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宣战(三)
梵天城在灵麓山脚下,是仙瑶最大的都市之一,彻夜不眠,车水马龙。
这里不仅有热衷修仙的道友,有广迎天下客的商行,还有慕名而来的无数游客,久而久之,繁荣堪比帝都。
城东有一扇高大的青铜门,从那边的青铜阶梯一直往下走,就能到达三教九流各自为生的地下黑市。
地下黑市,又名梵天不夜城。
无数人在觥光交错里欢笑畅饮,大声喧哗。
那些灯红酒绿之下,有淡淡的萤火飞在城中各处,最后汇聚在天顶,璀璨如星。
而他,已经成为梵天不夜城之主。
他们从城门方向而来,沿着笔直的街道朝北而去,脚步如风。
此时的慕颜搭在江浅肩头,理直气壮地指着前方一处高楼,道:“就这家了。”
江浅抬头望去,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夕颜阁。
“你可真会挑地方。”江浅笑道,“夕颜阁可是这里最大、最贵的酒楼。”
慕颜笑呵呵地回道:“名字里都有‘颜’,我想着缘分可遇不可求,所以才挑了他们家,结果……他们竟然说我吃霸王餐,还想强扣我刷碗还钱!”
说着她气势汹汹地迈了进去,
本来还笑脸相迎的伙计一看又是她,顿时脸色一黑,连推带拉地驱赶:“去去去,没钱别进来!”
“老娘付钱了!”慕颜瞪着他,戳了戳自己发髻上的簪子,“老娘一根发簪够付你们一年的饭钱了,我都没让你们找零,现在还反咬一口!”
伙计翻了个白眼:“就为了那根簪子,我先是跑了一家首饰铺,再又跑了一家银庄,费老大劲才换成现钱,浪费时间。”
慕颜哑口无言,江浅“噗嗤”笑出声,跟着走上。
伙计这才看见他,立刻换了嘴脸:“江城主,您回来啦?”
不等江浅接话,慕颜勾着肩膀笑吟吟的道:“对了,我说记他的账,你们偏不信我俩认识。”
伙计眨巴着眼睛,见慕颜不仅勾上了肩膀,还一直用手指戳着江浅的脸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江浅嫌弃的歪头,道:“这么多年有谁打着我的名号吃过霸王餐?”
“没有没有没有。”伙计谄媚地笑着,偷偷瞄着慕颜,“就她一个打着您的名号,不过付了钱、付了钱的。”
江浅一边将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一边继续问道:“你猜为什么没人这么干?”
伙计冷汗直冒,脸上还得赔笑,支支吾吾的道:“肯定是不敢啊,谁敢拿您的名号惹事,不想活命了。”
“那不就得了。”江浅大步迈入,挥手道,“别傻站着了,快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来。”
“是是是,您稍等。”伙计嘴上应和,脚底抹油飞速开溜。
慕颜拉了一张靠窗的椅子坐下,招呼他一起入席。
这两人倒是聊得开,没一会就喝得酩酊大醉,相互拍着桌子称兄道弟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浅揉着醉醺醺的脑袋踉跄站起,推了推早就不省人事的慕颜,对一旁的伙计吩咐道:“给她、给她开个房间搬进去……睡、睡觉。”
“好咧。”伙计照做。
江浅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快踏出门的时候又想起来什么事情,回头道:“账……送到我那去结。”
“江城主,您赏脸来小店,我们哪里敢收您的钱,免费,这顿免费。”
“不行。”江浅一口拒绝,认真命令,“算账、算清楚了账,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
说着他挥挥手,像个不倒翁一样离开了。
此时,在大堂的另一边,一个豪华的屏风后,萧潇低着头不敢说话。
风涯抿着茶水,一手敲着桌面,淡淡道:“这就是你说的——算账?”
萧潇尴尬地笑了笑:“师尊,他们当时确实说的是要去找人家算账……”
风涯瞪了她一眼,她也立刻闭嘴不狡辩了。
他转着手里的茶杯,忽然放下,起身道:“来都来了,去他那坐坐吧,照顾好你三师姐。”
风涯走出夕颜阁,最北面有一个小小的四合院,简单朴素,只有江浅一人独居。
他走进房间坐在窗边等待的时候,喝得翻江倒海的江浅才走到家门口。
平时他都是以灵力化灯照明,但这会脑子一片模糊,努力勾了几次灵火都直接熄灭,好不容易才摸到自己的房间门。
“咦……”借着窗子缝隙里淡淡的光,江浅狐疑地看着窗边,“雕像?”
风涯面无表情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动。
江浅上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谁在我房间里放了一尊雕像!”
这话放在平时,属实要把风涯笑掉大牙。
但现在的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真正的雕像。
江浅上手摸了摸,夸赞:“还挺逼真,这又是哪个店家想贿赂我,看我不在家直接给搬进来房间吧,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动手去搬“雕像”:“换、换个位置,放这挡风。”
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用劲去搬,这尊“雕像”都是纹丝不动。
江浅累得气喘吁吁,酒劲上头之后更是胸口堵得慌,叉腰道:“算了算了,这么重,明天再搬。”
他倒头就睡,风涯这才摇了摇头,走到床边。
忽然,他清楚地听见了一声笑,似是从江浅的心口处飘出。
风涯目光暗沉,立刻想起了那柄黑色骨剑。
他探手按在江浅胸口。
也是在这一瞬,本已经沉沉睡去的江浅赫然惊醒,一只手抓住他,另一手本能地勾起灵力,转瞬化作了尖刺!
再定睛,他才看清看眼前人。
那根灵力的刺抵在风涯喉间,只要稍微用一点劲,就能直接刺穿他的喉咙。
江浅松手:“怎么是你……”
他稍微一顿,语气也惊讶抬高,指向窗边:“你你你、你是那尊雕像?”
风涯没有理会他,坐在床边直言不讳地问道:“恶骨又醒了。”
江浅平躺在床上,揉着睁不开的眼睛,小声道:“每次都这样,过段时间就安分了。”