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黑暗里，谁都不需要怜悯
快放月假了，班里一阵躁动，大多人嘻嘻哈哈地在计划着假期的娱乐活动。
前几天还因为死去的同学沉闷不已，得知快要放假的消息，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突然，林小池写字的笔一顿。
丢在她左上方桌角的一个小纸团格外显眼。
她没有抬头看是谁扔来的，而是伸出左手，一把抓过纸团，在怀里一点点打开。
【午休时间见见？——于来】
她眸色一沉，若有所思。
接着，面色如常地接着写题。
中午，铃声响起，拥挤的人群向食堂涌去。
一直等到走廊上没人了，林小池才走出教室。
她看着我，跟我隔得远远的，面无表情地冷声说：
“有事的话麻烦快点。”
真高冷。
我朝她勾唇一笑：“我记得你爸爸是江口街很有名的医生？”
她还是一脸冷峻地盯着我，没有接话。
“小时候，他经常到我家里来，给我姐姐治病，我觉得他不像好医生，可我爸爸却特别相信他。”
林小池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厌恶。
“你的感觉是对的，他确实不是什么好医生。”
我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觉得有些新奇。
“你很清楚？”
她低眸，然后，直勾勾盯着我，
“多关心一下你姐姐吧。”
说完她转身就想要离开。
“我姐姐死了。”
她的脚步一顿，整个人仿佛在那一瞬间僵住。
我一步一步靠近她，自顾自地说：
“一个月前，她的尸体我亲自埋了。你知道她的身上都有些什么吗？”
我走到她身后，随即歪过头，对着她的侧脸，温柔开口：
“你要不要猜猜看？”
她低着脑袋，依旧是面无表情，可是微微颤抖的脸蛋，暴露了慌乱的内心。
“我想，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因为我们都很清楚，你的爸爸林建设，不是好人。”
她的眼睛一横，瞪着我：
“你想要做什么？”
我们的身体贴得很近，近到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白色绒毛。
“帮我一个忙吧。”我轻声说。
林小池看着眼前面容白净，笑容烂漫的女孩，内心深处升腾起几分不安。
可她偏偏又被这人认真的神情打动，居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
我们走出教学楼，一同在校园里漫无目的走着，乍看一眼，没准别人还会以为是一对好朋友在闲庭信步。
“他，有恋童癖，还是个恶心的萝莉控。”
“江口街很多小孩都被他有意无意地猥亵过，他完事以后，会给那些孩子买很多好吃的，要求他们保密。”
“得亏他给自己打出了个名医的噱头，一边招摇撞骗拿钱，一边伤害那些无知的孩子。你的姐姐···肯定也难逃她的魔爪。”
我望向天空中悠闲自在的云，惆怅地回答道：
“是啊，而且她还是个有智力问题的人，比一般小孩更好骗了。”
“你姐姐比你大多少？”
我用手比划了个数字：“两岁。”
林小池眼底一片黯然，回：“你的姐姐肯定也长得很漂亮。”
我苦笑着点头，
“是啊，她比我好看多了，尤其是眼睛。”
林小池没说话，低着头往前走。
“那他，有伤害过你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闭了下眼，用很平淡地口吻说：
“当然，亲女儿反而更让他无所忌惮。”
“你恨他吗？”
一脸淡漠的她，终于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她的眼神逐渐凌厉，声音变得嘶哑：
“怎么可能不恨······”
我轻拍她的后背，说：
“那我帮你杀了他。”
她的表情很明显地呆滞了一下，随后，扭头盯着我的眼睛，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啊。”
林小池同意了。
我也冲她一笑，“在家里杀还是外面杀？”
她托着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回：
“外面吧，家里搞太脏了。”
“好嘞。”
她又看着我笑，“那你呢，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正色道：
“你和赵宣是一个寝室吧？”
她点点头。
“我听说，赵宣在寝室里有一个备用手机，是真的吗？”
林小池回：“确实有，怎么了？”
我笑得一脸狡黠，说：“拿到她的备用机，找到一个叫魏奇的人，然后把他约出来。”
她接着追问：“约在什么时间，地点在哪里？”
“学校门口，收假那天，晚上放学的时间点。”
“哦对了，记得信息发完删干净记录哦，赵宣很谨慎的。”
林小池递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好了，你赶紧吃中饭回寝室吧，我去教室了。”
“跟你磨蹭那么久食堂早没菜了···”林小池幽幽地说。
“小卖部有泡面，偶尔凑合一下呗。”我一边笑，一边跟她挥手道别。
正午的阳光温柔，天空碧蓝，周围一片宁静。
往楼梯下走的林小池，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朝着那个正蹦蹦跳跳往台阶上走的背影，高喊一句：
“于来，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人闻声回头，站在高处，眼神是那么真挚。
“是啊，我相信你。”
她笑着回她。
那天晚上，哭到凌晨的爸爸终于睡下了。
我躺在地板上，辗转反侧。
小白有所感应，温声细语地：
“怎么还不休息？”
他的声质清冽，还带着些许沙哑，仿佛羽毛轻轻扫过心尖，酥酥麻麻。
“在想一个人。”
我不由得，将脖子上的玉贴在了脸颊上。温热的，很舒服。
他回：
“谁？”
“林小池。”
“林建设的女儿？”
“嗯。”
小白的语气轻淡：“想她做什么？”
我翻个身，一只手耷拉在脑袋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过了许久才开口：
“我小的时候见过她。”
江口街很大，稀稀散散的住着很多人。
林建设一家没有住在我们附近，但有一条长街连接着我们。
爸爸经常带我去街上玩，采买东西。
在很平常的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林小池。
爸爸一手牵着我，一手提着水果。
看到了林建设，他很热情地上去打招呼，掏出了两个苹果递给他女儿。
林小池怯生生的，不敢伸手。
爸爸却执意要送给她。
推搡间，一个苹果掉落在地，砸出了水光。
谁都没想到的是，林建设突然伸出大手对着林小池甩了狠狠一巴掌，她被打翻在地。
林建设指着她的小脸怒骂她不懂事。
我被这一幕吓呆了，躲在爸爸的身后不敢动弹。
爸爸赶紧走过去扶起林小池，努力说着好话，试图减少林建设的怒火。
“一个苹果嘛，掉了就掉了，犯不着打孩子。”
可是林建设完全不为所动，继续高声怒骂着，好像，是在对着一个罪大恶极的仇人。
终于，在我爸爸买了一袋新水果的帮助下，这场旷日持久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回家后，爸爸打趣着我，说我之前那么没礼貌都不舍得打我。
我赶快抱紧爸爸撒娇。
我说，我觉得林建设那个样子很吓人。
爸爸不以为然，好多男人都是这样子的，都会打不听话的小孩。
“那爸爸为什么不会？”
爸爸搂紧了我，笑着说：
“不知道，大概因为你是我的小公主吧。”
可我没有跟爸爸说的是，
那个林建设的女儿，
林小池的眼神更可怕。
当时年幼的我不懂那是什么。
“到今天，我明白了——
是熊熊燃烧的愤怒，是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反咬一口的仇恨。”
我一直以来小瞧她了。
能从那种环境里野蛮生长到今天的她，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小白赞同地回应。
“那你是想？”
“利用她，拉拢她，降服她。”
他反驳一句：“你觉得有人能降服你吗？”
我一顿，回：“当然没有了，我最讨厌别人骑我头上指指点点。”
“所以，就不要想着降服林小池了，没准她比你更厉害。”
我想了想，确实，做到前两个就足够了。
那么，就好好地跟她交涉一番吧。
终于安下心来的我，很快，便沉沉地睡着了。
小白感受到我均匀的呼吸，无奈地笑出声。
晚上，九点，403寝室内。
赵宣正在洗澡，许晴则拿着备用手机，在窗口跟男朋友甜言蜜语。
另一个室友已经沉沉睡去。
林小池瞟了一眼桌子上赵宣的保温杯，迅速靠近，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许晴。
很好，她的电话打得很投入。
于是，快速抬手，一把抓住保温杯杯口，拧开，将事先磨成粉的右佐匹克隆片（安眠药）倒入杯中。
然后光速复位。
她立马远离桌子，爬回床上。
赵宣睡觉前喜欢喝一口温水，加了安眠药的水，足够她睡踏实了。
本来是自己睡觉用的，林小池擦了擦手。
随后，躺在床上。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熄灯了。
白炽灯泡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九点二十分，四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九点三十八分，阿姨查完寝室离开。
十二点三十分，许晴这个该死的夜猫子终于放下了手机。
林小池一阵头疼，她已经很久没有熬到这个点了，可是还是不能行动，要等到许晴的鼾声。
凌晨一点，鼾声嘹亮。
狗日的。
她不爽地暗骂一句。
顺着楼梯慢慢下来，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踩到赵宣的脚。
落到地面后，她猫着腰，在赵宣的枕边小心摸索。
她屏息静气，努力控制着呼吸，一举一动都十分轻柔。
找了半天，外面没有，那就是在里面。
靠。
也就是说她还得支起身子，要是一个不留神砸赵宣脸上了，那她真就玩完了。
没办法，毕竟那边都答应杀人了。
唉。
她咬牙坚持，起身慢慢地往赵宣靠墙的那一侧贴近。
突然，赵宣翻了个身，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蹲下。
那一刹，她呼吸都忘了。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重新调整好呼吸之后，她再次开始摸索。
好在，这一次她找到了。
接下来还需要解锁。
她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把手机的指纹解锁键，贴在赵宣的大拇指上。
千万不要醒千万不要醒。
她在心里默念。
突然，解锁成功，屏幕上一阵刺眼的光乍现，正好对着赵宣的脸。
林小池用尽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把它捂在了怀里。
然后，不安地看了一眼赵宣。
幸好有安眠药，不然这么一顿操作肯定会醒。
她终于放下心来。
轻手轻脚地走到厕所里，点开了赵宣的微信。
虽然是有点不道德，但，没办法了。
她得了解一下赵宣平时发送消息的语气和样式。
在联系人最底下，找到了那个魏奇。
她快速编辑着信息，按下发送键的手指一顿。
不行，微信这个骚东西撤回消息有提醒。
还是得发传统的信息。
她又在手机系统自带的通讯录里翻找着魏奇。
找到后，迅速开始编辑：
12月3日,晚上八点半，到学校后门口等我，有事。
对方回得很快：
你不是过两天就放月假了吗？
“赵宣”：
别多问，照做就是。没见到之前不要给我发消息。
对方：
知道啦大小姐，突然发什么信息。
事已办成，她麻利地删除了记录。
然后，又悄悄地，将手机放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长舒口气，
可以安心睡觉了。
朋友们，
还记得我跟小白的特训吗？
一个月了，我现在的手臂，腿部，腰部，已经有了不少结实的肌肉。
从最初的一个劲被小白撂倒，到现在，我能通过过硬的技巧撂倒他。
小白一脸欣慰：出师了。
此刻，我已经来到了林小池说的地址。
不同于江口街一贯的低矮水泥房，四层高楼，宏伟气派，华丽别致，看来这些年确实是捞了不少钱。
我抬手，轻轻敲门。
门内传来粗犷的一声：“谁呀！”
我夹着嗓子，回他：“叔叔~我是于来，我爸叫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门十分迅速地被打开，探出一个满脸横肉的笑脸：
“是来来呀？请进请进！这大冷天的站在外边多受罪呀。”
呕，好做作的叫法。
面前这个笑得一脸猥琐突兀的男人，一边说，一边就要过来抓我的手。
我赶紧把我手里的东西递上去，生怕他碰到自己。
“叔叔~这是我爸做的肉丸子，可好吃了，硬是要拿来给你尝尝。”
我说着话，被他领进了门。
他比起小时候的印象里，瘦了一些，矮了一些。
或许，他根本没变，是我长大了。
无所谓。
反正，怎样都得死我手里。
林建设看都没看肉丸子一眼，直接扔到茶几上。
然后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来来越大越好看了啊，大美人了现在是！”
我故作娇羞，低头一笑。
他突然抓着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按在沙发上，然后又紧挨着我坐下。
肥胖油腻的手在我背后一轻一重地游走。
我不动声色地离他远点。
“来来今年多大啦？”
说着，那张布满坑坑洼洼的脸直直地凑近我，我赶紧往旁边轻轻偏头，笑着说：
“我十七了。”随后转移话题，“叔叔家好洋气好漂亮啊，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房子。”
呵，别人的救命钱全都被你这只猪吞到肚子里面去了。
林建设笑得一脸得意，连跟着脸上的肉都在抖。
“那当然了，叔叔我的眼光就算称第二，也没人敢称第一！”
我继续敷衍：“哇哦~叔叔好棒哦。”
那个猪头又色眯眯地靠近我的脸，
“来来要不要今晚在这睡觉呢，叔叔很欢迎呢。”
我故作惊讶，娇笑着说：
“真的可以吗？那，小池同学不会生气吧？”
抱歉林小池，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名字。
一听这话，林建设脸色大变，气势汹汹对着空气怒骂：
“那个贱货，跟她妈一样是个臭婊子！老子好吃好喝地伺候她，她居然跑到学校搞个什么寝室，他娘的死外边最好！老子看到她就来气······”
······林建设，我给过你机会了。
你不要，那就不要怪我了。
我一边安抚他，一边凑到他耳边，温柔地像在跟恋人说话：
“叔叔不生气，我们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肥头大耳的他笑得一脸痴迷，“什么游戏？叔叔都这么大年纪了。”
我站起身，走到沙发对面，朝他抛一个媚眼。
“我问你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脱一件衣服，怎么样啊？”
灯光下，少女无辜清纯的脸，红唇玉手，勾得他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