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烂的透顶
梁月不喜欢瞒着朋友，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撞了一下陆煜阳说道：“常念迟早会知道的，你不说也没用。”
她抢过陆煜阳的手机递给常念，表情怯怯的：“这贴吧发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就当作造谣随便看看。”
常念看着手机里的帖子，手脚变得僵硬起来。
上面的标题是：光鲜亮丽的背后下是肮脏。
里面附赠了几张图片，前两张是工地图，最后一张是陈郁穿着工作服。
正文讲述她看到陈郁请假期间全都在工地上搬砖砌墙，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根本没有在学校的光鲜模样。
还剖析了陈郁的家庭背景。
她推测陈郁住在见不到阳光的巷子里，破败不堪的房屋只够住下他一个人，父母早年遗弃他，只有一个半入土的奶奶相依为命。
还说他操场拥抱常念是为了她的钱。
初中打架斗殴，烂的透顶。
这篇文章，能把陈郁说得多不堪就有多不堪。
常念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几乎快要崩溃，她想过陈郁缺钱，但她从没想过陈郁会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
常念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她不知道是真是假，陈郁不理她，她根本无从验证。
教学楼下新装了贩卖机，常念陪着梁月下楼试用，她想买一瓶可乐，按照提示弄了半天才弄懂。
“她就是常念啊。”
有女生从外面进来看到常念，忍不住低声议论起贴吧的事情。贴吧是个外校的人发进来的，越是毫无关系的人发出来的东西可信度就越大。
常念往梁月身边走了一步，不想理会身后的人。
“陈郁家庭那样也能攀上人家吗？真是够能想的，哈哈哈哈。”
“谁知道呢，那工地看起来就很脏。”
常念无声握紧了拳，平日里含笑的眸子此刻染上一丝愠怒，她转过身，面色不悦的盯着面前的两个女生。
“工地脏吗？人心脏才是真的脏吧？”
她温软的声音变得冷淡，她的手紧紧握着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有什么值得嘲讽的？你们所拥有的，不是你们父母用双手挣来的吗？”
被反怼的女生面色一红，瞬间鸦雀无声，其中一个小声说：“我们又没说什么，说得都是事实啊。”
梁月也没心情弄机器了，走到常念身边，皱眉盯着这两个人。
常念冷笑一声，“事实是什么？”
“他年级第一不是事实？”
“他帮助同学不是事实？”
“他为班级争光为学校争光不是事实？”
“你们夸他帅夸他厉害的时候就不是事实了吗？”
最后一句常念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回荡在教学楼一楼，课间人来人往，引来不少目光。
两个女生脸挂不住，水也不买了，互相挽着手，低着头跑上了楼。
常念眼眶泛红，眼角挂着泪，她感觉到鼻尖发酸，心头发颤，她没忍住落下了眼泪。
梁月也是第一次见常念生气，她上前将她抱住，手在她背上轻轻安抚。常念埋在她怀里，小声的啜泣，她不明白大家对陈郁的风向变化的为什么这么快。
陈郁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他没有。
发帖的人头像是全黑的，id叫做wy，常念一下子就想起陈郁运动会那天说的，那个红裙女生叫做杨温雅。
杨温雅放任帖子在贴吧发酵了两个周，一时之间关于陈郁的帖子都被她这条文章攻陷了。
她得意的刷着贴吧，她就想看这些墙头草跟着舆论议论陈郁的样子，这些足以证明，在知道陈郁不堪的样子之后，还在他身边的只有她——杨温雅。
晚自习时下了场大雨，常念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之前游乐园里，他说是帮忙才穿的工服，他骗人的，她居然傻傻的相信了。他一直在打工，一直在给奶奶赚钱治病。
这明明是很有孝心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们都在嘲讽他。
难道世界不允许穷人的存在吗？
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陈郁总在十点以后才回复自己。
因为那个时候他才工作结束。
她想起第一次在梅花小巷路口遇到陈郁，他袋子里装着的，应该就是给奶奶的药吧。
所以，他总要在市区里忙完再坐公交回到乡下巷子里吗？
所以他要挤着时间学习、补觉。
所以…
常念不敢想了，她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控制不住情绪，可能下一秒就会在班里大哭起来。
晚自习结束，她走到门口看见站在车外的司机，司机看见她弯着身子帮她开车门。
常念坐进去，突然说：“先不回去了。”
司机刚启动轿车，听到她说的从后视镜里看向常念，“小姐想去哪儿？”
“梅花小巷。”
轿车开得总比公交车要快吧，可她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
公交车又要用多长时间呢？
常念坐在车里等得快要睡着了，一道汽车尾气排放的声音吵醒了她，她的车前面停了一辆公交车，车上下来一个人，是她很久没见到的熟悉的身影。
陈郁穿着那件蓝色工服从车上下来，他面色憔悴，低着头往巷子里走，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明明才一个月不见，常念就快要认不出他了。
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黑夜里，常念连忙打开车门下了车，她快步跟上去，小心翼翼的害怕被发现。
巷子里黑漆漆的，和她上次来一样。
陈郁在前面走，她小步跟在后面，离了段距离。
有流浪猫从草丛钻出来，差点没把常念吓叫出声，她及时捂住了嘴，看清是猫后又松了口气。
等常念再抬头，跟着的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她在心里指责了一番这些小猫，迈步追上去。
拐角通向两边，她凭着直觉往右边拐，下一瞬，她脑袋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常念轻啊一声，捂着脑袋往后退。
“对不起对不…”常念一遍道歉一边抬头，第二遍还没道完，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站着的人，是她担心了一个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