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到现在也见不得季时雾难过
六年前。
“猜猜我是谁!”少年从陆承洲右边绕至背后,刻意把音色压的偏粗,话语里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恬静笑意。
骤然被人捂住了眼,陆承洲语气温柔,噙着淡笑:“宝宝,别闹。”
“好啊!闷葫芦,你终于肯叫我宝宝了!”季时雾不捂陆承洲眼睛了,他踮起脚,双手环住身前人的脖子,整个人从背后挂在他身上:“不闹你了,你的宝宝最乖啦。”
今天周五,本地的学生回家短住,留宿的也都三三两两的约着朋友出校门玩。
季时雾和陆承洲出来的时间比较晚,不过出校门的路上还是有不少人,年轻人的接受能力都很强,两个男生走在路上一挂一抱的并不引人反感,但两人模样都出挑,又是校区里颇有名气的一对情侣,一时之间打量的目光不断,树袋熊还没羞呢,陆承洲这个被树袋熊挂着的树倒是脸红了。
20岁的陆承洲比26岁的陆总古板多了,青年无奈道:“雾雾,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怎么又雾雾啦!”季时雾反应很大, 贴在陆承洲耳边吵吵嚷嚷地:“我抱我自己男朋友,又没抱别人男朋友,有什么不好的?而且我昨天也是这个抱小橘的!”
季时雾光明正大耍着赖皮,陆承洲没法,只得反手拖住了他的腰,免得他晃着晃着掉了下去:“小橘才两个月大,它怎么抱得起你?”
“它就是抱得起我。”季时雾只是闹闹,察觉到腰旁规规矩矩护着的手之后,他心满意足地从陆承洲背上下来,改为并肩行走:“你说我们去看小橘的时候小橘在干嘛?”
小橘是季时雾从草丛堆里发现的猫,两个月大,来路不明,这一个礼拜来全靠季时雾和陆承洲的投喂活着。
江城大学不允许学生校内养猫,大一必须住宿,季时雾和陆承洲又都不是本地人,没法养猫。
季时雾发现小橘之后观察了三天,确认这猫真的没人要之后在校园墙上替小橘发了领养帖子,不过截止现在还没有有缘人联系他。
两个月的猫没有捕猎能力,不喂的话就会饿死。
季时雾和陆承洲一起出钱出力投喂小橘,养在之前被季时雾发现的犄角旮旯里,那附近在学校里算比较偏僻,平常没什么学生去,陆承洲没在小橘窝前面安监控,当然不知道它在干嘛。
他盲猜一个:“在睡觉。”
“那我猜它没睡觉,我猜它在跟它朋友玩,要是我没猜中的话我亲你一口,你没猜中的话就你亲我一口!”季时雾笑嘻嘻的。
季时雾很擅长撒娇,尤其擅长对男朋友撒娇,陆承洲最经不住他磨,只能应了下来:“好。”
这一次是季时雾输了。
这么小的猫跑起步来还没有大猫走路快,行走江湖的猫猫侠宁愿去路上碰瓷学弟学妹,也不想跟长着四只脚还不太能走得稳路的小鼻噶玩。
在小路尽头的拐角处,扒拉开层层草丛,就能看到季时雾替小橘买的猫窝。
“小橘在睡觉,你猜对了,我要亲你一口!”这个小路之所以偏,就是因为绿化太多蚊虫泛滥,皮嫩的季时雾很招蚊子,为了少被咬几个蚊子包,他在原地疯狂蹦跶。
陆承洲这人不仅人缘差,他的动物缘也差的要命,连蚊子都不想搭理,小猫闻不了花露水的味道,他只能拿着扇子人工驱蚊。
清朝老人陆承洲连大白天碰个嘴皮子的尺度都觉得不太合适,更不用说在外面了,他试图转移季时雾注意力:“……你先看看猫吧。”
季时雾对养猫的执念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这么娇气的一个人,被咬得一身蚊子包还舍不得走,只是左偏偏头右偏偏头,切换各种视角,寄希望于把小橘的肚脐眼都看清楚才好。
没猫的野人看着没家的猫,情绪敏感的小少爷看着看着,澄澈莹润的杏眸里就蕴起了朦胧泪水,看上去委屈极了,他抹掉眼尾处溢出来的些许眼泪,吸着鼻子说:“小橘好可爱,为什么还没人领养它?”
陆承洲从小到大都缺乏爱心,对动物也不太喜欢,他打过最多交道的动物就是老家里的那几只鸡。
陆承洲甚至不太能理解喜欢宠物的城里小孩,他觉得宠物花钱花时间还花精力,老家的鸡起码能下蛋,这只猫除了好看以外却提供不了任何东西给他,但他非常纵着他家小男朋友,在他看来可爱的季时雾喜欢可爱小猫这事再正常不过,所以小男朋友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
陆承洲硬生生把这只猫给看顺眼了,他端详蜷缩着睡觉的橘猫道:“它很可爱,我觉得它会找到家的。”
事实证明,陆承洲的运气真的差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别人欧气冲天,他非得除了季时雾以外狗见都嫌。
他说小橘能找到家,小橘就愣是从一只手就能攥起来的小猫,长成了一只6斤大的猫中霸王猫,一直到季时雾和陆承洲一起替它做了绝育之后它还是没找到家。
猫没找到家,爹倒是少了一个,季时雾出了国,熬成了江城大学大二老生的陆承洲也 不用遵守大一新生必须住宿的条例,带着某只砸手上的猫回了出租屋里。
彼时陈凤柳在医院住院,两室一厅的小套房里只有陆承洲和猫,猫跟着他的棺材脸爸爸搬了几次家,从6个月6斤的小肥猫变成了6岁6个月体重96斤的中年肥猫。
季时雾住进陆承洲家前夕,那只连名字都没有的橘猫就被陆承洲处理掉了。
季时雾看上去快哭了,颤着声音问他:“小橘怎么……怎么死的?”
他一向温软的嗓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伤心,陆承洲骤然回神。
季时雾想不到猫会死,就像陆承洲也想不到他会被男朋友无情的抛弃在六年前的冬天。
他怎么会不恨季时雾。
“猫死了,你走了之后没人管它,也没人领养它,它自己在学校里熬了几个月,被江大猫协的人发现它尸体了。”男人语气如常,仿佛并不在意一只猫的死活。
陆承洲一语双关:“季时雾,你给不了它家,又做不到负责到底,既然是这样,那你不如最开始就不要管它。”
听见这句话后,季时雾无声的哭泣更重了,他哭得脸上全是朦胧泪痕,陆承洲说不出自己现在的感受。
看见季时雾哭,他好像并没有报复成功的爽感,反而密密麻麻地泛着酸胀。
手背因为用力过度而崩起的青色筋骨明晰,欺骗了自己三个多月,直至再一次看见季时雾心碎至极后。
陆承洲再也骗不下去自己的心。
……陆承洲,你真是贱。
到现在还看不得季时雾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