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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淮阳郡里没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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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范家一行人,朱氏也不知道秦五爷带着一众好手去救范瑾,队伍只是沿着魏王湖向南一路走,日暮时分才到了高邑县的庄子。

    这庄子在高邑县东唐圩村,毗邻方县花溪村,两村围着一处水泊,地暖土肥,风景正好,二公子范瑜先到,早已把住宿饮食事宜安排妥当,今日大队人马齐至,早有范瑜的相交好友安排了酒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只因五爷不见,各处乱作一团,鸡也飞,犬也吠,全无半分头绪,范瑜正手脚忙乱之际,他娘朱氏只拉着儿子诉说了白日魏王湖边遭受的委屈。朱氏道:“我道淮阳是什么地方,咱家在关中时,去哪里酒宴观赏不是给他们几分薄面,多少人请我去我还不愿意去,今日在魏王湖边,反教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他们倒是好大的威风,连你的五弟也吃了那伙人的拳脚”

    范瑜听他五弟吃了打,心中暗笑,原来这范珵素来张狂,为他不喜,范瑜忍着笑道:“娘,这淮阳地方,能有多少有眼力界的人物,能识得您老这座泰山,今晚我有几个相好的朋友来请,等儿子与他们说一声,回头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抬大轿请您去看~”

    朱氏转嗔为喜道:“好!好!还是我这嫡亲儿子有本事,范圭,范珵两个窝囊货,让人唬得不敢大声说一句话,枉他们号称什么长安龙,咸阳虎,我看不如叫软脚虾,癞皮狗!”

    范瑜又是一番好言语安抚了母亲,说了去寻秦五爷不见,才知道五爷带着二十多个入劲的武师去教训什么田间山头的野汉,时间过去这么久,到现在也毫无音讯,范瑜听了心中焦急,听闻母亲贴身的供奉说“关中三侠”也跟着去了时,才安下心来。需知道,入气的武师人见了谁不尊称一声宗师先生,更何况三侠之首杜万才是名副其实的先天宗师,一身本事名彻三秦,有他们三人在,万事皆可笃定,可范瑜毕竟是个谨慎的人,这么许多人出去许久,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回来,心里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洪麻子卖水之际,他召唤过来三个亲信,给了他们二百两银子,道:“五爷带着这么多人出去,这么许久没有音讯,你们骑着快马去方县那边打探消息,看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初来乍到,有要使银子的地方就尽管使出,快快回来禀告我知!”三人听了,应喏而去。

    三个武师不敢怠慢,从院中后门骑上快马就走,官道中途,猛的从路边闪出一个手持一个花瓶的汉子,亏得这几个武师驾术高超,一盘缰绳遏住快马,才没把他撞飞出去,只是吓得那汉子手一松,把好好个花瓶摔了个粉碎,武师赵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在这大道上寻死,小心大爷的马蹄一脚踩死你!”

    那汉子大声叫嚷道:“你们好不讲道理,碰坏我家传的宝物,还胆敢在此辱骂!”

    “聒噪!”赵大抽了那人一鞭子道,“我们走!”

    正要抽马前行,左右处出来十几个汉子喝骂:“好贼子!碰碎了宝物,打了人就要走,给我拿下!”

    赵大冷笑道:“原来是小贼碰瓷!”哪里肯停一步,夺路就冲了出去。

    那十几个汉子见他们如此果断,慌忙拉起绊马索,只把末尾的孙三拉下马来,一群人提着刀蜂拥而上,立刻把他擒拿住了,赵大与另一个武师钱二见失陷了同伴,策马回头来救,只怕投鼠忌器怕伤了孙三性命,无奈道:“那汉子!你们那花瓶多少银子,老子甘心赔偿!”

    那人道:“我那是家传的宝瓶,费兆衍曾用它贮水,费神通靠它储酒,危难时,也曾救得百十条性命,府中有名的财主要用纹银一百两来买我也未曾动心,今日不合让你这厮撞得细碎,权作我倒霉,你给我纹银二百两,我好买些酒水瓜果祭拜祖先告饶!”

    赵大不听他啰嗦,从怀中取出一百两银票道:“一百两银票在此,取了这钱够你们逍遥快活一阵子,莫要贪心,遭了横祸,快快放了我兄弟!”

    那人见赵大使钱痛快,眼珠一转,先应允了接过银子,然后变脸道:“宝瓶事了,你方才马鞭伤了我,还需给些汤药费!”

    赵大怒极而笑道:“这汤药费需要多少银子,且说来听听!”

    那人道:“你刚才那一鞭子,分明伤到了我的筋骨,我自要去看郎中,开个跌打损伤的方子,药材尽是红花赤芍,桂枝羌活之属,人又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家里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一两岁孙儿,每天一睁眼就有七八张口需要我养活,你伤我一人,就是害我全家四代,真武爷可怜,你同须赔我二百两银子!”

    赵大强按住怒意道:“兄弟今日不曾带那么许多银子,不如你先放了我兄弟,我们明日抽出身一定去贵宅上双手奉上!”

    旁边一个汉子闻言道:“他若放了你兄弟,又怕你们食言,我看你们的胯下的畜生有分神俊气象,不如抵卖与我如何?”

    钱二听了大怒,脱口道:“妄想!”

    赵大打断他道:“这马虽是畜生,可它乃西域贵种,价值千金,乃是我家家主之物,我们如何敢擅自变卖,兄弟可留个地址,我们明日带着银子再去赎人,你看如何?”

    旁边汉子道:“兄弟自然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今日的这人和马,就都在我这里安歇,我这里七八十个汉子照顾的周全,自不会让兄弟受屈,还望阁下早些带着银子来。”

    另一个道:“好让你知道,这里乃是高邑县八桥村,我们都是朱大爷的门生弟子,你若要赎人,只管来八桥村牛角渡寻“小跳龙”张淮龙就是!”

    赵大与钱二点了点头,不复多言,策马向府中而去。

    淮阳府中名泗亭,商业繁华,车水马龙,一派兴旺气象,不愧是天下有名商都的郡治所在,两人在长安时,只道是金装玉裹,锦绣成堆,今日来了泗亭,方晓得商贾之胜,非长安能比,走不多是。

    走走停停间,有几个小乞丐上来讨钱,都被赵大赶走了,他牵着好马,身着锦衣,相貌凶恶,开口却露了生,原来是两个有钱的外地武师,角落里几个肥头大耳的捣子相视一笑,冲着旁边一摆手,八九个衣衫破烂的各色人物呼啦冲了过去,两个半大孩子只管赵大叫爹,另有一个浓脂艳粉的女人揪住赵大领口哭骂道:“你个挨千刀的负心贼,自你发了财,便狠心抛下我们母子,跟那狐狸精鬼混在一处,不想让我在这里遇到你,孩儿们,快来看你们爹爹!”

    一个遍体肮脏的老妪坐在地上,揪着赵大裤腿嚎泣道:“你个丧尽良心的小白脸当初我将闺女托付给你你却卷着家中钱财跟野女人跑了青天那”

    另有一个壮硕的老汉扯住赵大袖子,怒气冲冲道:“好女婿,终于让老子逮住了你老大,老二你们按住这厮胳膊,老三,老四,你们拿绳索来捆住这厮还敢还手?!咱们老李家可不是好欺负的左右街坊都是证人,我们去见官!”

    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舅哥上来就要用绳索捆赵大,赵大见周围全是人对他指指点点,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大声叫嚷道:“你们认错人了!咱们去见官!见官!让衙门打你们板子!”

    钱二在一旁看得呆住了,以为这是赵大不知哪里欠下的风流债,如今遇到了苦主,这苦主一家人正是气急,他拉也不是,劝也不是,只是道:“阿叔,阿叔,好说,好说,且不要动粗!勿要伤了好人!”

    那女人回头揪住钱二道:“好叔叔,你这兄弟忒不是人,我自小嫁到他家,敬重公婆,恪守妇道,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不曾有半分不是,他却三天两头对我拳脚相加,肆意辱骂多少回想要寻死只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才忍着气过活他在外面沾花惹草还罢了,偷卖了家里良田宅舍与那婊子远走高飞这畜生气死了他的爹娘留下我与可怜孩子,又是家中无钱,夭折了一个年幼的无处可去,只得回娘家住了这偷人的贼汉,老娘与你拼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打抱不平道:“真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畜生!”“见官!见官!”

    可怜赵大武艺稀疏,被大舅哥们拳脚相加,一顿胖揍,他也大声嚷道:“刁民!刁民!我要见官!”自有在一旁看的义士气愤难耐,大骂道:“猪狗不如的畜生,休以为见了官就好脱身,今天爷们儿就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有好事的捣子也一并而上,当街把赵大按在地上打,又有几个老妓去扒赵大裤头,露出他大红底裤,引起一阵哄笑,钱二见了忙去拦人,一时间有人打,有人踢,有人哭,有人笑,乱糟糟好似菜市口,纷嚷嚷恰如一锅粥,哪里理得清头绪。

    这时有巡街的差人来了,呼喊几声喝止住众人,分开一问明悉了原委,差人道:“即是如此,就带原告被告去衙门说清。”又指住几个打得凶的道:“你们几个虽是伸张道义,扭送官府即可,却不该胡乱打人,官司刑狱,自有朝廷律法决断,岂容尔等在此滥用私刑!”

    众人这才看到赵大浑身衣衫尽破,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头上还有片片血迹湮出来,非是他正值壮年,体格强健,唤作寻常人早被打死了!

    再去看原告苦主,却是一个人也寻不见,早不知道哪里去了,钱二只顾看着赵大,再回头连那两匹朔阴马也不见了踪迹,他急道:“人不见了,我们的马也不见了,这伙儿人分明就是趁乱来偷取财物的,还望差爷捕捉匪人!”

    赵大听了一摸囊中空空如也,怒道:“我这里有一百两银票,也被这伙人偷走了!耽误大事,可如何是好!匪人想必未走得远,还求差爷去追!”

    众人这才知道这是一群惯匪在设计偷盗财物,生怕惹上官司,一哄而散了,只剩下一个拿铁锤的小官儿杵在那里走不脱,一个差人冷笑道:“谁家好儿郎整日拿着铁锤在街上走动,你这厮獐头鼠目,猥琐不堪,不问青红皂白便拿锤砸人,分明是与那些骗匪是一路的,还不跪下伏法!”说罢夺了他的铁锁,再用衙门的铁索把把捆了,推攘着往前走。

    赵大道:“差爷,今夜我们兄弟二人还有要紧事要做,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二人先去完事,明日再去衙门理会官司。”

    那差人阴阳怪气道:“你以为泗亭府的衙门是为你家而开,如今我拿住了匪人,你这个苦主却要吱一声就要走,让我们兄弟如何破案~”

    赵大钱二二人虽是范瑜的心腹,做得却多是鸩酒杀人,弃尸掩土的勾当,眼见差人不让走,便问道:“敢问差爷,今夜官司可能事了?”

    另一个差人冷笑道:“这官司,十天半月了解不了,你们在淮阳可有亲朋,从明儿起,就要每天给你们送饭了~”

    赵大傻眼道:“这,差爷,这如何使得,我们二人可是原告!”

    那差人道:“此般大案,涉及一百两银子,又有两匹名驹,如何能少得了人证,提诉审问,牵连甚广,两位自然免不得在府中盘旋旬日!”

    赵大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们情愿息诉。”

    那差人道:“岂有此理!既有骗匪在府中犯案,府郡各位大人岂能放过,我等衙役自当刺探侦缉,剿灭不法,整顿地方,维护乡梓,焉有息诉一说,尔等快跟我们去衙门说事,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待官司了了再办。”

    钱二见状,心中已是了然,他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塞到那差人手中道:“我等确有急事,还望差爷通融一二~”

    那差人受了银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道:“非是我与二位为难,实在是事关重大,国法无情,既然二位确有要事,我们岂是不通情理之人,这位爷是苦主,无论如何也走不得,你要有事,可以料理罢了再来衙门回禀~”

    钱二破财免灾,脱身而去,只是苦于失了坐骑,只能步行前往方县,出了泗亭北门,又转过两三条街,眼前是一条漆黑小路,他自恃胆劲,直直向里走去,行至半途也没什么人影,转过一处墙角,脑后恶风生起,钱二心道不妙,躲闪不及,叫一记铁棒打在他后脑,他不及呼叫,双眼翻白,昏死在地上

    黑暗中闪出几个人影,他们在钱二身上里里外外摸了个遍,相视一笑,然后又悄无声息退走,过了阵子,钱二从昏迷中缓缓醒来,一摸囊中空空如也,知道自己遇到了打闷棍的小贼,不由得欲哭无泪,只得打满精神,再向前走。

    出了巷子又走了一阵,钱二见前面是一条大河,夜间无风,虽是能渡,却是苦无无船,他张目上下看了,也不见哪里有码头,正叫苦间,看着芦苇荡中有星火闪烁,钱二呼喊道:“船家!船家!求渡河则个!”那船里弯腰探出个身子道:“休要聒噪,夜间漆黑,哪里有船肯做私渡。”钱二见此,诓骗道:“我渡河有急事,你若肯渡我,我有一锭五两银子的以作船资!”那船家听了大喜道:“客官稍等,你我这就载你过河!”船家把船摇橹到前方不远处道:“客官,这里有一处舢板搭建的码头,你从这里跳上船即可~”钱二寻着那处码头上了船,船家把船行至河中,转身在船舱掣出一把明晃晃大刀恶狠狠道:“你这厮夜间渡河,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如今撞在你爷爷手里,却不知是要要吃板刀面?还是要吃馄饨?”

    原来这船家却是个发水中横财的匪人,钱二身无分文,走投无路要白身过河,这船家却是要趁着夜色谋财害命,钱二道:“船家不要说笑,这夜深人静,又在船上,何处起火造饭?”那船家道:“瞎了你的狗眼,在想屁吃,你要吃板刀面,老子便一刀结果了你,把你扔下水去喂王八,你要吃混沌,便自行脱得赤条条跳下水去,免得污了老子这口宝刀!”钱二闻言心中好生恼怒,这一天在淮阳不知受了多少窝囊气正无处发泄,又在河中遇到了做着无本买卖的船家,他佯作求饶道:“好汉饶命!小人这里有几锭金银,权作买路钱,还请饶命则个!”说罢把手探入怀中,又假意看向岸边惊道:“那是什么!”那船家顺势看去却是什么也不见,钱二借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夺过刀,不等那船家说话便攮进肚子,又是转着刀把搅起浆糊来,那船家五脏稀碎,倒在血泊里已然死透。

    钱二骂道:“照你娘,老虎不发威,你作老子是病猫!”他在船家身上寻得三五两碎银子,又在船上暗格里找到七八十两银票,都揣在身上,摇着橹向对岸去了。

    他不敢在码头停靠,又不知水滩深浅,索性直直把船在摊上搁浅了,淌水上了岸,也不停留,只奔北边方县而去,到了县里一打听,才知道今日县里的强人雄爷捉了二三十个外地来的武师绑在县北真武庙,他问得清楚,又在真武庙把秦五爷,三小姐瞧得真切,正赶上一群人泡在屎粪堆里被水冲刷,他见众人受此折辱而无一个敢于反抗的,心下吃惊不已,悄悄退出真武庙后,往高邑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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