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会和别人染上关系
两天后,季时雾循着陆承洲给的地址和楼号,到了盛越。
这一块是江城的经济开发区,满是设计感强烈的辉煌大楼,一条街上便能看见好几家江城本地知名的企业。
尽管季时雾在财经访谈、和那群前一秒还在为难他,看见陆承洲后又立马变脸低头哈腰的老板们身上,对陆承洲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有了了解,可亲眼见证这座高达28楼的建筑只打上了“盛越集团”的牌匾时……
在得知陆承洲消息三年的时光里,季时雾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清晰的认知到他与陆承洲之间的差距。
陆承洲的助理提前打过招呼,报了自己的名字后,季时雾就被热情的前台小姐带着上了电梯。
总裁办公室在顶楼最靠里的位置,厚重的实木门阻挡了所有视线,察觉到远处几个员工小心打量的眼神,季时雾借着发消息的动作低下头,用略长的发稍藏起他的局促。
[小季小季开心四季:我到了。]
季时雾不知该如何称呼陆承洲,直呼本名过于冒犯,亲昵的称呼也已经过期,他又不愿意叫陆承洲为“陆总”,这种过于官方的称呼,提起一次,便是提醒季时雾,自己早已泯然众生。
季时雾在为陆承洲没有注意到口头上的小细节而庆幸,下一秒,他就收到了足够证明自己“泯然众生”的回复。
[陆承洲:进。]
季时雾收敛好情绪,尽管已经在微信上接收到了陆承洲的回答,他还是轻轻叩了一次门后,手指才搭上门把手。
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原因,陆承洲具备着野兽般的领地意识,为了不避免冒犯他的私人领域,季时雾只粗略看了一眼办公室内的布局和陈设后就收回了视线,乖顺地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他从印有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透明袋里拿出一袋整理好的体检报告,放在了陆承洲的桌上:“这些是我的体检报告,没有病。”
体检报告大小不等,其他的都是按照大小排放,唯独传染病的报告放在了血常规报告前面。
晕睡过去的季时雾不知道陆承洲已经叫医生给他抽了血,他对自己一向很马虎,连手臂上多了个针眼都没发现。
在看见传染病的报告后,男人修长的眉皱起一瞬,季时雾还没来得及细细捕捉就恢复了正常。
摸不清陆承洲的意思,季时雾有些犯难,斟酌道:“我没有传染病……”
陆承洲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想知道空白的这六年季时雾和几个男的谈过。
他从嗓子里溢出一个意欲不明的单音节后,挨个翻起了体检报告。
陆承洲的出身算不上好,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差,但除了成长环境以外,他无一处不优越。
好到堪称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他能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便把季时雾所有的检查结果牢记于心。
体检报告上反映出了很多血常规所看不出来的小毛病。
季时雾是个小病秧子,还是个很穷很落魄的小病秧子。
尽管早有猜测,陆承洲还是为这个结果而心烦。
季时雾微微缩着肩膀,让自己能更好的被座椅包裹住,陆承洲的沉默让季时雾觉得他大概率没听清自己的话。
季时雾只能顶着自尊受损的别扭,难为情地重复:“昨天早上我最先检查的传染病,十点钟就出结果了,是……是我本人检查的。”
这个时候的季时雾看起来很温顺很乖软,水润润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像一只想讨好主人又不得章法的毛茸小猫。
曾经的陆承洲最喜欢季时雾笨拙的示好,现在却只能让他反感。
他在关心季时雾的身体,季时雾的注意点全他妈在传染病身上。
陆承洲不耐烦的情绪已经摆在了脸上,他浓眉轻蹙,语调沉冷:“季时雾,你一定要在你的金主面前反复提醒你的前任私生活很干净,没有传染给我的风险吗?”
“我没兴趣知道你曾经的私生活,你只需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的身边除了我不能再有别的男人就行了。”
陆承洲突如其来的怨恨和刻薄让季时雾难以承受,他不喜欢陆承洲误会他,但想起重逢那天,陆承洲提出包养要求时对两人关系的定义后便缄口不言。
对于季时雾来说最最美好的初恋,陆承洲把他定义为“年少不懂事闹出的笑话”。
毕竟这段恋情只有短暂的几个月,最初开始时,季时雾是一个小太阳般灿烂明媚的人,同样也是这么一个人,在陆承洲最自卑最一事无成的年纪,为了钱抛弃了季时雾主动引导陆承洲编织的未来,转身投入能帮他解决麻烦,又同样爱他的谢山青的怀抱。
他没有理由不恨季时雾,没理由把这段往事归纳进成少年时代的错题集。
陆承洲喜好简洁偏深的颜色,宽长的黑色桌面俨然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让一对曾经亲密的恋人颠倒阶级,泾渭分明。
另一头的季时雾穿着水洗得偏白调的米色polo衫,他佝偻着肩颈,脆弱而纤柔的、如羊脂玉般釉白盈润的一截脖颈暴露在了陆承洲眼前。
无论哪个时期的季时雾都很漂亮,是令人垂涎的存在。
这一刻,陆承洲却讨厌被他的魅力所引诱的自己。
他从右手边拿起合同,随手丢了过去。
陆承洲承认,他确实想故意挑起季时雾的情绪,想听季时雾气到发抖,红着眼睛质问自己“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可他没有,季时雾接受了陆承洲对他私生活的恶劣指控。
陆承洲觉得助理对他“阴晴不定”的评价是真的,人没来的时候他想尽量保持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体面,真见面之后,季时雾还在走神,他自己倒是不争气的急上了。
他很想咬破季时雾的肩膀,白皙的肌肤上渗出血红,让季时雾痛,让他对自己有点反应。
季时雾的神情很低落,被牙齿咬住的唇失去了它绯润的颜色。
醋意的加持下,陆承洲被影响了判断力,他把季时雾的脆弱认成了走神。
陆承洲没有半分心软,厉声催促道:“季时雾,到底是你买我还是我买你?我在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季时雾后知后觉般,将“买”这个字在心里默念几遍,彻底断绝了想解释误会的心。
季时雾把陆承洲对他的荒谬认知认了下来,巴掌大的脸上褪去靡丽和郁色,若无其事地说:“知道了,我很有职业道德的,既然只有你包养我,我就不会再和别的男人染上关系。”
他拿起桌上的合同,逐字逐句的浏览了一遍,其实一句话都没看进去。
他拿起合同一起递过来的钢笔,在签名页面留下娟秀的字迹。
季时雾举止恭顺地把合同一点点推了回去,名字签了手印盖了,再反悔也晚了。
季时雾抬起头,在进办公室到现在,第一次直视陆承洲,他歪着头,带着一点不显眼的刺,自暴自弃般,天真又残忍地问:“签完了,现在要上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