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在何方
他躺在北京自家庭院的藤椅上,旁边的石凳上摆着一个杯子,他听到不远处林间鸟儿的鸣唱,清风徐来,像是女人温柔的手在抚摸他的身体。和煦的阳光照到他的身上暖暖的,显得那么的舒适自在。正在他享受着舒适闲淡的美好时光时,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空中坠下,他瞪大眼睛惊叫一声,从藤椅上滚了下来。
“啊,”一阵剧烈的疼痛袭上身来,何志道赶紧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从床上掉了下来,头碰到了坚硬的水泥地板。
他从地上坐起,本能的靠在床腿边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青黑色的水泥地板显得冰凉极了。房子里面除了放着一张床外,空无一物。一盏圆形的白色吊灯镶饰在天花板的正中间,明亮的照耀着整个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何志道摸了一下头,刚想站起来,猛然觉得他的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由得用手捂着自己的胸脯。这种疼痛把他从梦境的虚幻中拉到了现实。
这时,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等身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朝他笑着说道:“你醒了……”
“这是哪里?”何志道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不无防备的问道。
年轻人并未回答,他走进屋里,把身子趔到一边,门口闪出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他高头不高,头发成银灰色,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李专员?”何志道看着门口那人,不由得惊叫道。
来人正是李春发专员,他面色凝重,快步的走到屋里,双手将何志道扶起,坐在床沿边。
何志道满是疑惑,他仔细的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但是对于发生的事情,他的记忆神经仿佛因为恐惧而被屏蔽了,他只感到阵阵的疼痛袭上后脑。
“你先坐下,别紧张。”李春发关怀的用手在他的后背上轻抚着。一边挥手,示意年轻人退下。
年轻人点点头,随手关上门退了出去。
“李专员,这是怎么回事?”何志道皱着眉头望着李春发,说不清他是因为疼痛还是苦闷。
“我们的行动……,唉,失败了……”李春发低下头,喃喃的说,显得极其丧气。
何志道听了李春发的话,显得极其痛苦,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突然忍受不住,脆弱的放声痛哭起来。
李春发也禁不住流下眼泪,泪水像是分叉的溪流在充满皱纹的眼角间流淌着。他很快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眼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面前的这个虽然有点自高自大,但是却是真性情的年轻人。
“昨天早上,我们的人赶赴现场的时候,就发现你晕倒在大树底下,经过检测,你的胸部严重受损,已经昏迷两天了……”李春发说道。
“其他人呢?”何志道捂着胸口,追问道。
“其他人?”李春发哽咽着,他的表情中充满疑惑,欲言又止的说道,“我们的人赶到那里时,就只发现你一个……”
何志道好像没听明白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问道:“我一个人?”
“嗯,就你一个。”李春发肯定的说。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见了?”李春发盯着何志道的眼睛,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答案。
何志道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紧皱着眉毛,大脑像是在飞速的旋转,突然间,他好像掉了螺钉的机器一样,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好像顷刻间它就要爆炸似的:“啊,我的头——疼死了……”
他嚎叫着蹲在冰冷的地板上。
李春发站在原地望着他,他的神情冷冷的,似乎想要等待着他从这深切的痛苦折磨中恢复过来。不过,很快的,他就快步走上前去,用手臂轻抱着何志道的肩膀,满是关怀的将他扶起,说道:“别想了,等你恢复了,我们再谈这件事吧……”
他将何志道安抚下来,扶着他躺到床上安歇,等到他的情绪镇定之后。屋外的年轻人又适时地走了进来。他与李春发对望了一眼,两人会意。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何志道躺在床上,紧皱双眉,似乎还显得脑袋很疼。他闭上眼睛,隐隐约约的听到李春发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然后是皮鞋踏在坚硬的地板上所发出的“咚咚”的声音,那声音从他的耳朵里渐渐远去……
一道飞速旋转的光柱像是黑洞一般,怀着巨大的引力将几个人吸进了圈内。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黑色的通道,不时的,有一道道色彩炫目的亮光从他们的身边迅速飞过。周围无限寂静,没有一点声响。赵南生感觉自己像是生活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无比的平静舒适。他们昏睡了,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因为他们仅仅想要睡个好觉,此时,他们连睁开眼睛或者张一张嘴巴说句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们在寂静的通道里旋转前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嘣”的一声,赵南生摔在了坚硬的青黑色石板上,石板柔滑无比,却毫无光泽,上面似乎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赵南生还没有从那种奇怪的舒适感中醒来,他仍旧安然的昏睡着一动不动,尽管他被重重的砸在了青石板上,却没感到一丝疼痛。
两名身穿黑色铁甲、脸上仿佛涂了一层黑漆的卫士从旁边走了过来,他们面情阴冷,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仿佛两具僵尸一般。两人走到赵南生跟前,一手握着一丈多长的戈戟,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将昏睡在地上的赵南生架起来拖走了。
秦明似乎又做梦了,他看不到自己置身于何处,只感觉自己的周围一片漆黑,头顶上的天空布满星辰,点点明星眨着眼睛,仿佛在看着他说话。在可怕的寂静中,他又听到了那熟悉而可怕的笑声,那是一个嗓音沙哑而狂放的笑声。笑声之后,秦明的耳边似乎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人好像长长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似的,慢慢说道:“你终于来了,我真的很开心……”
秦明站在原地,转着圈,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然而,他只觉得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传来,让他无处可寻。
“你是谁?”秦明抬起头,看着寂静而虚空的暗夜。
老人沧桑而沙哑的声音并未理会他,仍然继续着他刚才的话:“这一刻,我等了好久,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有多长时间了……”
“你是谁?”秦明抬起眼睛,又继续望着头顶的夜空问道。
“我等了几千年,终于找到一个能够跟我心意相通的人了。”
秦明觉得自己的话受到了老人的无视,他有些恼怒的喊道:“你究竟是谁,快点出来?”
老人这才注意到秦明的话似的,沙哑的嗓音笑了两下:“我?难道你不认识我吗?”
秦明被他的话问懵了,“我见过你吗?”他问道。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传进秦明的耳朵,声音渐渐远去。
“喂,你到底是谁,别走……”秦明扯着嗓子大喊,但是声音已经渐渐远去,彻底消失了。周围又恢复了刚才的寂静漆黑。此时,仿佛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下,秦明觉得自己突然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洁白的床单,装饰颇为素净的床上。秦明深呼吸,一股淡雅的清香从鼻孔里透了进来,仿佛一股激烈的暖流冲进了自己的肺腑深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舒服感冲击的浑身一震,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秦明拨开床前的帘幕,仔细打量着房间。屋里的摆设也颇为简单,床前放着一把圆形小桌,和两把凳子。再看其他地方,对面墙角处,有一个站立的一人多高的黑色木柜,透过半开着的柜门,秦明看到里面挂满了女人穿戴的衣物。跳下床,走出门口,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两居室的套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堂屋。
秦明四周看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心里觉得奇怪极了。
“这是哪里?”他心里疑问着。
堂屋的门是木板做的,样式老旧,是用门栓横插在门孔中的那种。只不过,门栓并没有从里面插上,而是被抽下了放在一边。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种玩意儿!”秦明心里嘀咕着,想要出门看看。他真的弄不清楚此时自己究竟在哪里,就拿这栋样式古旧的屋子来说,他敢保证,除了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时见过之外,在青山市的任何角落里,它都只能属于某个公园或者历史博物馆的珍藏品。
当他正要伸手开门时,门突然“吱咯”一声被推开了,秦明吓了一跳。如果他没有及时止步的话,肯定会和来人撞个满怀的。
“你醒了!”她苍白的脸慢慢的恢复了红晕,声音温润,满目含情。
“你?”秦明惊异的望着她,他想要叫出她的名字,但是却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我怎么了?”鲁悦满脸微笑的看着他。将一个盖着手帕的托盘递到他的手里,回身将门关上。
两人来到里屋,鲁悦接过托盘,顺手放到了旁边的圆桌上。又朝秦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紧接着,她的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带着甜蜜温柔的声音说道:“你一定很饿吧,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东西……”说着,她伸手揭开托盘上的手帕。秦明刚才就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此时自己肚腹内的蛔虫更加搅动不安了。手帕下面盖着的是一碗红烧炸鸡,另一碗却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一碗黄澄澄的、里面放满各种配料的甜汤。秦明感觉自己的喉咙在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快吃吧,我知道你肯定饿坏了。”鲁悦温柔地笑着,眼如秋水的望着他。随身坐在了秦明旁边的凳子上,这一转身的动作,带着一股特有的香甜的清风透进秦明的鼻孔内,刺激着他如痴如醉、已经麻木的嗅觉。他的眼睛这才从食物的诱惑中挣脱出来,注意到眼前的这个穿着打扮颇为简单,却更显高贵气质的年轻女人。
鲁悦穿着一身淡蓝色连衣裙,胸口的敞领边缘镶着牡丹花的褶子,乌黑光亮的头发散开披在肩上,仿佛一幅轻柔华顺的油墨画,整个人看上去美极了。
他盯着鲁悦看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于是捧起面前的碗,就着另一只碗中的菜吃了起来,还不时地用汤碗里的勺子舀着汤送进自己的嘴里,只是再也不敢抬起头去看自己身边的这个美人儿了。他相信,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红很红。他从没想过,除了鲁悦,自己还能如此近距离的亲近一个异性,而这个异性对自己又是完全的信任和亲近,对自己不设任何防备。
他低着头,不停地吃着饭,却突然想起了伤心事,一股沉闷气息堵住了自己的胸口。
吃完饭,鲁悦将东西收起。“你还要休息一下吗?”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又转过身来,微笑着望着秦明说道。
“哦,不了,我一点儿也不困,相反,我感到自己很精神。”说着,他似乎才想起似的伸了伸懒腰。一边看着她尴尬的笑了。她也笑了……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待在屋里,行吗?”鲁悦有些迟疑地问道。
秦明觉得有些奇怪,睡了一天的觉,干嘛不出去转转呢?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墙角,嘴巴也随着自己的眼睛所到之处厥了一下,似乎在说,“这地方太小了,怎么够我转圈的呢?”
鲁悦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唐突了,于是又说道:“那好吧,你也出来看看吧,只是,就在这附近,可别乱跑……”
秦明心里更犯嘀咕,为什么自己不能出去乱跑了呢?
他跟着鲁悦来到门口,鲁悦手里端着托盘,不便开门,她退到了一旁,秦明赶紧走上前去,替她拔掉了门后的门闩。
真正让他感到惊奇的,不是古旧的房屋和早已被淘汰的门闩,而是他的眼睛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当他走出屋外,秦明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云雾缭绕、遍地鲜花盛开、香气扑鼻的山野之中。山体的半腰被人为开采成一片开阔的旷野,两栋旧式的用青石砖垒就的房屋背靠山体,对面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是无比深邃的山崖,山崖间常年游荡着浓郁的云雾之气,房屋旁边的一股清泉,从山体的顶端流淌下来,沿着开采的水槽直接流向深不见底的山崖下面。
房屋门前有一片空旷的平地,平地上长满了盛开的桃树,蝴蝶儿、蜜蜂儿在其间竞相起舞,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秦明突然被眼睛看到的场景惊呆了,他如堕梦中,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好像自己睡了一场大觉,究竟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异地,亦或是自己犹在梦中呢!
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心情无比的舒畅,好像自己来到了远离俗世的人间天堂,或者自己竟真的到了超凡脱俗的仙境也未可知。他连忙在自己的腿上猛力掐了一下,以便确认自己不是在睡觉。他真的感到自己的大腿疼的厉害……
他心里既激动,又有些莫名其妙,还有点说不出的恐惧。再转头看看身旁的人,她看眼前景象的表情是那样的冰冷,只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才会隐约涌现出些许说不出是爱意还是友善的温情。
“呃,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他感到自己无法应付突然遇到的情景,不得不转身向鲁悦寻找答案。
“这儿吗?”鲁悦并未直接看他,眼睛一直望着前方山崖上被风吹得肆意激荡的云气,“这是我的家呀……”
秦明不知该如何接续这样一段对话,鲁悦的家,他去过很多次,但是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呀。虽然都是罕有人迹之处,但是一个是旷野平原、森林深处,一个是清幽雅致、极乐净土。其中还是有区别的。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到鲁悦的态度是冷冷的,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虽然他不明白原因,但是如果自己再这样喋喋不休的纠缠在一个有些无聊的问题上,可能会让她感到厌烦。
与其如此,干嘛不开开心心的欣赏眼前芬芳馥郁的桃花,以及仿佛人间仙境中被缭绕云雾遮蔽的嶙峋怪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