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北京是她最好的归宿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周末，我们宣传片的拍摄也接近了尾声。
芙蓉帐里，行过沃盥礼和合卺礼后，我和陆瑶琪并排坐在红纱轻垂的香榻之上，喜娘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系住了我们的脚踝。在丫鬟的嬉笑声和喜娘的祝福声中，我用系着同心结的玉如意轻轻挑开了陆瑶琪的红盖头。
即便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陆瑶琪也不由得变得局促了起来，涨红的俏脸更加增添了几分颜色。随着丫鬟和喜娘笑意盈盈地施礼退去，红纱落下，灯熄烛灭，当婚房里只剩下我和陆瑶琪我们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们的婚庆宣传片也在这一刻终于宣布杀青。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时分了，安安和她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正在打扫着场地，随行的化妆师也开始帮着陆瑶琪她们卸妆。而我则是避开了陆瑶琪，对亮子说道：“亮子，待会儿小琪问你们去哪里吃饭的时候，你就说去克丽司汀酒店。”
亮子一脸肉疼地看着我，疑惑地说道：“卧槽，江南岸，你这是要狮子大开口啊！虽然说这个活儿是安安接的，请你们吃一顿好的也是应该的，可是咱也没必要去那么高档的地方吧？
咱们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妨给你直说了。你别看咱们几个人哼哼哈哈忙活了这么多天，气势搞得这么大，但是抛去各项开支和修缮丽景门的费用，安安她真的赚不了多少钱。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我和安安我们经常去吃的那家子巷夜市烧烤就很不错，我可以带你们去尝尝”
我说道：“你放心吧，吃饭的钱不用你们出，已经有人在酒店给我们订好饭了。”
亮子更疑惑了：“谁啊？这么有钱！”
我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还在车里卸妆的陆瑶琪，我说道：“小琪她爸妈出的今天早上我们出门的时候，她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中午就能到洛阳了”
我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又递给亮子一支，接着说道：“亮子，小琪她爸妈这次来，就是要带小琪回北京的他们希望小琪能够听从他们的安排出国留学，而不是继续留在洛阳，跟着我们这样一群烂木头混日子。”
“混日子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我们就非得和别人一样，互相内卷恶性竞争才行吗！”
也许是我的这些话触动了亮子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的情绪忽然就变得异常激动，但是很快他就又冷静了下来。
他接过我递给他的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他说道：“江南岸，是我们活得太虚幻了，看来能够留在洛阳的人终究还是少数。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最后还是要回到那个充满着普世价值的庸俗的现实生活中去。或许这才是生活真实的模样，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接受现实的安排。”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而是和亮子一起，默默地在车边抽起了烟。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到了陆瑶琪曾经的梦想在远方闪烁，如今却又如幻影般逐渐消散。而这一切，都是由我亲手造成的。
一支烟抽完，陆瑶琪终于在车里换好了衣服。她的情绪很好，在亮子开车带我们去克丽司汀酒店的路上，她就坐在我的旁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同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因为心中有愧，只好附和着她的话题，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等红绿灯的时候，我收到了小琪爸爸发来的微信，他说他们已经下飞机了，现在正在去酒店的路上，他还问我到了哪里？小琪有没有和我在一起？
我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路程，然后便告诉他说，我们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就能赶到酒店了。小琪爸爸就说他和小琪妈妈一起在酒店等我们，让我们路上注意安全，等见面了我们再聊。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我只要把陆瑶琪安全的带到酒店，我的任务就算了。如果小琪爸妈还要让我和小琪一起在酒店等，那对我来说才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结束了和小琪爸爸的聊天，我拿出手机在亮子说的子巷夜市，估摸着各自的饭量给大家订了一桌饭又点了几瓶酒，其中当然不包含陆瑶琪的那一份。
我在看菜单点菜的时候，陆瑶琪就把脑袋凑了过来，笑着问我说：“大叔，你这是要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啊？”
我的心里一紧，但是还是骗她说：“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我请你吃大餐吗，这次我就带你去克丽司汀酒店吃海鲜自助，怎么样？”
陆瑶琪摇了摇头，说道：“大叔，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些钱都是你拿命换来的，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吃什么都一样的。”
我的心里又是一紧，但是很快我就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好。因为像陆瑶琪这样的女孩，根本就不适合留在洛阳。她是一个出生就在北京那样繁华的大都市，而且还是北京那种自带名门贵胄光环的富家大小姐，就像她爸妈说的一样，她应该拥有一个更灿烂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跟着我们在洛阳混日子。
“小琪，你现在的年纪还小。等你以后再长大一点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明白此时此刻我所作出的选择。”
我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放下了手机，闭上了眼睛。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理睬陆瑶琪，只是靠着阿尔法宽敞的后排座椅假装自己在睡觉。
一种难以言明的疲惫感涌上我的心头，这是我来到洛阳之后，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疲惫。这种疲惫感，不仅来自于我的肉体，更是来自于我的内心，并且已经渗透到我的灵魂深处。让我由内而外，由外至内，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北京是假的，洛阳是假的，我是假的，小琪爸妈也是假的，等下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是假的我也从来没有认识过陆瑶琪，更没有带着她一起来洛阳，也没有和她一起拍过宣传片，没有和她一起在丽景门经历过那个惊心动魄生死存亡的瞬间
“喂，大叔，你是不是真的睡着啦？我怎么听到你在叹气？”
陆瑶琪笑着将脑袋凑了过来，她一边问我，一边还用手推了推我。
我不太想搭理她，我就没有动我也没有睁眼，假装自己还在睡觉。陆瑶琪就又张嘴在我的肩膀上咬了一下，我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睛瞪着她，言辞不善地说道：“干嘛！你是属狗的吗？！张嘴就咬人啊！”
陆瑶琪也不生气，就是看着我，极其认真地说道：“大叔，不干嘛，我就是想谢谢你说真的，这几天晚上我总是会梦见我们两个在丽景门的惊险遭遇。如果当时不是你那么拼命地拉住了我，恐怕我现在早已经死了现在想想我还觉得后怕”
我挪动着身子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然后又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将目光看向了车窗外，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放心吧，你这样的祸害将来一定能活得很久”
陆瑶琪又掐了我一下，想让我扭头看看她，她说道：“大叔，真的，你扭头看看我，我这几天真的是特别想要感谢你，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
我扭头瞪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我胳膊上被她掐出来的红印子，不满道：“你想感谢我，你就掐我？这就是你感谢人的方式？”
陆瑶琪赶忙伸手替我揉了揉，然后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我问道：“大叔，你说说嘛，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我保证，不管是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会给你。”
我也笑了笑，半开玩笑道：“小琪，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如你就把这几天拍宣传片赚到的钱都给我吧就当是感谢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说实话，我觉得对我来说，现在再也没有什么比钱还实在的东西了。”
“大叔，那可不行！我要是把钱都给你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陆瑶琪立马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说道：
“大叔，你要不还是换个别的要求吧。我现在也挺需要钱的，因为我还准备在洛阳待很久，我得想办法赚钱养活我自己。你说我总不能还像前几天一样，靠着在洛邑古城门口摆地摊为生吧。再说每天摆地摊被城管追来追去的，多影响我做生意啊。所以我打算攒钱在洛阳找一家合适的门面，然后自己开一家店。等我赚到了钱之后，我才能去追求我的理想我的梦。大叔，你说对吧？”
我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认真对我解释的陆瑶琪，我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在洛阳待了几天的时间，她就已经想的这么长远了。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她给我说的她想要留在洛阳，并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她是真的认真思考过，她也是真的是用心在做。
于是我的心里就更加烦躁了，我的语气也开始变得更加不耐烦起来，我没好气地说道：
“小琪，我也不要你的感谢了，你能不能行行好？别和我说话，也别来烦我啦？说实话，我这几天每天都晚睡早起真挺累的，所以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让我好好的睡一觉？”
“睡吧睡吧，大叔，你赶紧睡吧，到地方了我叫你好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作陪”
陆瑶琪说着就把我的头强行扳过来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嘴里还轻声地哼起了摇篮曲。
我被她气的干脆直接坐直了身体，又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刚准备开口骂她，不过我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我从来都没有过的好心情，还有一种我始料未及的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于是我便赶忙将头扭到了一边，闭上了眼睛，然后很唯心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好，北京才是她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