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倘若没有倘若
“头儿,那帮小孩都送走了。以后我们又多了一帮仇人啊。”
夜晚燃烧的火焰,再加上刚才的奔波,让本就体胖的夏传芳酷热难耐,他脱去外衣露出了胸前茂盛的汗毛,他应该是很喜欢胸前的那一片,本应杂乱的胸毛,被他修剪地整整齐齐。
夏传芳用外衣扇起的风,似乎有点扰乱独眼男人的内心,他挪了挪屁股,离夏传芳远了些,静下心来仔细盯着生生不息的焰火,看着里面逐渐被烧焦的躯体,从容道:“怕什么,刚才咱们蒙着面,而且穿的还是紫雷门的服饰。记仇那帮小子以后也是记紫雷门的仇。”紧接着,他又变得严肃:“他们杀人,杀谁我们不管,拿钱办事是我们该做的,但是我们不杀孩子。”
就在那火堆之中,几具尸体上穿着紫色镶雷服正在化为灰烬。
夏传芳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凝视着前方那汹涌澎湃、奔腾不息的火焰。这些火焰宛如一个个不甘离去的冤魂所化的狰狞利爪,张牙舞爪地伸向天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
血腥味传遍整个凉爽的夜晚,潺潺的流水阵阵波动地化为死亡的哀悼,夏传芳叹了一口气,心里空落落的:“头儿,那这次,咱就赚不到钱了,而且还杀了紫雷门的人,以后难混了啊。”
独眼男人有些不悦,他站起身来,褪去紫雷门的外衣,朝身后的帐篷走去:“怕什么,大不了换个地方呗,赶快把身上这身衣服脱了换一身,然后把这里烧了,都化成灰了他怎么找。”看到夏传芳还是在那傻傻地站着,他有些烦躁:“死胖子!还傻站着干啥呢!快点啊!”
火光的后面似乎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夏传芳心中一紧,立刻警觉起来。他悄然伸手摸向腰间的飞刀,手指紧紧握住刀柄,火焰跳动着,将周围的景物映照得扭曲变形。那道人影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神秘和诡异。夏传芳瞪大眼睛:“谁!”
摇曳的火光,将幼小的身躯倒映得高大,夏传芳瞄准黑影的腿部,甩出了那把飞刀。
飞刀很快,它刺穿了妹妹的胸膛,飞刀很慢,张百顺觉得自己能躲开,但是,他看到了那个印在胳膊上的黑狼图腾,那逐渐烧焦的胳膊,那即将化为灰烬的胳膊,那属于父亲的胳膊。
“哥!”
世间的一切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张百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烈火将父亲侵蚀成灰烬,飞刀已然到来了他的眼前,可等他回过神来,妹妹已经倒在了怀中。
小女孩的双手放在胸口,她紧紧搂着那把刀,看着哥哥沾满血迹的脸庞,她笑着说:“哥,我好困啊,这是最后一次了,百琪还是喜欢跟着你。”
泪水划过她那稚嫩的脸颊,红润的皮肤变得苍白:“爹娘哥哥,百琪最爱”
最后那句话没能说完,当泪水落在张百顺的手上时,她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爹,娘。下次我也要出去,还要跟哥哥一起!”
此刻,张百顺的脑海里只剩下妹妹的笑脸,明明都决定今天离开,明明妹妹都跟上了自己,他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带妹妹走。
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这里,外面的世界很美,她还没来得及去看。
“啊!”
张百顺紧紧地抱着妹妹,可是她的身体还是变得冰凉。
滴滴泪水落在妹妹的身上,天空越来越黑,直到他什么也看不见。
夕阳还没落幕,爹和娘牵着妹妹的手渐行渐远,他们面露笑容,回头看向独自一人的张百顺,妹妹张开小嘴,喜悦一览无遗:“哥哥,这次爹和娘就先带我走了,你不要偷偷跟来哦,好好看家。”
路途有些颠簸,马车摇晃着张百顺,他缓缓地睁开双眼,双手紧抱着地是冰冷的弯刀。
“醒啦,等会到地方,你走就行了。”身旁躺着的独眼男人,轻声说道。
张百顺强撑着站起身来,面对着独眼男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们杀了我爹、我娘和我妹妹,杀了我们全村的人,我我要为他们报仇。”
“哈哈哈!”
独眼男人没有说话,他没再看向张百顺,而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反倒是前面牵马的夏传芳大笑起来,他语气中带着不屑:“凭你?小兔崽子,等会到了城里就给我滚蛋,留你一条命,别不知道好歹啊。”
张百顺坐了下来,他平复着内心的愤怒,手缓缓地摸向刀柄。
阵阵春风吹拂起他那杂乱的头发,他迅速地拔出刀来,用力地劈向夏传芳。
只见刀刃离那个肥胖的头颅不过半尺,而他却一个踉跄摔下马车,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晚上,那两人用火烤着肉,微风摇曳着香气,飘到张百顺的眼前,他被绑了起来,强忍着饥饿,奋力地想要挣脱束缚。
看他醒来,夏传芳坐在了他的身上,将烤肉放在他的眼前摇摇晃晃:“给,吃吧,吃饱了在折腾。”
张百顺用力地活动着身躯,朝身上的胖子怒吼道:“我不吃!我要杀了你!”
见张百顺不领情,夏传芳无奈地唱起了怨歌。
歌声不堪入耳,独眼男人很快便打断了他:“死胖子,别唱了!从他身上下来。”独眼男人拎起酒袋灌了口酒,走到了张百顺的身旁:“以你现在的能耐,根本报不了仇,即便我们二人站着不动任你砍杀,你也伤不了我们分毫。”
独眼男人将烤熟的肉递到张百顺的嘴边:“我叫夏习义,意道七重。你要真想报仇那就跟着我们,早晚有一天你定有机会的。不过,我们不养你,今日除外,来,吃吧。”
张百顺怒目圆睁,狠狠地盯着夏习义,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夏传芳的鼾声袭来,张百顺才一口咬向了那块肉。
后来的每一天,张百顺几乎都在尝试,也都在挨饿。
也是在他真正知晓那把羊皮弯刀时,他才有了报仇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