家庭领养了去。
事实证明，他的想象实在太过美好。
季时雾把陆承洲也遗弃在了那个冬天，陆承洲怎么报复他都不算过分，他又怎么有脸寄希望于陆承洲会替他照顾小橘，和陆承洲是否……对他还有一点爱意。
季时雾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时，他多数时间都浑浑噩噩，把自己困在回忆里瑟缩着哭，等陆承洲从公司里回来，他又提前用冰块冷敷着眼睛，试图把痕迹遮盖住。
然而人真正伤心的时候，连逢场作戏都提不起精力，季时雾甚至连情人都当的不称职可，床的另一侧好似没有生气最近几次的亲密事都不甚投入频频走神，惹得陆承洲也愈发暴戾。
“季时雾，是不是我这几个月里对你太好了，让你忘记自己身份了，我花钱是让你给我摆脸色看的？”陆承洲忍了他几天，在季时雾无声的沉默中爆发了。
思绪胶着成了一团粘稠的浆糊，让季时雾很难适时地做出反应，他慢半拍似的道歉：“……对不起。”
回应季时雾的是男人气急之下重重的摔门声。
陆承洲走了。
季时雾无声地流着泪，不懂事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不想和陆承洲分手的，他准备和陆承洲一起领养小橘的，可是陆承洲和他再也回不到从前，小橘也已经死了。
人和猫他都对不起，季时雾也是受害者，然而他甚至不知道能怨恨谁。
当年季父入狱后季时雾才知道公司出了事，等他赶回家，熟悉的别墅已经贴上了封条，季松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即将被拍卖还债，戚慧即将带着一双儿女去别处定居，谢山青被谢家大姐关在家里，只待走完程序就能转学出国，只给季时雾留下了追债的打手。
戚慧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曾在一家咖啡厅里见到了一朝之间就变得狼狈的季小少爷。
戚慧看着失魂落魄的前继子，轻叹一声：“雾雾，谢家大姐让我告诉你一声，谢山青被收了手机限制自由，马上就要被安排出国，他帮不了你。”
陆承洲远在江城，陈凤柳受了刺激，在出租屋里不分昼夜的发狂尖叫，陆承洲从男朋友只言片语的状态里看出了事情不是“家里有点事”那么简单，但他实在没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不顾母亲陪在季时雾身边。
谢山青却不一样，谢山青从小与季时雾一起长大，他得知季家出事之后跟着回了家，刚进家门就被保镖搜身，又被大姐通知转学去国外，以后继承国外分公司，动辄几年都回不来。
季时雾懂戚慧的意思，他并不是不聪明，他只是年纪尚轻，又被宠爱着长大，过于“天真”。
他在父亲撑起的保护伞里长到二十岁，这份天真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破烂粉碎了，还在读大二的少年人蓦然承受世界上的晦暗。
父亲入狱，恋情曝光，被判家庭陷害丈夫的继母，撕碎温馨氛围后展露出的雷霆手段……
种种事迹压得他喘不过气，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雾雾啊，你爸爸的资产已经被统计完了，家里的车房拍卖完之后还有一点缺口，你最近可能不能回学校了。”
戚慧神色淡定，仿佛还是季时雾记忆里的好好长辈，说出来的话却暗藏威胁：“季家就是烫手山芋，谢家沾了都得去掉一块皮，你在江大的男朋友是个好孩子，他带着得了精神病的母亲在外求学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就不要再连累他了。”
“雾雾，这么多年来你爸爸一直偏心你，他怕你年幼没有安全感，就让阿姨带着妹妹在外面没名没分了好几年，一直到你上了高中，我生下你弟弟之后才真正进了季家的门，你爸爸事事以你为先，我这个当妈的必须为明瑶和明简考虑。”
“雾雾，追债的都是些地痞流氓，你应付不了，这是阿姨给你的路费，你拿着它走吧，雾雾，不要怨我。”戚慧从包里拿出一个稍薄的信封，转身离开。
季时雾走了。
好不容易抽出一天空来准备去找男朋友的陆承洲却跑空了。
无论是江城，还是季家所在的城市，都不见季时雾的身影。
他的男朋友和谢山青一起消失了。
陆承洲“被分手”了。
可是季时雾也不想的，他明明是最不愿意抛下陆承洲，最想和陆承洲有一起养小橘的未来的人。
“喵~”
玄关处的小灯亮起，一只橘猫高高翘着尾巴，从虚掩的门缝里迈着碎步，望着床上泪眼朦胧的人，发出好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