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完结篇：无悔的选择②
“小白，做好准备了吗？”
“嗯。”
“那就出发吧。”
赵宣瘫倒在地上，满眼惊惧，脸色惨白，整个人抖得不像样子。
我故作疑惑地冲她笑：
“哎呀，看你这反应，是不喜欢咯？”
随即，我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她柳叶般的柔媚眉弯下，是一双漂亮的杏眼，哪怕里面此刻交织着惶恐和慌乱，依旧美得动人。
她颤抖着声音说：
“于来···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想起来了，
我的右手还握着把大菜刀，刚刚砍手指太投入，都忘了还有这茬。
于是我十分配合地将菜刀放到一旁，笑容尽可能地友善：
“真是不好意思，瞧我刚刚给忙忘记了，吓到你了吧？地上凉，快起来吧！”
我伸出手，她愣愣地盯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好说话，仿佛刚刚杀人的不是我，如果能忽略掉喷溅到我脸上的血迹。
她两手撑着地，低下头，沉声回：
“···我自己起来就好了，不用麻烦你。”
可是她早就吓得一身瘫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都以失败告终。
大颗大颗冷汗开始从她额头上冒出来，上半身颤抖得更加剧烈。
我蹲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坐在地上也没关系，我们来谈谈吧。”
她顿时感觉呼吸一滞，欲言又止半天，终是没有开口。
我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说话的尾音染上一层嘲讽：
“听说，你拍了翟静文的裸照和视频，对么？”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我眸色一沉，直接抬起脚踩向她的头顶。
紧接着，冷冽开口：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的心霎时间往下坠，那一刻她控制不住地想，于来原来什么都知道了，片刻后，她咬牙点头。
我睨她一眼：
“应该也有我的那一份吧？魏奇传给你的。”
她迟疑着点头。
我满意地笑笑，把脚挪开。
再一次蹲下，伸出手，用力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与我对视。
“那么，这些东西，有没有公布出去呢？”
那双眼睛闪着点点泪光，鼻尖也跟着泛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在泪水淌出眼眶的那一刻，她摇了摇头。
我没有松开她，相反加大手中的力气，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五官微微扭曲。
我凑近她：“你的那个游戏，我全都知道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的泪水流个不停，嘴巴却没有张开。
啊，那看来是没有了。
我松开她，右手摸索到被放在一旁的大菜刀，迅速抓起，在她愣神之际，决然地刀片那一端架在她肩膀上。
在她充满绝望和惊悚的瞳孔里，我看到自己笑得格外璀璨。
“有什么遗言吗？赵宣同学。”
她立马哽咽着开口：
“对不起，对不起，于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泪水糊满了她明艳立体的五官，
一向高傲自大的赵宣，此刻，像条丧家之犬在哀求，在后悔，在道歉。
只是因为曾经被她杀死的人，勇敢地拿起刀，对着她拼命。
以前的那个人，自知家境卑微，于是处处留神，生怕得罪人给家人带来麻烦，偏偏是那样小心翼翼的人，成为了她打发无聊的游戏主角。
我咧开嘴笑：
“赵宣，其实我早就死过一次了。我一路走来能杀了那么多人，然后站在你面前，真是多亏了你。”
“是你，把我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魔鬼。”
但我的小白拉了我一把。
“现在说对不起，那一开始怎么不想到会对不起我呢？你死在我手上，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她的神情几乎失控，五官皱成一团，哭得声嘶力竭，满眼哀凄，嘴里不停地忏悔、道歉。好像只要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就能轻易洗去她的罪孽。
我吸了口气，伸出左手，展开五指，一把按在她的脸上，整个人猛地扑过去，将她上半身死死压在地板上。
阴郁的目光下，右手高高举起，再斜向挥刀，动作干净利落地狠狠砍下去。
一瞬间，她的瞳孔放大，漫天血花在空中飞扬。
漂亮的眼球瞪得几乎要炸开皮肤，嘴巴微张，汩汩血水从中流出，惊惧和绝望依旧停在她的脸上，可惜她已经无法大声呼救了。
她纤细的身子，不受控制开始一阵又一阵地抽搐，手微微抬起，密密麻麻的血顺着她的嘴巴向下流淌。
我坐在她的腰上，收回左手，她猩红充血的眼珠慢慢转向我，五官狰狞又凶狠，似乎是用尽力气开口：
“···我···绝···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温柔地抬手轻抚她的脸庞，温声细语地说：
“好啊，那我们地狱见吧。”
然后，再双手拿刀，对着那张美得动人心魄的脸蛋，
一笔一划雕刻出最难忘的风景。
我不记得时间过去了多久，
只是当我感觉到疲惫的时候，
眼前的那张脸早已面目全非，整张脸皮几乎都被剥落，阴森森的白骨一览无遗，头盖骨甚至被劈成了两节。
诡谲又带着点别样的美感。
我把刀随意一扔，跪坐在一圈圈血泊中喘气休息。
目睹全程的小白站定在侧。
我抬起双眼，冲他笑得温柔：
“小白，你有后悔过复活我吗？”
他那双剪水秋瞳凝视着我，慢慢地走近我，蹲下身子，抬起素手，轻抚着我的脸庞，他的笑容相当温柔，说话声更是轻柔得像在哄小孩。
他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的手轻轻覆盖在他清凉的手背上，说：
“小白，做好准备了吗？”
他的眼睛温柔得能叫人融化，声音似春风深入人心：“嗯。”
星空下，夜风里，我们的双手紧紧缠绕在一起。
我说：
“那就出发吧。”
“于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平日那双动人眼眸里，此刻却盛满忧伤。
我擦干眼泪，回：“你说。”
他蓦地握紧了我的手，轻言细语地开口：
“人和神是不能立下约定的，尤其是神主动缔结的约定。”
“神本就拥有永恒的生命，而一旦神与人类立下约定，那就代表着，从今往后二者将性命相系，命运相连。”
“在人类的约定实现后，神会失去所有的神力，化作一缕任何人都触摸不到的魂魄，等到那人油尽灯枯时，便是神走向自我灭亡之际。”
他的声音温和清淡，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楚。
可是我听着听着，脊背爬上一层又一层冷意，直通心脏，严寒化作利刃铺天盖地砸向我。
左右两个相依为命的心房，突然被挖去一个。
我呆滞地看着他，努力开口：
“所以秘密是···”
“我一开始，就与你立下了约定。哪怕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我也要帮助你重返人间，实现心愿，了却因果。”
他的手握得更加用力，看向我的眼神温柔缱绻。
我重返人间的心愿是——
亲自手刃每一个伤害过我的人。
我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回：“也就是说，等我杀了程修和赵宣之后，你···你就不再是神了？”
他轻笑着点头：“但我会化作魂魄伴你左右。”
只是再也没有办法拥抱你了。
泪水倏地涌出眼眶，千言万语卡在我的喉咙里，只能望着他的眼眸无声落泪。
我以为，等我做完全部事情之后，你可以重返神界。
我以为，你只是下凡看看人间的热闹。
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成无数个普通人中的某一个。
我紧紧搂住他，顷刻间哭成泪人：
“小白，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我想拥抱你，想牵住你，想在无人处热烈地亲吻你。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知道你是神明，总归会离开的。
所以我一直隐忍着，压抑着，拼命克制着对你的爱意。
我幻想着，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又会在天门相遇了呢？
我希望你长寿，拥有无限的神力，能够随心所欲，呼风唤雨，混得好的话没准还能在神界当个大官。
可自私的我却将你拉下神坛，从此万劫不复···
“都是我的不好，我不应该利用你的善良，让你帮助我重生，对不起······”
他温柔地回抱住我，抚摸着我的后背，
“不是的，你完全没有错，是我选择了你，是我自愿与你一起沉沦世间，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怎么会有错呢，你明明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
所有的感官在渐渐流失，只有无限的悲痛向我袭来。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颤抖，慢慢松开手，双眼通红地凝视着他，含糊不清地说：
“小白，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我没有办法忍受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却触碰不到的日子。
我这一生，或许是妈妈留下的惩罚吧。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我的爸爸，我杀了那么多人，虽说是仇人，但是有时候半夜也会被惊醒，我真的太累了···”
他泪眼朦胧地注视着我，安安静静地没有开口。
我再次握紧他的手，扯起一个笑脸，说：
“所以，小白，我们逃吧，天地之大，总有我们的去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害怕。”
他的眼中升起星光，璀璨如浩瀚星河。
他温柔地笑了一声，说：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在小白神力耗尽之前，
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瞬移，
地点停在了我家的门口。
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皓月挂在天边，四周寂静无声，整个小镇都陷入了沉睡。
原本与我十指相扣住的手，在一点一点缩小。
我们俩对视一眼，松开手后，我径直走进屋内。
那个头发灰白，皱纹丛生的男人，此刻已经入梦。
我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再轻轻蹲下。
幽深的月光倾洒在地板上，给昏沉的房间里带来了一丝微小的光亮。
模模糊糊的光影间，我安静地注视着父亲的睡颜。
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巴，每一处，都是那么熟悉又亲近。
我记得父亲小时候最喜欢把我抱起来，再用下巴的青色胡渣刮蹭我的脸，在我皱起眉头下，年轻温柔的父亲笑得一脸狡猾。
以前的日子，多好啊······
我仔仔细细注视着他的脸，想要努力记住，眼角却不知不觉泛起涟漪，渐渐地，模糊了视线。
我压下哭腔，轻轻道别：
“爸爸，谢谢你曾经那么爱我。”
“如果我见到妈妈的话，我会向她下跪磕头，虽然她不一定会愿意见我。”
“那么，永别了，爸爸。”
半晌，有微风拂过，我擦擦泪，转身离开了。
拿好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之后，再一次走出了家门。
小白站定在大树下，他的身影好像比之前变得更瘦了。
他温润的声音响起：
“于来，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了吗？”
我笑着走向他。
“是的。”
“对了，小白，今天我十八岁了哦。”
他眼神微怔，亮晶晶的双眸，漂亮得不像话。
“生日快乐。”
我已经走到他面前，抬起脑袋，与他四目相对，笑容灿烂。
“你知道十八岁在人类世界意味着什么吗？”
他如水般的双眸里泛起疑惑，
我俏皮地冲他眨眨眼，挥手示意他凑近一点。
他俊秀英挺的眉眼与我越来越近，就在咫尺之间，
我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他的脸，直直地贴向他的嘴唇。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稳稳地落在他的唇上。
耳根处滚烫，一阵火直接烧到脸颊处，在他闪过惊讶的眼眸里，我清晰窥见了深情又浓烈的爱意。
他的脸比我更红，清冽的嗓音里都染上了害羞：
“你太狡猾了···”
我扑进他的怀里，哪怕他的身子在慢慢消散，即将变成一缕细小的烟，我依然搂紧他，笑着说：
“小白，天上神苑容不下你，地上人间也容不下我，那我们就一起走进地狱吧。”
他亲亲我的头发，声音温柔又虔诚：
“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我笑得更甜蜜，回：
“要是真有下辈子，你必须找到我，必须跟我在一起。”
他笑得更加温柔：
“好，你要等我。”
“嗯，我等你。”
万水千山，千岩万壑，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我家的门前不远处，有一棵很大的树，
可是它长到一半不知道是怎么的，
居然弯曲下来，树顶对着地面。
因为造型奇特，
我叫它歪脖子树。
绳子绕过粗壮的树干，最后被打成一个节。
我笑了笑，
与深爱的人一同走向新世界。
“现在播送一条当地新闻，三个月前风尧市市公安局局长儿子惨遭杀害案终于沉冤昭雪，道路监控恢复正常，以及之后发生的三起学生杀害案也得以真相大白······
令人感到震惊的是凶手竟是出自同一个人。
最终，警方在实施抓捕的过程中，发现凶手居然在自家门前选择了自杀····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们总会自食恶果。
最后，农历新年即将来临，祝电视机前的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林小池神色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盯着电视。
片刻后，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窗外在一瞬间亮起烟花，黑沉沉的夜空璀璨绚烂，起起落落的烟花灿烂夺目，整个黑夜被映亮，变成金雨撒向无数的角落。
夜空变成了烟花的海洋。
地面上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举杯欢庆新年，说着喜气洋洋的吉利话。
她打开门，走到屋外，凝望着火树银花的天空。
慢慢的，扬起一抹笑，
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出来。
她想，
一定是烟花太美了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她的眼眸中倒映着漫天璀璨，所有绚烂在其中盛放开来。
林小池擦掉眼泪，笑着说：
“你也新年快乐啊。”
细腻柔和的风吹向她，
不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
像是在热烈回应她。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